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圖訪書記——張雲責雜文集《大膽》

小引

必須得承認,鑽故紙是一種癖,這個習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形成的,已經記不太清了,但可以確定最初是受了阿城小說《棋王》的誘惑,棋呆子王一生從揀爛紙老人手中所獲的那本棋道秘訣,“是本異書,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手抄,邊邊角角兒補了又補”,藉此秘笈,呆子從此棋藝猛進,大殺四方。阿城對此書外表和功用的描寫,透著一股子神秘勁兒,於是立馬蠱惑了年少的我,從此我便開始了對舊書,尤其是抄本、稿本的蒐集、閱讀與收藏。上學時,喜入圖書館尋幽探奇,每一“異書”入手,參加工作後,每逢出差,但有餘暇,必至舊書肆淘書。

幾年前的一個冬天,在國家圖書館網站註冊了帳號,於是——一入國圖深似海,從那時起,又開始了在國圖鑽電子故紙堆的生活。總之,無論是在虛擬空間還是在實際生活中,就讀書而言,我最終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無可救藥的“屍骸迷戀者”

本人搜書、看書全憑個人興趣,往往是好書、爛書參看,大師、雜魚齊觀,揀到藍子裡的都是寶,五柳先生說“好讀書不求甚解”,俺也是這個尿性。子路先生說他的志向是: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俺沒有香車寶馬,小貂也談不上,不過讀過幾本舊書,覺得有點意思,便想拿出來公諸同好,既是“同好”,我想應該不會有“吾之蜜糖,彼之砒霜”之虞了。

今日紹介——張雲責雜文集《大膽》

國圖訪書記——張雲責雜文集《大膽》

《大膽》封面書影

書籍信息

此書為民國時期張雲責所作雜文集,出版社及出版日期均不詳。全書收雜文七十八篇,大抵針砭時弊之作。

國圖訪書記——張雲責雜文集《大膽》

作者張雲責

張雲責,名清岱,1891年生於吉林省原福安鄉柴家林子。少年時期,曾在種榆書院讀書1907年考入天津南開學校。1911年入北京高等師範學校讀書。1915年畢業後,抱著教育救國的願望,回吉林同李光漢、韓梓颺等創辦吉林私立毓文中學。張雲責任國文教員,後任教務主任。

1919年春,他同李光漢創辦了進步刊物《春鳥秋蟲》,抨擊時弊,揭露反動當局的腐敗,宣傳新思想,傳播新文化,喚志民眾,拯救中華。“五四”運動暴發後,他又同李光漢辦了《毓文週刊》,號召青年奮起革命,建設中華。1921年,張雲責同徐玉諾等又創辦了《吻爽》月刊,主要發表文學作品。1923年,張雲責被聘為《大東日報》主編。他利用報紙宣傳馬列主義思想,寫了大量政治評論。

1921年,《大東日報》於長春創刊,張雲責應聘擔任了《大東日報》社長。社址在今天的六馬路,是一張私人辦的報紙。他以這張報紙為陣地,宣傳馬克思主義思想和發表政治評論文章。先後撰寫並發表了《列寧之死》、《論出列寧專刊》等文章,公開對無產階級革命領袖給予高度的讚揚。他在文章中大膽而明確地寫道:"列寧之為人,其思想、其豐功及一生之歷史,無微末不與世界人類有較大關係,絕非一鄉之善士、一國之偉人所可等量齊觀。"然後,他以滿腔熱忱在文章中高呼:"蓋其生為真生,故其死為真死。"由於常刊登一些揭露帝國主義侵略、軍閥罪行及其它一些進步文章,當時有一定的社會影響。

1928年,張雲責給張學良當秘書,張學良在經費上支持了毓文中學。後經張學良介紹,他去石家莊軍閥石友三第十三軍任秘書長,並主編《軍光》月刊。193 1年,日本侵略東北後,石友三賣國求榮,張雲責反對石友三的背叛行徑,極力支持張學良抗日。石友三欲借張學良檢閱之機殺害張學良。張雲責把消息告知張學良,使張學良免遭毒手。石友三殺害張學良未成,知道是張雲責走露風聲,對他恨之入骨,在石家莊把他殺害。犧牲時年僅40歲。

章節選讀——《小題大作的女生剪髮》

國圖訪書記——張雲責雜文集《大膽》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這是我們貴國獨一無二至聖先師的金口玉言。今過五經的先生們,專門賣弄留聲機的大本領,喊出這句來,反對當年男子剪髮,哪想到咒語兒不靈,卻落得多數人反了敎,鬧個摩頂受戒。現在問他們,總是連答幾句應當應當。

周公他老先生制的禮,把男性作了中心,周婆大概是沒有參加意見。這一忽略不得了,好幾千年來,竟把女子打在小人堆裡,“惟女子與小人......”便成了戴萬巾著長衫的人們的口頭菜,隨便亂嚼。

西洋黃毛藍眼珠的鬼子,真是鬼頭鬼腦,不知道 從哪裡得來“賽因斯(蠧魚注:即科學一詞的中文音譯)”一件寶貝,真有無窮的變化。就使孫悟空的金箍棒,怕也比試不過,沒提防飛到中國來,將偶像打個粉碎,一般可憐的女子,才明白自己是個人,不是男子附屬品。

進化史上說,野蠻人的頭髮指爪倒是有必要,一長在文明人的身上,便無用了,當然不必保留。所以文明人就應剪髮爪,女子不是人麼?頭髮和男子不是一樣麼?為什麼要妄生差別呢,這一念就自滅了“佛性”。

女子剪髮的問題,現在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情形,我以為沒有討論的價值。因為人的文野、善惡、智愚、美醜、新舊等等,和剪髮不剪髮,實在不發生連帶的關係,不過是個人的一種習慣,一種嗜好罷了,個人意志有完全主宰的自由權,第二者無論提倡或反對,都是無謂的。

掀開倫理學從首至尾看一遍,沒尋著女子剪髮問題,再掀開其他科學從首至尾看一遍,也沒有尋著女子剪髮問題。那麼這女子剪髮,既不是道德問題,又不是知識問題,和教育倒有什麼大關係。吉林教育廳長在女子師範訓話:“有人再提倡女子剪髮,即繫有意破壞教育。”這種微言大義的說法,真教人莫名其妙,若是說的影響,我也不能全否認,但不見得一定是破壞吧!

唉!沒有力量的教育,一經提倡女子剪髮便破壞了。看這種危險的情形,若不請孔門三千大弟子、七十二賢人,恐怕還維持不住呢。說句老實話吧,人面獸心、男盜女娼、蠅營狗苟、為非作歹、不分皂白、全無心肝、見錢眼開、聞臭腳動,象這些混帳東西們,全是教育的出品,倒不如破壞了好。

教育是什麼,這個問題不獨是辦教育的應該明白,應該解答,而受教育的也應該明白、應該解答,暫且不便寫出來,留這機會給掛教育二字招牌的來研究或發表,做師表的千萬不要客氣,從菸酒嫖賭裡邊,留出點工夫來,看一看桑戴克、密勒、漢拿斯、美哈特諸人的著作,不要自作聰明“賊夫人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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