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何大奇赌场露赌技埋隐患

小说:何大奇赌场露赌技埋隐患


那天晚上,坡盈村何举人十七岁独子何大奇独自来到朝阳墟,他在赌馆外截住一个赌客问道:“庄家赢了还是输了?”

那赌输了钱红了眼的赌客气呼呼地说道:“他妈的活见鬼了,庄家通杀一晚,都没见消停过。”

那赌客说完就要走,何大奇伸出一脚拦住又问道:“庄家这么邪门?”

对方见横里长出一条腿,气得跺他一脚:“你赌没赌过钱?”

何大奇被对方踩得抽腿咝咝苦脸直叫。那赌客扫他一眼:“你要不怕死就进去玩吧。”说完一把将他推开,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何大奇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愣了半晌才走了进去。这时众赌徒正和庄家杀得热火朝天,难分难解,庄家杀了一拨,一拨出去外面的又挤进一拨,人群前呼后拱,摇来晃去,乱哄哄地就将何大奇就拱到了庄家赌桌面前。何大奇挤在桌前看了许久都没有下手,那一脸煞相的大汉庄家一动不动地盯着何大奇问道:“鬼仔,你也看半天了,做乜都不舍得玩一下?”

何大奇望了望庄家,低头不哼声。

大汉庄家旋即讥声说道:“不玩就回家裹被困觉,别在这碍手碍脚!”

何大奇一听,突地昂头说道:“谁说我不玩,想要我玩就让我来当庄。”

大汉庄家哼嘿一笑:“你带了几两银子?”

赌客们一堆惊奇的目光刹时聚集过来。

何大奇见赌徒们脸上都是怪异的眼神似乎没有了底气。沉默半晌,他语气软了下来:“我没带银子。”

那庄家火气倏地窜上头盖,一只手拍着赌桌大声吼道:“没钱滚你他妈个鸡毛蛋,还想当个屁庄。”

大汉庄家一只手掌猛地往外一推,何大奇摇摇晃晃地撞出人群跌倒在地。两个看场马仔闻声跑来,把他架到门外扔在地上,对他大吼一句:“他妈的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场子,再来闹就把你剁成肉饼。”

何大奇拍拍身上尘土,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他掏出一叠纸契,走到两个马仔面前晃了晃,不慌不忙地说道:“这个能不能换银子?”

两个马仔眼睛猛地绿住像被贴了符的小鬼顿时变得低声下气了,其中一个忙赔笑道:“兄弟,您稍等,我喊我大哥过来。”

那马仔落声而去。没一会儿,赌馆老板陈麻子从里房出来,急步走到何大奇面前,嬉皮笑脸地拱手说道:“哎呀呀,小兄弟,怠慢了,怠慢了。”

陈麻子把何大奇请到了赌馆里房坐下,给他端上一碗热水,热脸热气地说道:“都怪那帮鬼仔不识事,别放在心里去。”

何大奇咕噜咕噜地喝水,喝完嘣地一声把碗搁在桌上,坐着一动不动。

陈麻子抽抽鼻子,又嘻嘻问道:“小兄弟,你哪个村的?”

“坡盈村。”何大奇面无表情,望着屋顶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坡盈村?”陈麻子盯着何大奇,似有所思地问道:“听说你那村有户人家出了两代父子举人?”

何大奇缓缓转过来望着对方,嘴角微翘:“那是我阿爸和我阿公。”

陈麻子愣了一下,有如饿狼闻到了肉味,忙不迭地叫起来:“哎呀呀,原来小兄弟是举人之后呀,久仰,久仰。”

何大奇不吃他那一套,掏出一叠厚实的地契在陈麻子面前晃了晃,抽出一张契甩在桌上,沉沉问道:“这个值多少钱?”

陈麻子惊得半天不说话,良久才摇头笑道:“兄弟,这张才两亩地呢。”

何大奇随手又抽出一张:“这张呢?”

陈麻子拿起地契瞧了瞧,又苦笑地摇摇头。

何大奇鼻孔哼哧一声,冷冷一笑:“你别蒙我!一亩地能卖五十两,我这张有十亩地不够玩?”

陈麻子嘿嘿一笑:“小兄弟,我们赌场不是买地的,你想卖地,明早我介绍几个有钱人家。”

“我可不想卖地。”何大奇陡地站起。

陈麻子一拍大腿,大声叫道:“这就对了嘛。这地是祖宗血汗拼命赚来的,怎么能卖?你放在我这,要的就是抵押价。你要是赢钱了,马上就可以赎回去。我这可是给您行方便呢。”

“废话少说,你说能抵多少银子。”对方一嘴假仁假义,何大奇听得都恶心了。

陈麻子直直瞪着何大奇,似乎也不想废话了,眼睛一闪,轻飘飘地伸出两根手指。

“值五百两的地只能抵二百两?”何大奇眼睛一瞪,大叫一声:“不玩了。”一边卷起黄契站起,猛地要往外走。

眼见到嘴的肉要飞了,陈麻子急得一把拉住他说道:“兄弟莫急,坐下喝口水好好讲啦。”

何大奇被拉着坐了下来。

陈麻子又跟他磨嘴,磨了半天,何大奇还不肯松口,最后,陈麻子只好叹息忍了:“好吧,就当我是买地的,十亩五百两就给你抵了。”

没一会儿,陈麻子就叫人将五百两银子堆了上来,又像请大神似地把何大奇引到牌九桌庄家座位前。

何大奇斜眼瞟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大汉庄家,掠过一丝轻蔑。他望了望众赌徒,脸上开花地对众赌徒拱手说道:“各来,小弟第一次做庄,请多多手下留情!”

众赌徒见桌上堆满哗啦啦的银子,个个脸上开花地叫了起来:“你人鬼人精的,也要对我们多多手下多情呐!”

何大奇哈哈笑道:“别这样说,各位是爷,我才是孙。”

有人大声嚷道:“赢钱的才是爷哩,赶快开庄啦。”

何大奇笑道:“急什么,夜还长着哩,先让我好好看看这骰子是公的还是母的。”

众赌徒轰地笑成一片。

人群中有人叫道:“你鬼仔那种子冒芽了没,是母的你也操不了。”

何大奇哈哈长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别狗眼看人低,我阿母说我天生是小种鸡。要是这骰子真是母的,今晚我就让她给我生一罗筐的孩子给你们瞧瞧!”

众赌徒又哄地笑了起来:“今晚倒要看看谁给谁下崽,开工!”

“都别急,还没开摸呢。”何大奇揭开碗盖,随手拿起骰子放到灯光底下,眯着眼睛一颗一颗地抚摸,端详了起来。

他痴痴地看了半天。

陈麻子在一旁说道:“兄弟不放心这骰子,给你上一副新的?”

何大奇理也不理,又摸了一会儿,才对众赌徒说道:“想玩的可以下注啦!”

众赌客见何大奇是个新兵蛋子,哗啦啦地就往桌上撒钱。

何大奇见众赌徒疯了一般互相挤着摇来摇去,又愣愣地望着桌面一堆堆花花绿的银子票子,身体不听使唤地哆嗦了一下,

有人笑道:“庄家你抖什么哩,开庄啦。”

“停手,开庄罗!”何大奇嘿嘿一笑,双手缓缓揭碗。

话语刚落,赌客们都不由紧起身,齐齐地朝前挤压了过去。众人先是一愣,转而全都大声惊呼了起来——庄家盘子里,三个一点整齐排列的红艳艳的骰子,如三把见血的刺刀刺得众人眼花缭乱。

“通杀!”何大奇声音微颤,大叫一声。

“他妈的见鬼了。”有人大声骂了起来,“笨鸟还能扛好枪。”

何大奇抬头心虚地笑道:“开局运气好罢了,夜还长着哩。”

呆站一旁的先前那个咧嘴露金牙大汉庄家见何大奇意外地杀了个开门红,意味深长地回头望了望陈麻子。

陈麻子脸上一直挂笑,脸笑皮不笑。

接下来一通厮杀,双方各有输赢,难舍难分。赌客偏不信邪,群情亢奋地全都赌红了眼。后半夜,赌桌风向逐渐明朗,原来那些准备掏子儿血拼庄家的赌客气势渐失,一个一个接着败下阵来。天色乍曦时,朝阳墟的鸡叫此起彼伏,赌桌上一片哀鸿遍野,胜负已分。输光了的赌客不肯走的像待收拾的战俘,耷着脑袋一动不动,桌上剩下的几个赌徒歪歪倒倒地进行最后的顽抗。

何大奇昂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说道:“今天就玩到这了。”

他将碗盖一推,数起了钱。一边数,一边打点赌桌上输趴的赌客:“早饭我请了,吃饱了回去好好困一觉,下次再来。”

何大奇甩给陈麻子几张票子当水钱,又从赢来的赌资中划出一堆银子,推到他面前,说道:“陈老板,这是地契的赎金,数数?”

陈麻子心里划过一丝阴笑,嘴上却啧啧叹道“小兄弟真是吉星高照,财神附身呀,今晚这一战看得真是过瘾。”

何大奇客套地拱手笑笑:“托陈老板的福!”

陈麻子收了钱,叫人把地契还给何大奇。何大奇迅速扫了一眼,朝空中叭叭地扬起,弹了又弹,头也不回地走了。

金牙嘴大汉望着何大奇得意离去的背影,凑到陈麻子身边,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哥,这小子人小鬼大,一进门就给我们装生手,其实就是个江湖混混,一肚子的邪门。”

陈麻子冷冷一笑:“没见过只偷一回腥的猫,他还会再回来的。到时,咱就有他好看!”

何大奇拖着疲惫的身子像霜打茄子似吊眼哈气,有气无力地走出了赌馆。他晃晃悠悠地走了一铺里路,到了一片椰林处,突然猫身蹲下,前后左右地望了一遍,见路上无人,突然精神抖擞起来,仰天哈哈长笑了起来。

他一边笑一边骂:“你们这群孬种,还以为老子是新兵蛋子任人捏,我呸。”

何大奇越想越得意,哼起了调子。一边哼哼,一边摸出银两来,惬意地一颗一颗地数着,冷不防从椰树林边冲出一人,急急撞到他身上。

他本能闪到一旁,捂住银子,那人却一把抓住他的银两不放。他急得抡起拳头,准备大打出手时,又不禁失声叫道:“怎么是你!”

冲到他面前的人,是跟他年纪相仿却比他大一辈份的族叔何兴林。

何兴林一把蛮劲就抓住何大奇,气呼呼地叫道:“你还有闲心数钱,今日你死定了。”

何大奇甩开何兴林,嘻嘻笑道:“天塌下来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何兴林跺脚叫道:“天塌下来有你阿母发脾气可怕?”

何大奇神色顿变,急得叫了起来:“我阿母晓得我跑出来了?”

何兴林脸色如灰,哀声叹气地说道:“我一觉睡得晕乎乎的,你阿母一脚把我从被窝里踹出来,问我你去哪里了。我心里还纳闷着呢,你不是好好的睡在家里吗,怎么问起我这事了。后来你阿母一走,我才想起你这个鬼仔会不会赌瘾发作,跑朝阳墟赌馆来了?你果真跑出来玩了。”

何大奇看着何兴林鬼见愁的神情,转头又嘻嘻说道:“你别僵着一幅死人脸,咱们先回去,我自有法子。”

何兴林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呼呼地说道:“要回你自个回,我不想和你一起被打死。”

何大奇死命拉住何兴林:“你别听见一声猫叫,就当老虎吼着要吃人了,走走走。”

何兴林硬生生地被何大奇拽着跑了。俩人踩着晨霜一路狂奔,到了坡盈村村口,何兴林挡住何大奇,说道:“这事跟我没干系,你自己回去领罪。”

何大奇稍作沉吟:“也好,不过我这钱你得帮我藏着。”

何大奇把口袋里的钱两全数倒出塞到了何兴林腰包里。他又掏出一卷包裹讲究的纸张,小声说道:“这东西可贵着呢,别被我阿母发现了。”

何兴林大惊,失声叫道:“你竟然偷了地契去赌……”

何大奇连忙捂住何兴林的嘴,苦笑道:“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懂吗?”

何兴林又惊又怕,眼光都直了。

何大奇说道:“改天再跟你说,来不急了,你拿着东西先绕路回去。”

何大奇推了何兴林一把,转身欲走。

“站住!”

只闻一声喝响,犹如晴天霹雳,轰得何大奇和何兴林俩人都傻住了。何大奇阿母王氏犹如鬼魂冒地地从一棵椰子树背后举着一根长棍闪了出来,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撒腿,万般乱棍自天而降,打得俩人鬼哭狼嚎。

王氏一边抡棍,一边歇斯底里地骂道:“孽子,打死你个孽子!”

俩人谁也不敢跑,像猴子似的在原地一蹦一跳,满嘴呜呜地叫了起来。

王氏打了半天,累得不行,长棍遥指上天,气喘吁吁地叫道:“这一顿是打给老天爷看的。回去我还要打一顿给祖宗八代看,让他们看看你们何家下的是什么种子。”

俩人耷头弓腰,缩成一团,半天都不敢抬头。

王氏又暴喝一声:“都给我滚回祖屋去嗑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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