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能用成敗來定義噹噹。從噹噹成立之日起的19年時間裡，它對中國電子商務和圖書行業的發展走向都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如果沒有當當，如果噹噹接受前三次被收購的機會，如果噹噹與京東的戰爭策略稍有調整……每一個如果，都會影響今天中國電商行業的格局與走向。
李國慶夫婦終於感覺累了，於是他們決定和這個19歲的“孩子”說再見。
噹噹網委身海航系，或許對於李國慶夫婦而言並不是壞事，而是最好的結果。畢竟，曾經拒絕了多位買家的當當網，再堅持下去的意義已經不大，遲了恐怕最終連賣都賣不出去了。
3月9日，海航系旗下的天海投資披露重組進展，公司首度披露標的資產為北京噹噹科文電子商務有限公司及北京噹噹網信息技術有限公司相關股權。天海投資擬向交易對方購買上述標的資產，將涉及發行股份購買資產，並視情況進行配套融資。
同時，本次交易完成後不會導致公司實際控制權發生變更。這也就表示，此次交易並不是噹噹為了借殼上市而作的準備，只是單純的出售。
兩天後，3月11日凌晨，噹噹網聯合創始人、CEO李國慶更新微博稱，“天地孤影任我行，世事蒼茫成雲煙！祝願文化電商獨角獸噹噹網敢做敢當當！”
其實，早在去年10月，就曾有媒體傳出消息稱海航將收購噹噹網的消息，甚至具體金額詳細到了80~100億元。不過，當時李國慶否認了這一消息。據報道稱，海航和噹噹之間的收購陸陸續續已經談了一年多，期間由於李國慶夫婦的意見不一致，所以一度導致擱置。據悉，李國慶想讓噹噹獨立上市，但俞渝想賣掉。現在看來，最終還是“掌櫃的”俞渝更有話語權。
互聯網最大“夫妻店”
只不過，這一次的決定是在痛失太多良機之後的無奈選擇。
李國慶和妻子俞渝在1999年創辦噹噹網的時候，馬雲剛好同時創辦阿里，同一年的8月，邵易波和譚海音打造的易趣也剛好在上海開張。此時中國電子商務能看到的榜樣，是海外的亞馬遜和eBay。而李國慶夫婦學習的，自然是亞馬遜模式。
圖書出版行業出身的李國慶，在當時憑藉一腔熱情，以及對出版和圖書行業的熟悉與把握，令噹噹一枝獨秀，並在2000年2月獲得了首輪風險投資。
噹噹網用了5年時間，就獲得了“中國互聯網產業調查‘B2C網上購物’第一名的稱號，並在2010年成功赴美上市，由於噹噹名字的緣故，李國慶在紐交所史無前例敲響了兩次鐘聲，這也曾成為業界的一大談資。
也正是在那一年，噹噹迎來了真正意義上的巔峰，年銷圖書銷售額超過100億元，佔有國內網上圖書零售市場份額的50%以上，一躍成為國內最大的網上書店。
但是，一切的隱患，也就是在這個巔峰時期悄然埋下。
此時，過內電子商務平臺的競爭愈發激烈，競爭對手所帶來的壓力也與日俱增。多元化發展，成為噹噹面臨的必然選擇，但是經過多次嘗試始，噹噹卻終沒有取得太好的成績。同時，成熟的電商市場環境下， 價格戰終究無法避免，這其中，曾與李國慶多次互懟過的劉強東就給噹噹帶來了巨大壓力。
就在噹噹上市的同一年，京東宣佈開拓圖書音像業務。並且劉強東當時為京東圖書定下了“五年不許盈利”的任務。為此，劉強東甚至曾發微博稱，京東圖書永遠比競爭對手的價格低20%。圖書，一個低客單價的品類，成為京東與噹噹之間的競爭焦點。
看到京東在自家後院（圖書業務）“放火”之後，噹噹除了斥資4000萬元“滅火”之外，也選擇跑京東的後院（3C業務）放一把火。據噹噹網前COO黃若透露，當初噹噹一天的圖書訂單是十五萬單，而京東只有3000個左右，二者在圖書業務上硬打價格戰的話，噹噹的損失無疑會非常大。所以當時他們在迎戰的同時，也選擇在京東擅長的數碼3C業務上下手。
2011年9月，噹噹啟動了名為“斬首行動”的攻勢，針對京東將自家近百款數碼家電暢銷品均做了“自殺式”降價，目的就是試圖制約京東。據黃若透露，當時京東銷售最好的50款電腦和手機，噹噹都無條件的同比降低了50~100塊進行促銷。
但是，這樣的圍魏救趙的方法並沒有成功幫助噹噹解圍。因為3C產品的客單價要遠遠高於圖書品類，所以噹噹無法拿出這麼多的毛利再支持其擴張3C業務，而相反京東卻擁有品類結構上的先天優勢，最終導致打壓京東圖書的計劃失敗。加之，噹噹在美妝等其他業務擴展的也不順利，使得其虧損進一步擴大。
當時京東賠錢買圖書的策略，與360在面對瑞星等一眾殺毒軟件大廠時採取的思路是一樣的，產品不掙錢，甚至是賠錢，但是通過低價迅速拉昇流量，獲得巨大的用戶基數。這樣的商業模式在今天補貼大戰屢見不鮮的環境下來看，似乎並不稀奇，但是當時京東這個殺手鐧確實吸引了大量用戶，並與搭建自有物流系統的戰略形成了合力。通過低價圖書京東獲得了流量，而京東原本的強項如3C產品、物流服務等，開始彰顯競爭力。
一部受挫，步步受挫。到了2016年噹噹網完成私有化退市時，其市值僅剩5.36億美元。
在整個衰退過程中，李國慶和俞渝的“夫妻店”管理模式也成為不少人詬病的一點。私有化之後，李國慶曾就夫妻創業做過反思。其表示，夫妻創業苦不堪言，首先是管理上很難說服對方，造成決策和執行效率低，更大的是會對生活方面造成損傷。
就像李國慶最近的一條朋友圈一樣，“所謂的婚姻就是……有時候很愛他……有時候想一槍崩了他……大多時候是在買槍的路上遇到了他愛吃的菜……買了菜卻忘記了買槍……回家過幾天想想還得買槍……”或許，這就是李國慶最終做出讓步，同意俞渝賣掉噹噹網的嘆息吧。
“賣身”並不可恥
在噹噹網決定賣身之前，曾經有過三次擁抱大資本的機會，不過倔強的李國慶都放棄了。現在回頭看來，如果李國慶這三次中選擇任意一次，今天的國內電商格局恐怕都會有所變化。
最初的一次是在2004年，噹噹的“老師”亞馬遜提出用1.5億美元收購噹噹70%到90%的股份，不過李國慶夫婦最終沒同意。因為李國慶想再做幾年，做到3、4億美元估值後再賣給亞馬遜。後來，李國慶確實將噹噹成功帶大了，但亞馬遜卻沒有再來敲門。
第二次是在2013年，當時百度曾想收購噹噹網，不過最終的結果還是因為在佔股比例以及交易價格的問題上沒談攏，最終無疾而終。此時，噹噹網的頹勢已經非常明顯。
2014年，噹噹第三次被巨頭看上。據悉，在入股京東之前騰訊曾來找過當當，要求佔股33%。但是，噹噹只願意給出25%的股權，最終使得雙方的合作告吹。隨後，騰訊轉投京東，當時對於這項合作李國慶還給出過判斷——“失敗率95%”。
機會一旦沒有把握住，就是輕舟已過萬重山。懂懂筆記曾經關注過的91無線和豌豆莢，在收購歷程中的遭遇同樣說明了一些問題。2013年7月，百度宣佈19億美元全資收購網龍控股子公司91無線。同一年，阿里也向知名應用分發平臺豌豆莢伸出過橄欖枝，被婉言謝絕。時隔三年，情懷已經冰涼的豌豆莢在2016年7月以不到2億美元的價格被阿里全資收購。
如今的國內電商格局早已定型，在巨頭蠶食下，小平臺的生存空間被進一步壓縮，想要僅憑深耕某一領域就能茁壯成長的時代已經結束。要做大，多元化是必須要走的路，而在比拼燒錢的市場環境裡，抱 “大腿”或許是最明智的選擇。
這一點，不僅僅體現在噹噹的結局上，曾經主打特賣的兩家垂直電商——唯品會和聚美優品也都是典型案例。如今唯品會迎來了騰訊和京東的聯合入股，繼續快速成長。而勢單力孤的聚美優品，卻在三年時間裡就蒸發掉了90%的市值。
此次噹噹網賣身後，或許李國慶本人還有更多的宏圖大志可以抒發，但是對於噹噹網而言，能在這個時候成功售出，已經是一件值得額手稱慶的事情。要是繼續拖下去，可能不僅李國慶的夢想難以繼續，連這十億美元的底兒都要打破了。
一切終成往事。或許多少年後，李國慶也會想起某個電影中的這個畫面：
悟空，你知不知道什麼是噹噹噹噹噹？
師傅，什麼噹噹噹噹噹？
噹噹噹噹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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