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短篇小說:這小名很不好聽,但又想讓少年知道,好矛盾呢

古風短篇小說:這小名很不好聽,但又想讓少年知道,好矛盾呢


不忍直視!上仙竟然玩泥巴

作者/相不由心生

身為一個小泥巴,我也是有自己的驕傲的!自己種出的夫君很給力,只是見自己人形的第一面說的第一句話,竟是怎麼如此黑!

古風短篇小說:這小名很不好聽,但又想讓少年知道,好矛盾呢

【一】

三千七百年前,我和染弓第一次見面。

我作為崑崙山瑤池的原始居民,本體為九天息壤的一小妖靈正在水裡做我的春秋大夢。

九天息壤這名字聽起來很威武,其實只是一坨毫不起眼的淤泥而已。

要說起眼,十二品淨世蓮臺才最引人注意。它從被西王母娘娘移植到瑤池那天起,就一直紮根在我身上。

這日,我正睡得香甜,忽然感覺有人在水面戲耍蓮臺。

我當時就怒了。

“誰這麼大膽,敢擾我清夢?不想活了?”

“咦,是個男的?還是個凡人?”我有些吃驚,這崑崙山啥時候阿貓阿狗都能上來了?不過看在這書生打扮的小子長這麼帥的份兒上,我就破例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吧。

所以我遏制了我強烈的衝動,沒有第一時間動手開揍。

“奇怪,我正不想活了,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人臉上帶著恬淡的笑意,略為好奇地看著我的元神之體。

未能化形成人,我的元神顯化出來,也只是一團黑糊糊的泥巴影像。

或許他覺得這樣的我比較好玩——可我泥巴仙子是可以拿來玩的嗎?

“那你就去死吧!”我決定給他一個深刻教訓,便朝他撲過去,張嘴一噴,就是一口從池裡汲取來的清水。

這廝觸不及防,被水噴了個落湯雞。

他竟不生氣,只不緊不慢地梳理頭髮,懶洋洋地笑道:“你怎麼跟個孩子似的,還吐口水。”

“要你管……你到底是誰啊?”我不耐煩地問道。

“我是染弓。”

【二】

我壓根兒不信,尚未來得及說什麼,就瞅見西王母娘娘竟隻身往這邊飛來。

“娘娘萬福金安。”我立刻做出誠惶誠恐的樣子。

娘娘一揮手,我便不自覺地一個翻滾,迴歸了本體。

西王母問了句:“準備好了?”這染弓點頭,然後蓮臺被西王母戳了一個大洞,染弓就被她硬生生給塞進了洞裡。

這這這……

我當時就傻了眼。

西王母並未就此離開,接下來七七四十九日,她一直都呆在蓮臺旁邊,持續施法。

直到染弓這凡人之軀與淨世白蓮不分彼此之後方才停下。

她在臨走前又將我召喚出去,冷冷地留下一句:“你且繼續照料這株蓮臺,不可怠慢了。今日之事,不可讓第三人知曉。”

我除了乖巧諂媚地回答遵命,還有別的選擇嗎?

就這樣,我身邊除了其他花花草草以外,又多了這麼一個人蓮合一的新鄰居出來。

沒想到染弓一介凡人,竟是天帝之子!

據他粗略交代,天帝某一日微服下凡,去人間走了一遭。

卻意外遭到魔界病君的偷襲,不得不在人間滯留千年。史稱一場感冒引發的天地大亂。

一千年以後,天帝終於戰勝病魔,羽化飛昇,且還帶了個兒子。

這兒子,便是染弓。是天帝在人間一夜風流後的產物。

可偏生在進入天宮的那一刻,他被明察秋毫的天玄寶鑑一舉照出體內隱藏的一絲魔氣。

這絲魔氣與染弓三魂七魄深深糾纏,任是天帝也無法在染弓無礙的情況下,將魔氣剔除。

至於魔氣由來,蓋因天帝在人間以帶病之軀強行房事後的遺傳病……

天帝本欲將染弓打下凡塵自生自滅,西王母念及染弓仙資深厚,一時不忍埋沒,就帶回崑崙山,將他打入淨世蓮臺,試圖依靠蓮臺淨化一切的力量滅除魔氣。

【三】

天地悠悠,白雲蒼狗。又是四千多年過去。

這一日,天空陡然烏雲密佈。

染弓所在的淨世蓮臺忽然散發白色氤氳,於黑雲下特立獨行,暗自嘀咕一句如此裝逼,莫不怕遭雷劈?

本想提醒他別這麼耍個性,天上黑雲翻滾間,陡然就這麼毫無徵兆地降了一道神雷下來。

正好就劈中了發光的淨世蓮臺!

“啊!”我唬了一跳,嚇呆住了。

不過隨口一說,咋真劈了?!要不要這麼準!

“染弓!染弓!你沒事吧?”我慌忙呼喚,染弓卻不理我。

看來真的是染弓要與蓮臺徹底融合了!這是他的化形雷劫啊!

我目光有些迷離,心裡默默地說:“沒想到會這麼突然,你就要先走一步了……”

只不過為什麼蓮臺被雷劈後,會萎縮成一坨,氣息變得若有似無,彷彿馬上就要消失了。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和蓮臺一起死掉,他們在我生命中是如此重要!

慌張之下,我將體內所有本命靈氣一股腦兒釋放出來,順著蓮臺的根鬚,灌入蓮臺中。

我的想法動機都是好的,不過這神雷似乎是看不慣我作弊,也下一道神雷徑直全劈到了我的頭上!

轟——

“閒事管不得啊,我竟要先死一步!”啊,多麼痛的領悟……彌留之際,我後悔莫及。

【四】

當我雙手捧著一截玉藕從仙宮退出來後,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截玉藕是西王母娘娘交到我手上的。正是淨世白蓮毀去後所剩的根種。

至於我,竟稀裡糊塗地成了妖仙,化形成人了。

按照西王母的說法,當時染弓與蓮臺萎縮,本要借神雷之力,以浴火重生之勢化作人形。

而我卻一時多事,把劫數引到自己頭上,又法力低微,壓根兒扛不過去。

最後關頭,是染弓將蓮臺最根本的淨世力量全傾注到我身上,助我一舉扛過劫數,成就妖仙。而他在失去力量之後,就被神雷無情劈成了這個樣子。

因為我與蓮臺的特殊關聯,才使它的一切力量能為我擋劫。也正是如此,我也可以將這些力量再還給它!

三萬六千年!我要在這段時間裡,把淨世蓮臺再次培育出來,救活染弓!

依稀記得日月交替了千萬遍,染弓終於恢復了所有意識。

他醒來後,一張臉從新結不久的花骨朵上幻化顯現出來,成功從曾經的大餅臉變成了更醜的錐子臉。

然後他睜眼瞧見我的第一眼就是大驚,脫口而出來了句:“天啦,這是哪家的姑娘,怎生得如此之黑……”

本要跟他打招呼的我一下子僵在那裡,羞憤無語。

我本體既然是黑乎乎的淤泥,化形成人,皮膚黑點多正常。

見我的臉更是黑得厲害,染弓這才哈哈大笑,說道:“是你,對不對,一定是你!對了,西王母給你賜名沒,我現在該叫你什麼?”

“娘娘尚未賜名,你還是叫我小泥巴好了。”我不悅地回答。

“嗯,小泥巴,這名兒還是那麼親切。”染弓憋著笑,心情大好。

“辛苦你了。”染弓輕聲說道。

“不辛苦。”我露出一個自以為燦爛的笑容。

染弓卻覺得慘不忍睹,閉上眼睛說道:“求別笑,我瘮得慌。”

“去死啦!”我屈指一彈,一團清水自池面飛起,化作雨滴,將他淋了個徹底。

【五】

這日,陽光明媚。

我絮絮叨叨,跟他訴苦,說我這些年如何精心照顧,才有他今天這一步。

很明顯,我是在邀功,希望他能感動。

別說,他還似乎真的感動了。

他說:“既然如此,我若是能夠化形成仙,就把你迎娶進門,以身相許如何?”

我微微一怔。

染弓正要笑著重複這句玩笑話,卻被仙宮那邊出現的一道霞光吸引了注意。

“那是西王母?她是要去哪裡?”染弓隨口問道。

我立刻精神抖擻地賣弄我的“淵博”學識,笑容滿面地說道:“是你父親每隔萬年的萬壽大典,娘娘是去給陛下祝壽呢!”

“原是為他?嗬——”原本心情不錯的染弓竟一下子面若冰寒,冷笑幾聲。

接下來幾日,染弓心情都不太好的樣子。

時間一長,我也跟著不開心,索性不理他,元神飛出瑤池,去仙宮轉悠。

玩樂的時間總是稍縱即逝,我左看看右逛逛,不知不覺,大半日過去。

便在這時,忽然聽羽林軍仙將一聲長嘯:“敵襲!”眾仙譁然。

騷動、混亂、而後嚴陣以待,這些都不關我事兒。

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只是我的淨世蓮臺,我的……染弓!

現在的他,一陣大風都能把他吹死,這忽然冒出天殺的敵人,可別傷到了他!

他要是這麼死了,那我……

心慌之下,我眼淚不爭氣地滾落出來。這使我有些茫然——

原來變成人過後,流淚就是這樣一種感覺,可真不是滋味。

“千萬不可出事……”所有仙人都往仙宮禁制內躲,唯我只往外跑。

待我匆匆趕到瑤池時,剛好就見這上空的禁制被一隻黑漆漆的超大手掌給一下破開。此手威勢之大,足使天地變色。狂風颳過,我差點被吹得從空中掉下來。

接著那大手一縮,搖身變作一個身穿黑袍的長髮男子。

他隻身飄到染弓面前,與其對視,不屑地笑了一聲:“這就是所謂的天帝之子?”

接著,他竟就這麼伸出手,要把花骨朵兒給一把掐下來!

這要是掐下,染弓非魂飛魄散不可!

“不!”我只覺得我腦袋一轟,本不會任何仙法,卻在下一刻,就這麼無師自通一般,瞬移到了他的身邊。

然後我憑著本能,以我芊芊……黑手,掐出一道蓮花手印,朝著這廝後背點去。

“不自量力的小輩,給我滾!”或許是我這一招太過輕佻,這廝竟如此粗魯地瞪了我一眼。

我身懷淨世蓮臺億萬年累積法力,即便不會任何仙法,這一記手印過去,連我自己都料不到會產生多大威力。這一掌看似輕飄飄,實則卻是摧枯拉朽。

不過他並未受傷,我唯恐染弓再受傷害,便強撐著自己一臉淡定,看著這可惡的男子。

他十分忌憚地看著我,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小泥巴的名諱是你這小魔頭可以知道的嗎?”我冷豔而高貴地說道。

“小泥巴……”這人嘴角一抽,又見我皮膚黝黑,不由得露出羞憤欲絕的表情。

“我無淵大魔王今天……記住你了!”身形一晃,便無影無蹤。

我鬆了口氣,接著一個踉蹌,墜入池中。染弓似乎很緊張,立刻問我:“沒事吧?”

我這黑臉上竟浮現出一層白皙,也許這樣子會變得很美,我能感覺染弓看我的眼神好像帶著幾分痴迷。

我心中高興,又有些羞澀,低聲回了句:“你沒事,我就沒事。”

【六】

又過了數年,染弓終於再次迎來他的化形雷劫,接著我再一次看到第一次所見的那個染弓——他終於化為人形,恢復了自由之身。

書生樣子,面容俊逸,對我靜靜地露出笑容,又把我輕輕地摟入懷中。

西王母隻身飛來,臉上閃過一絲異色:“恭喜你大道終成,快隨我一道去面見陛下吧?”

“不去。”染弓笑容一斂,清冷的氣息釋放出來。

我感覺他氣勢拔高,低聲說道:“別對娘娘無禮,這樣不好——”

西王母卻不動怒,只道:“父子關係是不可能斷開的,你何必逃避這事實呢?”

染弓眼瞅我惶惶不安,沉吟一下,說道:“那走吧。小泥巴,你隨我一道去。”

“我也去?”我嚇了一跳。

西王母本要反對,但見染弓面色冷酷,便將話鋒一轉:“也好。”

第一次離開瑤池,就是去天外天宮,這使我驚慌中又一陣開心,寸步不離地跟著染弓。

眼下我毫無法力,堪堪不過剛入仙級的卑微小仙,在穿過三十三天屏障時,那凜冽的天風,就差點把我給吹死了。

我們進入大門的那刻,天宮上懸浮的天玄寶鑑,發出警告的尖銳聲音,我也一下被它吸到空中。

染弓抓我腳踝,又把我強行拉了下來。

寶鑑上浮現出一道驚疑不定的蒼老人臉,對西王母說道:“娘娘,這姑娘不能入天宮。”

“為什麼?”西王母奇怪發問。

人臉思考一陣,搖頭道:“尚未發現具體緣由,只是寶鑑本身示警,那便絕不能入!”

“她不入,我也不入。”染弓冷冷地說道。

“算了算了,可能是我福薄,不能見識天宮長什麼樣子也沒關係。我在這裡等你好了。”

“等我回來。”也不知染弓考慮到什麼,竟真聽了我的。

半晌,都不見他們出來。我無聊,又不敢去和看起來很兇的仙將搭話,只得站在這裡。

忽然有一隻玉兔穿過南天門,朝外跑來。我聽到有人急喚,便把這兔子耳朵一把提起來。

“哇,好可愛。”我和兔子猩紅的眼睛對視,笑著說了句。

“放肆,小小仙婢,敢扯我乖乖的耳朵。”一聲輕喝,隨後走出一絕色女子,衣著華美。

仙將立刻行禮,叫她一聲:“天妃娘娘”。

天帝陛下的妃子?我唬了一跳,急忙跟著行禮。

“這是哪來的賤婢,怎長得如此之黑?為何要留她在南天門外,不影響天宮形象嗎?”這女子一把奪過玉兔,見兔毛有些變形,又露出兇色,“把我乖乖弄成這樣,還不掌嘴謝罪?”

“哦。”我暗道一聲倒黴,就要自扇耳光。

“誰敢!”一聲怒喝聲忽然響起。

我等一起望去,就見染弓一人飛遁而來,見我跪在天妃跟前,勃然大怒。

“你——”天妃臉色一沉,正要呵斥染弓放肆,染弓便大步走來,一耳光打她臉上,又把我拉起來抱住,冷冷地說道,“我乃染弓仙君,這是我的妻子,誰敢欺負?”

【七】

染弓在天宮外的宣言,聽得我差點暈死過去。

我什麼時候答應做你妻子了?我本想這般說道,卻覺得他生氣的樣子好可愛。

那天妃一跺腳,委屈之下,肯定要跑去找天帝告狀,染弓也絲毫不擔心。

“你要帶我去哪兒?”我也沉浸在某種小小的喜悅當中,微羞地問道。

“我帶你回去,回我們的家。”染弓盯著我,趁我不備,竟在我臉上親了一口。

“喂,你討厭死了!”

我們沿著羊腸小道,一路從天上來到人間,邁入城池。

我以前從未接觸過這麼多人,此時周圍密密麻麻全是各種陌生臉孔,就覺得十分稀奇。

我們都是仙人,不知道疲憊。

縱然我是一個比較遲鈍的小泥巴,也都察覺到染弓與以往有些不同。

這讓我心裡有些惴惴不安。

果然,在如此遊戲人間了幾月後,染弓跟我說天帝陛下預謀攻打太虛小世界,他也答應隨軍出戰。

要去打仗了!

這太虛小世界百萬年前本是仙界領土,卻在那一次仙魔大戰中被魔界佔去。

這一次,仙界要收回領土,洗刷曾經的恥辱。

“仙魔大戰……去的人會很多嗎?會不會很危險啊。”我眨巴著眼睛。

染弓眼中閃過幾分不忍:“放心吧,如果我只是一般初成的仙人,參加這樣的戰爭會很危險。不過我有小白蓮保護啊!小白蓮的力量你也感受過的,要對它有信心哦。”

“身為仙界的子民,參加戰爭當然是義不容辭啦。可是,可是……你是天帝陛下的兒子,就不能開個後門……”

“此仗我是必須要去的。”染弓驀地又把臉色變得木然。

我知道他是不高興我提及他與天帝陛下的關係,一時也黯然無語。

【八】

我把淨世蓮臺的力量全部還給了染弓,所以我只是仙界最低級的小仙,法力有邊。

像我這樣的小仙連上戰場的資格都沒有,去參戰的話,只需被敵人看一眼就會沒命。

所以我很聽話,乖乖的,守著我們的瑤池,我們的家,等著他回來。

閒來無事,我到山上砍了一些樹,在池邊搭了一所小木屋。

因為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所以這木屋的形狀看起來十分的滑稽。

不滿之下,我把它拆了又搭,搭了又拆……反反覆覆好多次,才勉強讓我滿意。反正我時間多的是。

若在平時,我這麼無聊,仙宮那邊肯定會有人過來干涉——拉低整個崑崙山居民智商的事情,任誰也看不下去。

現在大家都密切關注著這場仙魔大戰,誰也不會有閒心來管我。

我站在這醜醜的木屋門前,面朝瑤池,沉默不語。

瑤池裡已經沒有那株漂浮水面的淨世蓮臺,雖然周邊還長著其他各種各樣的仙草,但我還是覺得那裡空蕩蕩的。

我的心也空蕩蕩的。

傷春悲秋不是我的性格,只要染弓打完仗回來,我就是他的小妻子,堂堂仙君的夫人呢。如此想來,我親手種出一個相公,也算值了!

仙宮中時不時都會傳出各種各樣關於仙魔戰場的小道消息,不知真假。作為“望夫石”的成員之一,我也會經常過去細細打聽。

雖然仙宮裡有的是房間,但我還是堅持每天夜裡都回池邊,住我醜陋的木屋。

我希望染弓回來的時候,剛好是早上我醒來,打開木屋的門的那一刻。

【九】

終於過了漫長的三年。戰爭度過白熱化,開始最後的談判。

我聽聞染弓在此戰上大放光彩,至今無礙,不由得大鬆一口氣。

就在我滿心歡喜等著染弓回來的這一日,西王母娘娘忽然召見我。

我有些茫然,乖乖跑去拜見,一見娘娘面露沉重之色,就沒來得心中一咯噔——

“小泥巴給娘娘請安了。”我萬福禮道,“娘娘喚我前來,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西王母沉默片刻,方才說道:“染弓他……”

“他怎麼了?”顧不得無禮,我連續上前幾步,已然緊張到渾身緊繃。

西王母嘆了口氣:“染弓受修羅病君所激,竟隻身一人進入魔界,而後中了埋伏……”

我腦子一轟,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仗都打完了,怎麼會中埋伏?不是有淨世蓮臺保護他嗎?

他不是……要回來迎娶我的嗎?

——

莫非是我今早起床的方式不對?

我想要上前摸一摸西王母,看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如果真的只是做夢,我一定要抽她一個大耳光,烏鴉嘴,可惡!

不過我剛邁出一步,便腳下一軟,整個人往前一栽,腦門兒一下子撞在臺階邊角上。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竟發現自己置身於西王母的寢宮。

頭痛欲裂,腦子裡唯有二字——染弓!

我不相信染弓真的會死,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然後我的眼睛往前一看,就見前方憑空閃了一道人影出來。

天帝陛下怎麼會在這裡?

見我發呆,天帝陛下一直等我回過神來,他才問我:“你願不願意為染弓報仇?”

“我願意!”我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哪怕會死?”

“是!”

【十】

本以為天帝陛下已經計劃好怎麼報仇,卻不想他只是伸出手往我眼睛上一拂,就這麼走了。

接著兩眼略微刺痛的我就被送回瑤池邊的木屋。

居然把我禁錮在了裡面?

“唉,如果有人能幫我就好了。”我不由得仰天長嘆。

當然我也只是說說而已,沒想過真的會有人來助我逃脫此屋。可原本緊閉的木門卻是咔嚓一聲,忽然被人推開了。

我驚愕地站在那裡,就見一個身穿墨色長袍的男子從外面緩緩走進來。

這男子面如冠玉,兩鬢的頭髮並未紮緊,長長地披散下來幾綹,這樣英俊的男子忽然光臨寒舍,簡直就是一件蓬蓽生輝的大好事啊!

可是我卻是渾身發寒,驚掉了一地雞皮疙瘩。

這不是那個叫無淵的阿修魔魔王嗎?回想當年我一掌把他甩飛出去的英雄事蹟……我吞了吞口水,一時默默無語。

無淵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小泥巴,我可是還記得你的名字哦。”

“……你要幹什麼?”我很艱難地問道。

“我是來帶你回去,做我的魔君夫人的。”無淵露出色色的表情。

“啊?魔魔魔魔君夫人……這是開玩笑的吧?我是仙人啊,而且長得這麼黑,也這麼醜,配不上高貴的魔君大人啦。”我結結巴巴地說道。

開什麼玩笑,我是染弓的妻子,仙君夫人,哪裡稀罕你勞什子魔君狗屁的!

無淵嘖嘖稱奇道:“我還是首次聽到一個仙人誇我們高貴的,就衝這個,我要定你了。”

“啊。我不走,救命——”

“哈哈,這可由不得你!”無淵一揮手,就把我給制住。

見我如此弱小,無淵露出十分古怪的表情,他取出一個大黑袋子,一邊把我裝進去,一邊問道:“你可曾後悔,把淨世蓮臺的力量全部送給了那個染弓?”

本大驚失色的我一聽染弓這名字就平靜下來。

這傢伙要帶我去魔界,我不正好要去魔界嗎?那還掙扎什麼呢?

我不能說話,只在心裡下意識答了一句:“當然後悔了。”如果淨世蓮臺的力量還在我這裡的話,我就可以代替染弓去參加這可惡的戰爭。

那樣……就算是死,也只是死的我啊!

我只是一坨小泥巴而已,活了幾萬年,都純粹只是浪費時間,死了也不可惜。

這些我都只是在心裡想著,卻不知為何,這無淵竟能全部竊聽。

“情願代替別人死?呵呵,莫非這就是真愛嗎?”無淵嗤笑了一聲,很粗魯地將我一腳踹到了門外去。

這算是在報復我當年把他打得鬼哭狼嚎嗎?

【十一】

本以為魔界會是混亂骯髒的世界,可當我真正來到魔界之中,卻發現這裡和仙界看起來沒什麼大的區別。且與人間的熱鬧也頗為相似。

這會子我已經恢復自由,但也只能乖乖跟著無淵,沒能力耍花招。

萬幸的是他雖說要我做他的魔君夫人,但卻沒趁機非禮我——看來我想多了。

魔界地域寬廣,但無淵飛行的速度太快。區區不過幾日時間,就來到九幽冥河。

站在一眼望不到邊緣的冥河旁邊,我訝然:“為什麼這裡的水一點流動的痕跡都沒有?”

無淵一笑:“那是因為我們魔族聖物滅世黑蓮就生長在這冥河之中。我帶你去見它!”

“滅世黑蓮?”我有些呆住了。

為什麼這名字和淨世蓮臺一個風格,一黑一白,莫非這仙界有一蓮臺,所以魔界與之對應也有一株?

看來確實是這樣子的。因為我見到了這株瀕臨枯萎的黑色蓮臺。

比夜色還要黑上幾分的蓮臺散發著清幽冷寂的氣息,在平靜如鏡的水面緩緩旋轉。

“它……好像要死了?”出於對蓮臺下意識的關心,我問無淵。

無淵說道:“是的。當你們仙界的淨世白蓮和那個叫染弓的小子合而為一之後,不知為何,這滅世黑蓮就開始衰敗枯萎。”

“真可憐。”我忍不住上前,將手伸過去,輕輕撫摸著尖尖的蓮瓣。

無淵見我貼近黑蓮卻沒受一點排斥,露出幾分喜色,說道:“這段時間,我們也想學著你們那樣,找人與它融合,可試了多次,都全失敗了。反而加快了它的衰敗。”

“啊?”我再次一呆,“那那些人呢?”

“自然都死了。”無淵平靜地說道。

我心裡一寒,沉默片刻,問道:“所以你們想要殺死染弓,那樣這黑蓮也許就不會死了?”

“起初我們是這麼打算的,不過……這染弓殺不得。”無淵無奈地說道。

“為什麼?”我心裡一鬆,得知染弓沒死,這消息實在是太好了!

“這我不能告訴你。”

“那——”心情愉悅之下,我露出笑容,問道,“那他在哪裡?”

“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告訴你。”無淵目光有些複雜地看著我。

“什麼事……啊,難道你要把我打進這滅世黑蓮之中?”我忽然反應過來。

“沒錯。你既然能夠融合淨世白蓮的力量而不死,想來滅世黑蓮也應當不會排斥你。”

我苦澀一笑,暗想一個黑的在魔界,一個白的在仙界,怎麼可能一樣?

我這要是被這蓮臺一吞,就這麼死了,還到哪兒去見我的染弓?

“染弓現在還好嗎?”我呆了呆,又問。

“他很好,沒半分危險。”

“既然這樣,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無淵露出幾分歉意之色。

“那開始吧。”橫豎都是一刀,我這就慷慨就義吧。反正我的皮膚也挺黑的,沒準這黑蓮跟我惺惺相惜,願意跟我融合呢!

【十二】

“這水底下的泥巴沒有開靈智嗎?”無淵正準備施法,我忽然問了一句。

無淵一愣,然後搖頭道:“這天地之間,以泥土之身成妖的,太罕見了。別說冥河底下,就連其他地方我也沒見過,你是第一個。”

“這麼說來我還是很珍貴呀。”我故作樂觀地說道。

“廢話別多說了,準備,跳吧!”無淵一掌推過來,就要把我打進黑蓮之中。

“誰敢!”忽然一道白光如同太陽昇起一般,自天邊大放光明。

我眯著眼睛一瞧,有一個人朝這邊飛速飛來。

“染弓!”我一陣狂喜,他終於來了!

他終於來救我了!

“怎麼可能?你不是被灌下忘憂水,失去記憶了嗎?”無淵大驚失色地說道。

就這麼一句話的時間,染弓就已經到了這邊。

他霸道地一步上前,一把將我抱住:“對不起,我來晚了。”

“沒關係,能來就好,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眼眶溼潤地說道。

“怎麼可能不要你?我只是暫時失去了記憶。幸好淨世蓮臺玄妙無雙,又給破壞了忘憂水的藥效,使我把一切都想起來了。”染弓說道。

見無淵有悄悄溜走的趨勢,染弓冷笑道:“無淵,你好大的膽子,本仙君的夫人你也敢擄來謀害!誰指使你乾的?”

“是本宮下的命令。”一道聲音幽幽響起。

然後我就看到一位面容絕美的宮裝女子憑空出現在旁邊。

“拜見病君娘娘。”無淵立刻行禮。

“病君娘娘?把天帝陛下病倒在人間千年的那位超級大魔頭病君……居然是個女的!”

這女子一揮手,示意無淵免禮:“沒想到淨世蓮臺也能剋制忘憂水,我倒是失算了。”

“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染弓冷冷地說道。

“我的兒,你別激動。這小妖仙體內懷有你的真魔本源,我是無論如何都要抽出來的。”女子平靜地說道。

我心裡頓時驚濤駭浪,不可思議地看著染弓。這個女人,她她她……說的啥?

我的兒?這不是毀我的世界觀嗎……

染弓面色冷然:“如果你把我當成你兒子,你就不會給我下藥,你就不會來傷害我心愛的女人!”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我一點都聽不懂?”我弱弱地問了句,使劍拔弩張的氣氛稍稍緩和幾分。

染弓面無表情地道:“沒錯,我是帝釋天和病君所生的兒子。因為不憤帝釋天對她的無情,就聽了她的話,傻乎乎地跟隨帝釋天去仙界,盜取寶物,然後才會被帶到瑤池和你相遇。”

“好複雜……”我吞了吞口水,終於發現眼前的染弓有種陌生的感覺,“那你的真魔本源怎麼會到我這裡來了?”

染弓露出幾分歉意,低聲說道:“你把淨世蓮臺的力量給我的時候,我悄悄把它給了你。蓮臺與你本體本就相通,你又對我完全信任,也不懂仙魔法術,所以一直被矇在鼓裡。”

“……也就是說,你一直都在利用我?”我笑了,心裡則慌得厲害。

“對不起。”染弓乾澀一笑,輕輕放開了我。

我的身子一空,往下墜落,心也跟著墜落到了最傷心的角落。

【十三】

染弓與淨世蓮臺合而為一。

接著爆發仙魔大戰,染弓主動請纓參戰,條件是娶我小泥巴為妻。

正常情況下,天帝是不允許他的兒子娶我這樣一個卑微的小妖仙

但染弓參戰立功,天帝便答應了他這個條件,還主動把染弓本要盜取的至寶山河社稷圖交給了染弓。

完成了任務和承諾,他倒也挺實在,還沒忘記我,要來仙界帶我走。

卻被病君灌了口忘憂水,把我給忘了。

滅世黑蓮和淨世白蓮皆是天地初開後的混沌青蓮所化,雖一仙一魔兩個極端,但本源卻是一樣的。

既然我與淨世白蓮都這麼融洽,想來與滅世黑蓮也不會排斥。

加上染弓度給我的真魔本源,也正是滅世黑蓮的絕佳養料。

這真是極好的。

看著我下墜,染弓似乎很緊張,又把我手給抓住。

我咬著嘴唇,用力掙脫,又繼續下墜,正好站在滅世黑蓮上。

我沉默了一下,說道:“染弓,不要忤逆你的孃親,這樣不好。既然都把我抓來了,還是讓我繼續融合吧。這樣也許才是最好的結局,對大家都好。”

“小泥巴……”染弓張張嘴。

病君眼前一亮,刮目相看地面朝我,說道:“姑娘你倒深明大義。”

我呸,沒看出來我是故意說反話嗎?

我狠狠剜了她一眼,也不懼她身份會有多高。

染弓其實從未傷害我,我也感覺得到他是真心待我。

我恨得最多的,還是這個病君。

利用染弓的母子親情,使他冒如此大的險去仙宮當小偷,又在瑤池與淨世蓮臺融合承受了那麼多年的禁錮折磨。

到了這一步,她居然還要拆散染弓和我!

還要強行逼我與這滅世蓮臺融合,成功的幾率低得不能再低,不成功就是死!

太過分了!

我心中湧起陣陣無力,心想如果我有一身力量該多好,那樣誰還能這麼左右我的自由,控制我的人生,阻止我和染弓在一起?

心裡這般想,竟忽然有一道聲音在我心中響起——

“想要力量嗎?我給你。殺了那個女人!”這聲音,赫然是天帝陛下發出來的。

我一陣驚駭,尚不明情況,就感覺身體的控制權驀然被天帝奪了去!

“染弓,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我竟不由自主地張嘴說話了。

染弓一愣,朝我不設防地飛過來。

“不要過來!不要!”我心裡吶喊,掙扎,卻是叫不出聲。

我本能地感覺有不好的事情就要發生了。

【十四】

果然,當染弓和我再次握手的時候,我眼睛裡冒出了金色毫光——

“染弓,小心!”病君第一個發現不妥。

卻還是晚了。

我眼睛裡的毫光,在與染弓對視間,很輕鬆就射入他的眼睛裡面。

他悶哼一聲,體表自行浮現出白色蓮臺的虛影,一股淨化一切的氣息頓然釋放出來。

我腳底下的滅世蓮臺受其影響,竟也兀地冒出了黑幽幽的清冷光芒。

一黑一白兩種光華瞬間佔據了天與地之間的一切空間。分庭抗禮的中間,就站著我和染弓。

染弓一臉震驚地望著我,眼中充滿不解的情緒。

我苦笑,想要解釋,嘴裡發出的聲音卻是:“你們今天通通都要死!”

接著,讓我和染弓全都震駭的一幕出現。

染弓體內磅礴的力量竟順著我們牽著的手往體內瘋狂灌輸,無法控制!

天帝……是怎麼做到的?

染弓一陣呆滯,接著茫然,接著又露出釋然的表情。

這個傻子,不知道我很著急嗎?快給我一掌,把我打到一邊去啊!

染弓卻是知道,除非此刻他一掌把我直接打死,不然我們貼合的手掌根本就松不了。

他在力量和我之間,選擇了我。

病君頓時明白這是中了天帝的計謀。

她遙遙推出一掌,直指我的命門,卻被染弓覺察,身子一移,擋在我的面前。

“噗——”染弓嘴裡噴出一口血來。

“染弓!”病君大驚,急忙收手,厲聲喝道,“蠢貨!她如此對你,你還護著她做什麼?”

“是我騙了她,利用了她,這便是補償吧。反正又不會死。”染弓淡然一笑,索性主動配合,加速灌輸自己的力量到我的體內。

與此同時我體內蟄伏的真魔本源被白蓮的力量逼迫,從我腳下釋放出來,被滅世黑蓮吸收進去。

接著滅世黑蓮裡的力量竟不知為何,又隨著真魔本源往我體內迴流!

淨世白蓮和滅世黑蓮的力量居然同時往我體內灌輸,這是什麼情況?

不單是我,就連病君也十分不解。

接著她一聲驚慌的大叫:“不好,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同時進入她的身體,只會使她爆炸!帝釋天,你好毒啊!”

染弓一聽這個,也露出了恐懼之色。如果沒有滅世黑蓮的搗亂,無非只是染弓將力量轉回給我,大家都不會死。可現在這樣發展,我將會第一個死去,接著就是他自己……

我的心中也是大急,卻是無論如何掙扎反抗,都完全動不了。除了絕望,還是絕望。

病君見我體內聚集的力量越來越多,再顧不得了,咬牙間就開始拼命。

她身上血光一閃,竟在頭頂浮現出一道長達萬丈的血色匹練,帶著她一起朝我與染弓這邊飛撞而來。

可惜以她這般強大的力量,此時都無法破開黑白光芒,幾番嘗試,反把她震得重傷,鮮血把宮裝都染成了血紅色。

“不要過來了,孃親,忘了過去的一切吧。我現在很幸福,能和小泥巴死在一起,也許才是真正的自由。”

重傷之下的病君變得十分虛弱,已然無力反抗。

染弓扭頭凝視著眼露焦色的我:“我知道,這些都不是你自願的。我不怪你,我愛你!”說完,他將我擁進懷裡,又用力吻上我的嘴唇。

我身子一僵,也一下子變得平靜下來。

既然無力抗拒,那就……一起死吧,至少是在一起的,大概也能永遠在一起吧!

下一刻,以我與染弓的擁抱為中心,一股毀天滅地的力量轟然爆發開來,黑白二氣一陣亂舞,振盪間,使整個空間振盪之後,化作了一片混沌。

一切都化作了虛無,包括我與染弓。

【尾聲】

人間有一個名為華夏的國度。在華夏國的杭州城有一汪美麗的西湖。

湖中靜靜生長著許多美麗的蓮花。

這日,平靜的西湖上忽然結出了一朵並蒂蓮花,讓人驚奇不已的是,此蓮雙生花瓣,竟是一黑一白兩種顏色。

此蓮引來無數人的圍觀,人人皆嘆造物神奇。

一個七八歲大小的女童似走失了,嗚嗚啼哭著從斷橋上小跑而過。

一個正在賞蓮的少年書生一時不察,被這女童一頭撞入懷中。

“哎喲!”兩人同時發出一聲痛呼。

這少年將女童抱著,沒使她摔倒下去。

穩定身形後,少年低下頭看著這唇紅齒白,皮膚卻是微黑的漂亮小丫頭,微微一笑道:“小姑娘,你找不到家了嗎?”

小姑娘抬頭怔怔地看著陽光下的俊美少年,吸了吸鼻子,抽噎著說道:“是啊,大哥哥,你能送我回家嗎?”

“好啊,我帶你回家。”少年擦了擦她臉上的淚痕,用力點頭,然後牽住了女童的小手。

兩人沿著柳岸往前緩步走著,少年隨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艾染,你也可以叫我小泥巴,這是我的乳名……”小姑娘臉色微微一紅,似乎覺得這小名很不好聽,但又想讓少年知道,好矛盾呢。

“小泥巴,嗬——”少年嘴角抽了抽,覺得這名字好親切。

“那你呢,你叫什麼?”小姑娘問道。

“我?”少年面露溫和的笑容,輕聲說道,“我叫染弓。”

古風短篇小說:這小名很不好聽,但又想讓少年知道,好矛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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