廈門石壁防線,號稱“炮擊到世界末日也不會倒”,卻只撐了四小時

廈門石壁防線,號稱“炮擊到世界末日也不會倒”,卻只撐了四小時

說起這顏伯燾,那可真是此次鴉片戰爭中,大清官場上獨一無二的人物:獨一無二的鉅貪。

顏伯燾,字魯輿,號老魯、載帆,別號小岱,廣東連平元善鎮人, 出身於頗有“政聲”的官僚世家,嘉慶十九年(1814年)殿試入二甲中進士,選庶吉士,授翰林院編修,此後任陝西督糧道、陝西按察使,甘肅、直隸布政使。直到1840年9月,出任閩浙總督,接替被罷免的鄧廷楨。

而在先前的宦海歲月裡,他最知名的形象,就是撈錢。雖然日常待人接物,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常是“公生明,廉生威”,聽著高大上,辦起公務來,卻是各種撈錢辦法用盡,公款只要從他手裡過,基本別想剩幾個子兒,包括修橋鋪路賑濟災民的事,只要有錢拿,立刻玩命刮!

他刮錢有多狠?後來他革職回家,給他運家產的苦力,就有七百多人,另外跟隨的僕人雜工,人數更有三千多,每頓飯都是四百多桌酒席,每天路程要花白銀上萬。大清官場上,標準土豪人物。甚至照好些近代學者觀點,鴉片戰爭前,能跟和珅比有錢的大清官員,妥妥就是他了。

因此啟用顏伯燾,也成了後面一百多年裡,道光皇帝一大被吐槽處,好些人都義憤填膺,說顏伯燾這樣一個貪腐分子,竟然都能做到閩浙總督,主持抗英大戰,鴉片戰爭怎能不敗?

雖然在這場鴉片戰爭裡,道光皇帝的錯誤,可以總結出好幾籮筐。但啟用顏伯燾,決不能算在內。

因為顏伯燾雖然是貪官,卻是個極有能力的貪官,他長期做封疆大吏,為官一地,既能貪到地球人都知道,卻也賣力幹活,政績璀璨。所謂“嫻習吏治,所至有聲”,正是對他的公允評價。

這樣的問題官員,以道光皇帝眼裡不揉沙子的作風,先前都是謹慎使用。但而今形勢比人強,林則徐和琦善倆大一流能臣,有問題的顏伯燾,而今也變成不能不用。沒辦法,誰叫大清缺人呢!

對這位鉅貪兼能臣的問題人物,道光皇帝也十分重視,顏伯燾進京的時候,道光皇帝三天內連續五次召見,恩寵程度不亞於當年的林則徐,而且每次召見,談話都推心置腹,真個把這大貪官感動的嚎啕大哭,當場拍胸脯表決心,說就是死,也要給英國人顏色看看。

而就任閩浙總督後,顏伯燾更以行動證明,他在道光皇帝面前的表白,絕對不是作秀,上來就解決了一個前任鄧廷楨拼了老命都沒解決的問題:修築廈門海防工事。

作為一位老牌疆臣,顏伯燾一眼就看出,廈門戰略位置重要,英國人若來,必然招打。可如此重要的地方,防線卻簡單的可憐,只有幾個沙袋當擺設,一旦開戰,必然被打慘。

這還了得?顏伯燾當機立斷,向道光帝奏請撥200萬兩白銀構建廈門海防設施。

這個口開得有多大,道光皇帝是啥人,大清朝沒有不知道的,基本就是一分錢當兩半花的人物。顏伯燾又是個名滿天下的鉅貪,他開口要錢,道光皇帝還沒表態,反對聲又是一大片,罵啥的都有。

但顏伯燾這次也真豁出去了,不但開口要錢,還制定了一部《軍需章程》,為啥要花錢,怎麼花,一筆一筆幾十條,全都寫的清清楚楚,真心是拼了。

在他這一番拼搏下,二百萬兩銀子到底要來了,京城好些官員說起來,無不跺腳嘆氣,說朝廷的銀子,這次不知道得有多少被那鉅貪颳走!

但這一次,他們真看走眼了,貪得天下聞名的顏伯燾,這次真個轉了性,硬是一分錢都沒拿,全砸在了工作上。後來他因這場戰爭落馬倒黴,也曾被清政府追查經濟問題,但查來查去,真就是這次清白。

顏伯燾不刮錢了,這在清朝官場上,真比狐狸不吃雞了還稀罕。

但顏伯燾卻覺得,這次很正常,貪了一輩子的他,這次面對國難上門,真個下定決心,要拋頭顱灑熱血,給侵略者狠狠的打擊。張口就要二百萬,也為了一個史無前例的防禦工程:石壁!

石壁,就是用福建特產的花崗岩,在廈門構築強大防禦陣線,更有外圍的島鏈體系,每個島都有花崗岩炮臺,之間還有戰船聯防,廈門海岸上更是一條長約1.6公里,高3.3米,厚2.6米的石壁。石壁上,每隔16米留一炮洞,共安設大炮100門;石壁的外面護以泥土,可以防止敵軍炮彈炸起的飛石傷人。石壁後面建有兵房,還有圍牆防護。

如此防禦體系,堪稱中國古代海防體系的經典傑作,哪怕接下來英軍到來,看到這嚴陣以待的防線,當場就嚇一跳,還給了個評語:就算對著放炮到世界末日,也是轟不動。(賓漢:《英軍在華作戰記》,中國近代資料叢刊《鴉片戰爭》(五)第258頁)

這強大防線落成後,顏伯燾的膽子,也肥了許多,先前是怕英軍打來,這下卻是日思夜盼。誰知盼來盼去,義律卻成天紮根廣州,仔細一打聽,到底是鉅貪人物,一來二去就把奕山那些勾當卻打聽明白了。

顏伯燾這個氣啊,你奕山欺上瞞下,既誤了國,更耽誤了我精忠報國,那真是忍不了,揭發奕山的奏摺裡,就有他的一份,且狀告的十分狠,鬧的道光皇帝也不得不調查一番,讓奕山在道光皇帝那裡,早早現了形。

要說這件事,真個犯了道光皇帝的大忌諱,奕山再混賬,那也是皇帝的實在親戚,如此狠咬不放,也真是不顧皇帝的感受了。

可貪官的情商,基本都是頂級,道光皇帝之所以容忍了顏伯燾這次,也因為顏伯燾在奏摺裡信誓旦旦的表決心:“若該夷自投死地,惟有痛加攻擊,使其片帆不留,一人不活,以申天討而快人心!”

這個特殊時刻,能打仗的官員,就是比熊貓還珍貴的寶貝,天大的怒氣,道光皇帝也只有忍。

就在顏伯燾捶胸頓足的時候,他苦苦盼望的事情,終於驚喜到來了:8月25日,三十六艘英艦闖入廈門青嶼口。

這下顏伯燾真似打了雞血一般,第二天就跑到廈門島,親自坐鎮指揮,非要給英國人點厲害看看。

剛到廈門島,他就收到璞鼎查送來的照會:““如不議定照上年天津所討各件辦理,即應交戰”。

顏伯燾一聽就樂了,交戰?你要戰我就戰,讓你知道知道大清的厲害!

是日中午,戰鬥正式打響。

對於戰鬥前景,顏伯燾信心很足,英國人不就是船堅炮利嘛,可你再厲害,也別想衝破我的石壁。立刻會同金廈兵備道劉耀椿,命令弁兵開炮回擊,並指揮白石頭汛、嶼仔尾、鼓浪嶼三面兜擊,發射萬斤至數千斤以下的大炮數百門,一時間,炮火交雜,炮聲震天。

廈門石壁防線,號稱“炮擊到世界末日也不會倒”,卻只撐了四小時


顏伯燾本來以為,接下來的場面,應該是英國艦隊在自己的沉重打擊下,很快蒙受慘重的傷亡。

但一小時零二十分鐘後,顏伯燾苦心修築的白石頭汛、嶼仔尾、鼓浪嶼上的炮臺,全部啞火,英軍悍然登陸,佔據各炮臺。

接下來更叫顏伯燾驚呆的是,號稱陸戰能力奇弱的英國人,再次上演了嫻熟的搶灘登陸場面,從側後方包抄“石壁”。火槍射殺加血腥拼刺刀,打的清軍紛紛潰退。各個陣地相繼陷落。

坐鎮指揮的顏伯燾,看到了自己親手修築的防線,雖然沒有像虎門炮臺一樣被打塌,卻也輕而易舉,就成了英軍的囊中之物。當場悲憤和恐怖交集在一起,和金廈兵備道劉耀椿一同放聲大哭。

但英國人,卻連哭的時間,都不會給他多少,下午4時,英軍開始攻擊廈門城。傍晚,顏伯燾與劉耀春退走,廈門陷落。

廈門石壁防線,號稱“炮擊到世界末日也不會倒”,卻只撐了四小時


整個廈門之戰,歷時約4個鐘頭。清軍總兵江繼芸在士兵潰逃時投海自殺,副將以下軍官七人陣亡,士兵減員324名;而英軍僅官兵陣亡1人,傷16人。這場顏伯燾精心籌劃的大戰,就這樣步了廣州大戰後塵,體無完膚的慘敗。

但應該為顏伯燾點讚的,不止是他之前的備戰努力,更是他戰後寫給道光皇帝的奏摺。(以上為覃仕勇、張嶔長篇通俗歷史書《風雷激盪七十年》節選,欲知上下文內容,請到專欄閱讀全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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