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百戰起沙陀

英雄百戰起沙陀

代北三朝的正統性問題,向來屬於爭議非常少的。頗有論者因為南宋向金國稱臣,而認為宋金共享正統。但幾乎沒有人因為後晉向遼國稱臣,就認為遼有資格與五代共享正統的,以遼於漢地僅有燕雲、兩遼故也。

代北三朝的民政,實際上並不好。即便是李嗣源的盛世,亦頗有可指摘之處,未嘗比朱溫的民政更好。

不過沙陀集團之所以能夠被傳統漢族士大夫廣泛認同,關鍵在於其在李克用時代,就已經平等地大量吸納漢人了。

李克用時代的大將,以李嗣源、李嗣昭、周德威、符存審、李存孝最為知名,其中漢人竟多達三名。李存勖、李嗣源的施政,都體現出廣泛地與漢人分享權力,不僅僅體現於政權上,更體現在軍權上。在語言文化方面,明宗李嗣源在位的時候,六州胡語已經沒多少人聽得懂了。

英雄百戰起沙陀

十三太保李存孝

李從珂是李嗣源的養子,是漢人,通過反叛擊殺李嗣源之子李從厚而繼位,沙陀集團並不目為改朝換代,仍然繼續效忠李從珂。後來石敬瑭不惜調動契丹力量,才得以擊敗李從珂,改唐為晉。這與十六國時代,冉閔身具石氏養孫身份奪取政權遭到各方胡漢勢力圍攻,不得不憑藉殺胡令聚集影響力是極大不同的,則代北集團實在沒有多少胡漢隔閡。

沙陀李氏之祖李國昌歸籍到鄭王房,由李唐朝廷親自冊封,屬於根正苗紅的李唐宗室,這也為沙陀李氏提供了極高的正統性。這不是十六國中劉漢集團莫名其妙地遙尊蜀漢所能比擬的。

順帶一提,石敬瑭此人雖然卑躬屈膝以事遼,令人不齒,但其實屬於漢人的可能性極大,《舊五代史·晉書·高祖紀一》稱【高祖聖文章武明德孝皇帝,姓石氏,諱敬瑭,太原人也。本衛大夫碏、漢丞相奮之後,漢衰,關輔亂,子孫流泛西裔,故有居甘州者焉】。《舊五代史》可信度遠比《新五代史》要高,歐陽修在《新五代史》中宣稱【其父臬捩雞,本出於西夷】,可能有抹黑的嫌疑。

既然民族屬性於代北三朝而言並不重要,那麼柴周、趙宋的嬗代,自然可以視作沙陀集團的延續。新舊五代史皆抹黑朱梁,而褒揚莊宗、明宗,無疑是藉以表現趙宋賡續代北三朝與後周的合法性。

由此我們看到,雖然沙陀集團並不見得多麼愛民(李克用時代可以說民政非常差)。但他們對漢人抱著完全開放無戒備的心態,積極融入漢人,所以仍能得到漢人士大夫和百姓的認可,目為正統。把代北三朝視作胡虜的狹隘民族主義,當然是要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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