千字文┃ 山重水複,隱匿黃金國度

千字文┃ 山重水复,隐匿黄金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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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很多民航乘客是因為“寫作”才翻看《中國民航》雜誌的。在熱鬧喧囂的網絡年代,“寫作”這個詞本身所隱含的態度就值得尊重。去找尋這個時代有意思、有意義的好文字,它們能在方寸間帶我們縱橫千年於彈指一揮間,馳騁東西的思維從不受限,覽盡世間百態人情冷暖,人性生髮的愛恨情仇更從未間斷。

從現在開始,雜誌每週推出一篇寫作欄目作者的好文章,也就千把字吧~~~

山重水複,隱匿黃金國度

被旅遊大巴丟進秋峰籠秀川壑淙流的夾層裡,手機網絡已不可用。與外面的花花世界處於半失聯的微妙狀態,我可沒玩失蹤,莫名的,內心被羽毛撣子輕撣了下,心下想,幸虧也耽誤不了兩個億的項目,要找我的人尚不至於一日不見兮,揪心悄悄。

瞬間釋然的放鬆,刻奇地回到自我。道邊上農人在炒栗子,野生的小毛栗子袖珍到只有手指肚那麼丁點兒大,它們落生於古老的野生慄樹,個頭雖小卻蘊藉乾坤繁複。此時此刻,置身其間的嵩縣白河鎮領地,即便作為大秦嶺餘脈的環伏牛山系,若從一萬米的高空俯瞰,也只不過是紋理纖細蒼黛飄浮的沙盤模型,詩意一些地形容,可能更像一幅可以隨手卷起的山川畫卷。而地球,月球,所有的星球焉知不是天神遺落的藝術臻品或隨手把摩出的一個玩具?這一點莊周最早窺見了其中奧妙,他老人家懂得如何賞玩天神的寶器。

眼之所見,所謂的大和小,只是參照物不同罷了,而明白這一點,你要從懵懂少年天眼閉合直走到年過半百天眼重開。

乘車卡上寫的是:雲巖寺千年銀杏林。此雲巖寺位於洛陽市嵩縣白河鎮下寺村,始修於唐元和年間,為唐代高僧自在禪師締建,當時周邊寺院達一百五十餘座,僧眾數千人,進入伏牛,如入佛國。

《伏牛山雲巖寺記》中記載:“雲巖寺前橫踴水,攝梁入寺,大雄巍峨,左伽藍,右禪堂,鍾閣在前左,藏乘居殿後,鉛松茂卉,凌雲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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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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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偶遇石上連理樹,一塊千噸花崗岩巨石上同位生著槲櫟、紫藤、山杏、櫸樹四個樹種。忍不住攀爬上去,坐於樹杈,瞬時回到自己和人類的童年。

行至上寺,在遺址處駐足深察,龍池墁巨峰聳立西北,與碧霄相接,山嵐繚繞梢雲冠縹,遙望諦視,魅惑神秘,宛似神山。重巒疊嶂層次分明,近山明麗,樹影瑰麗婆娑,遠峰如畫,霧靄若即若離。眼下澗水清冽,大音希聲。無需遙想大唐,便是當今夏日雨季,水勢浩大,飛瀑流泉應是空濛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潭的蔚然大觀。

而今雲巖寺僅餘遺址,昔日繁華早已不在。瓊樓玉宇的高閣雄殿湮滅於時間的幕褶,是物的死亡和消散。然世間也並非沒有以自身生命力得以持久的東西,環雲巖寺、五馬寺區域,上千年的古銀杏樹竟有四百餘棵。2007年上海大世界吉尼斯紀錄確認該銀杏林為世界現存最古老、數量最多、密度最大的古銀杏林。

秋風乍起,每棵古樹下,已被銀杏葉鋪得金黃滿地。踏入這黃金柔軟的國度,感覺落葉的輝煌與決絕。小片密集的金黃葉子,如靜蝶如默羽,柔美華麗,毫無淒冷之蕭索,全然一派落葉熔金,烈焰仆地的濃郁。此刻,我已全然忘記了自己,融化進這黃金流蕩的神奇之國裡。

鏡頭之下,那些精美的葉片,讓人不忍踏足。自在徜徉於隱匿在這山重水複的黃金國度,感覺像嬰兒被溫柔以待,恍若迴流進母親的子宮,自新圓滿,奢華富足,被懸浮,被漂移,此間樂,不思蜀。

龍池墁在呼喚,它的山頂北側,有一冰斗積水成湖,常年不幹,謂之龍池。伏牛山作為長江、黃河、淮河三大水系的分水嶺,這座神山正處於南北氣候分界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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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上行,意欲離那座神山親近再親近些。半小時後,深澗的樹叢擋嚴了視線,澗水轟鳴,葉片血染欲滴般掉落在水面上打旋,精緻華美的葉片凋落和漂零全然由不得自己。凝目呆看了會兒,我原路折返。

或許有一天,我會登頂龍池墁,但將它存於心裡,似更有一種恆久的魅惑,理性、性感、迷醉。保持著對一座山的敬畏,在一個臨界點,進可攻退可守,豈不自在!

返程回望的一瞬,我向莊子討要一張席天檀宣,用白芨水輕輕濡溼,把神山龍池墁拓了張拓片,拓好摺疊悉心收好,珍藏於心。我深以為這張拓片獨一無二,符合這座神山的心意。這張拓片也不宜隨便拿出輕易示人,吉光片羽,宜於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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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民航雜誌特約作者南橋琴,河南魯山人,地名古今、頭號地標平臺專欄作者、詩人,聯合領銜河南閱讀人。作品發表於《星星》詩刋、《詩歌報》《奔流》《西南作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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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載於《中國民航》雜誌2017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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