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最嚣张的两个太监,公然勒索朝鲜皇帝

明天启五年(1625年),明朝派遣司礼监太监王敏政与御马监太监胡良辅为正副册封使,前往朝鲜册封新即位的仁祖大王(南汉山城里那位老兄)。此时辽东局势紧张,因此除了册封之外,王敏政二人也有慰问皮岛毛文龙部的任务在身。可以说他们这次出使是肩负了明朝了解辽东形势与沟通朝鲜的重担。

只可惜,此时明朝正处于如今仍然拥有一大批粉丝的魏公公“九千岁”时代,上梁不正下梁歪,跟着九千岁混日子的太监哪能有几个好人?这不,朝鲜那边一听说册封使是阉党的人,立马君臣上下惊出一身冷汗,“先声才到,举国失色”。看来这是要大出血了,估计两位“天使”一定不是好惹的主,仁祖只能先收钱供着:

明朝最嚣张的两个太监,公然勒索朝鲜皇帝
○辛卯/令諸道每四結收布一匹上納, 蓋爲接待詔使也。 初戶曹請行三結收布之令, 自上以爲民窮財竭, 重以饑荒, 乃令五結收布, 則戶曹又請四結收布, 故上不得已從之, 民甚怨苦 時中朝政亂, 權委於宦寺之手, 太監王敏政、胡良輔卽幸宦魏忠賢之黨。 奉詔東來, 而其意專在銀蔘, 先聲纔到, 擧國失色。——仁祖 3年 2月 12日

朝鲜此时刚刚结束倭乱及光海君时代的动荡,李适之乱也刚平定没多久,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可为了迎接天使只能下令征收重税,也难怪“民甚怨苦”了。在仁祖君臣看来,这两个太监使节的意图就是为了捞钱“意专在银参”,而事实证明,他们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人家的确是为了捞钱,但远远不限于银子和人参这两样东西,有的是新手段折腾你。

明朝最嚣张的两个太监,公然勒索朝鲜皇帝

果然,当年6月1日,两位明使刚到开城,就狮子大开口,说什么念我们大明天子的诏书不能草草了事,问朝鲜要所谓的“开读礼”,强行勒索了12000两白银。就这还嫌不够,表示差的那部分等我们到了你们朝鲜京城可得添上啊:

○朔丁丑/詔使到開城府, 名以開讀禮, 徵索不已。 贈銀一萬二千兩, 猶有不滿之意, 儐使約以到京添給。——仁祖 3年 6月 1日

两天后,6月3日,朝鲜仁祖亲自带百官郊迎,王敏政与胡良辅正式颁诏。大明的这两个太监使节进入朝鲜京城后,随即开始了更可怕的搜刮。

据【仁祖实录】,6月6日,两位天使就因为不满朝鲜送来的礼物数量大发雷霆,拍拍屁股说要走人。这可把仁祖吓坏了,这两人要是真走了回国胡言乱语,岂不是影响明朝对自己的印象,只能乖乖服软派人挽留。胡副使此时还在痛骂翻译官,说你去告诉朝鲜国王,我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太监:

副使胡良輔面責譯官, 多發不遜之言, 且曰: “俺是內官, 當行無知之事。 且以此語, 回告國王” 云。
明朝最嚣张的两个太监,公然勒索朝鲜皇帝

骂着骂着,胡副使还回头跟王正使斗起了嘴,“你拿了东西啥话都不说,装毛个好人啊?”“咳咳,我正打算骂他们来着,可我一向口吃说话慢,这不才被副使你抢先了。”

上使王敏政, 在傍無言, 副使怒謂上使曰: “公何無徵督之言耶?” 上使曰: “吾本口吃, 未及發語。 公先言之, 吾以是默然” 云。 蓋上使無一言及於徵求, 而受所贈, 與副使無異, 蓋爲人多詐。

无奈之下,朝鲜只能再送上17000两白银以及人参等一大批礼物,可两人还不满足整天嚷嚷要走 朝鲜只能再送上一大批礼单,甚至贿赂使团里的家丁。搞笑的是对朝鲜无比强硬的大萌天使们却对银子态度是真好,“坐支银子,厥数甚多,至五更天方就寝。”但即便朝鲜源源不断送上这些阿堵物,两位册封使对朝鲜王的表情依旧那么孤傲,那么冷淡,请他们去崇政殿吃饭,不去!再请,再不去!

詔使處回禮銀、蔘等物, 不可勝數。 且每日勒捧銀子一萬兩、人蔘二百斤, 而党至孝所捧, 亦亞於兩使。 至孝卽家丁之用事者也。 又遣承旨請留, 且請崇政殿宴禮, 不許。 又遣重臣, 致揭帖請宴, 亦不從。

更有趣的地方来了,朝鲜王宫里备好的宴席,两位册封使不肯吃,却指明要朝鲜的鹿血、人参和海狗肾(你们两个太监,要鹿血和海狗肾这些玩意干什么,真想不通)。然而这三样东西要么在山里要么在海里,哪能是你说要吃就能立马送来的?然而胡副使又不干了:“你们居然连一头鹿都不肯给,我怎么这么惨...”

最后没办法,朝鲜只能把朝鲜宣祖的驸马,贞惠翁主丈夫尹新之家园子里养的鹿抓来了...

○副使求見活鹿, 館伴李廷龜曰: “鹿在山中, 不可容易得來。” 副使曰: “一隻之鹿, 亦不許見, 安在待客之道耶?” 副使又求見有葉人蔘, 館伴答曰: “人蔘在遠山, 何可卒然致之?” 此皆徵銀之計也。 都監得生鹿於海嵩尉尹新之園中

至于海狗肾这东西吗,太监要这玩意即便再想不通,再不合道理,朝鲜也只能按着来啊。一边安慰两位册使耐心等待,一面急令各地去潜水抓海狗:

急下谕于江原、咸镜道,各二十六个。

这边朝鲜刚下令去抓海狗,那边两位天使又看上了虎豹皮。这边刚把海狗肾拿来了,那边两位天使又挑三拣四说都是拿来搪塞我们的假货...

明朝最嚣张的两个太监,公然勒索朝鲜皇帝

光这样也就算了,这两人有次主动进宫去和朝鲜王吃饭,仁祖亲自带人迎接,嘘寒问暖,结果胡大使一吃着吃着就不耐烦,催着仁祖赶快结束宴席要走。仁祖为了礼数周全尽力挽留,然后胡太监开口就要仁祖的宝剑。结果人家毕恭毕敬把宝剑取来献上,胡大使就当着仁祖的面,把他的宝剑送给了自己的家丁:

副使曰: “願得國王寶劍。” 上命小宦, 取諸宮中, 呈於兩使, 副使拔而視之, 竝與贈上使者, 授其家丁。

好不容易这两人终于要回国了,临走还不忘把朝鲜皇华馆里的器具洗劫一空:

○兩使始發行。 其所館鋪陳器具, 皆取去。

当然了,两位天使回国不能像西方天使一样飞回去,在慢慢返回的过程中怎么能停止搞事呢?而他们的办法也很新奇,回程的时候只要遇到一条河,就借口这条河阻挡了我们的路,向朝鲜当地征收所谓的“无桥价”:

○詔使到渡水之處, 托以無橋, 必折銀以捧, 名之曰無橋價。 所經州郡, 一時蕩敗。

等到了开城府,两位天使又说要拿五千两银子换五百斤人参。开城留守只好强令挨家挨户搜索人参卖给天使,弄得天怒人怨。结果人参凑到了,天使们却说,在京城的时候,我们要买什么东西,你们国王最后都把收的钱退给我们了,你们也该这么做啊,就这样说好的钱也不给了。气的开城的官吏百姓苦不堪言,哭诉道:“想不到中原有此大贼!”

○詔使在京時, 欲以銀子五千兩, 換取人蔘五百斤, 戶曹判書沈悅, 請令開城府貿給。 留守閔聖徵, 計無所出, 遂逐戶勒收, 囚繫滿獄, 怨呼徹天。 及詔使至, 枰納人蔘五百斤, 卽招譯官張禮忠語之曰: “前日在王京時, 凡所換貿之物, 皆交還原銀, 可見國王敬客之意也, 今到此處, 無意交還。 不還原銀, 則是以天使爲買賣人也”, 還取原銀, 一府之人, 號哭道上曰: “豈意中原, 有此大賊?” 云。

光这样还不够,天使们还不知道从哪拿出来四百多颗珍珠,要强行卖给开城府,售价五千零六十两银子!还强令限时交纳,弄得开城都有人上吊自杀了。

○詔使又以眞珠四百十餘箇, 出給本府, 折銀五千六十兩, 刻期促納, 府中之人, 或有自縊者

这样还不够,到了黄州的时候,两位天使又拿出两百颗珍珠,要强行以三千两的价格卖给当地官府。地方官哭丧着脸说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结果两位天使的下人们就直接上手打起了黄州守令及下属官僚,一路上兴风作浪弄得黄海道像刚打过仗一样惨:

○伴送使金尙容馳啓曰: “詔使到黃州, 出給眞珠二百箇, 使之折銀三千兩, 又求生鹿。 本道監司言以倉卒難得, 則詔使令折銀, 厥數甚多。 且放其頭目, 亂打守令及下人, 黃海一境, 蕭然若經兵火” 云。

根据之后黄海道监司的报告,两位天使在当地整整搜刮了2万两白银!官库拿不出来,不少还是从商人那里搜刮来的。

明朝最嚣张的两个太监,公然勒索朝鲜皇帝
○黃海監司權盡己馳啓, 極陳詔使貪黷無厭
之狀, 且言: “本道所用銀子之數, 幾至二萬兩, 率多白奪於商賈。 請令該曹打算, 還償其戶。” 戶曹從略償之, 商人多怨

册封的工作已经被这两人搞得一团乱麻,那了解辽东情势的工作这两货做的咋样呢?

“孙阁老方住关上,而所属猛将如马如龙辈,五十余人,军则八十万矣。”○詔使還到蛇浦, 毛都督盛張軍容, 皆以錦繡爲衣服, 旌旗眩耀人目, 使詔使巡見, 而其實疲軍不鍊者也。 其欺罔天朝, 類如此

这两位明朝晚期的强硬使节,真是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敲响了大明的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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