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达瓦回家” :大火之后的木里

“接达瓦回家” :大火之后的木里

市民自发在殡仪馆外扎纸花 悼念凉山扑火英雄 新京报记者 程亚龙 摄

杨达瓦的骨灰从西昌运回木里县殡仪馆时,全县所有的出租车都停运了。

这是4月4日下午,天色已晚,木里县城龙钦北街两侧,市民排起500米的长队。他们胸佩白花,手拉着黑色挽联,“接达瓦回家”。

办公室的灯

在藏语中,达瓦是月亮的意思,代表着纯洁。

朱剑绒的记忆里,杨达瓦办公室的灯,就是星星,就是月亮。他2017年从盐源县考入木里县林业局,曾经在林业局的办公楼常住。几乎每个晚上,朱剑绒都能看到杨达瓦的办公室里亮着灯。

1988年,16岁的杨达瓦进入西昌林业技术学校学习,毕业后分配到木里县林业局。青年时期的杨达瓦,爱打篮球、喜欢唱歌。一件破损的球衣,侄女卓玛在2000年就见过,十几年下来,衣服破了,就当作背心,穿在里面。

卓玛曾经住在杨达瓦的家,但两人却并不经常照面。往往是卓玛起床时,“幺爸”已经出门上班,周末还经常加班。吃晚饭,杨达瓦经常回答,“不用等我,你们先吃。”

杨达瓦的办公室,位于二楼。办公桌上摊开的文件,几乎占满桌案,正前方的墙面上,贴着“木里县森林防火重点火险区”的地图,标注着各乡消防水池、专业扑火队驻地及短波台、中继台(无线对讲系统)、瞭望台的位置。

“防火、扶贫的工作都很紧,特别在木里县,森林覆盖率全国县域第一,山路崎岖。林业局的对口扶贫乡东朗乡,距离县城270多公里,开车要7个小时,去一趟,往往要在村里住上两三天,才能回来。”木里县林业草原局退耕办主任邓武喜与杨达瓦有30年的交情,年前,他还曾跟局长朋友开玩笑说,“你当上了局长,怎么越来越瘦了。”

“走之前,我们在看一个文件,他临走时跟我说,他只是离开两三天,等回来还要和我一起核对这份文件。”木里县林草局自然保护中心办公室主任陈川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

文件还摊开着,杨达瓦没有再回来。

“接达瓦回家” :大火之后的木里

这是杨达瓦穿了近20年的球衣,袖口和领口磨破后,他当做背心穿在里面。新京报记者 程亚龙 摄

“再也不要有这样的英雄”

载有杨达瓦骨灰的车队,缓缓驶入殡仪馆后,追悼的人群涌来,“嘛呢”诵经声裹着哭声,淌入山下,流向大山。

木里,这个被两条主街贯穿的县城里,有人把头像换成了蜡烛,“祭奠达瓦”,有人专程送去代表祝福的酥油灯。

这是一个寂静的春天。白花缀满行道树,手持鲜花和哈达的人们,不断涌来,从早到晚,从未间断。大火之后,悲伤笼罩着这里的日与夜。

大火之后,木里县的出租车,开始打出森林防火的宣传标语。

木里县的山上,设有自然保护区,国家级保护动植物资源丰富。在杨达瓦眼里,保住这片森林,或许才能保住当地百姓的收入。木里县林业和草原局副局长刘兴林记得,杨达瓦每次到对口扶贫乡,走村入户时,都会先讲讲林子对老百姓的重要,“保住这片森林,才能保住松茸和虫草。”

张军事后曾说,“虽然这个林子离老百姓居住点远,但是我们森林消防员保护的不但有人民的生命财产,还有森林资源。”

杨达瓦侄子杨杜基记得,2013年9月,自己到一千多公里外的达州上学,是杨达瓦送去的。路上,“幺爸”告诉他,“我们是农村走出来的孩子,与人相处不要傲气,也不要觉得抬不起头。”

4月6日,杨达瓦的追悼会结束后,骨灰被送往一处山腰安葬。一路上,拉起挽联送别的民众面向车队高喊,“英雄“、“走好”。站在墓地旁的一名当地官员说,希望“再也不要有这样的英雄”。

风卷起山头的经幡,在空中猎猎作响。

新京报记者 程亚龙 王洪春 刘名洋 编辑 王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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