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林民居探祕——“倒閘”

吉林民居探秘——“倒閘”

松花江畔古宅,取自《吉林舊影》

有時候人類的追求是充滿矛盾的,比如:既渴望追求前衛時尚,又渴望擁有傳統古樸——我依稀記得小時候自己和周圍人一樣,就非常迫切地渴望去過上“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日子。今天,我已經住上了有電梯的高樓,可腦海裡輾轉縈繞的卻是火炕的溫暖和院落的靜謐。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裡穿行,吉林城過去密佈街市的傳統三合院、四合院民居已然鳳毛麟角,個別保留下來的院落,也因建築功能不再是居住(室內佈局裝飾不再強調居住功能),而很難再現當年古風雅韻的民宅味道了。在傳統與現代、停滯與發展中艱難取捨,我們毫不猶豫著選擇了現代化和發展。

吉林民居探秘——“倒閘”

80年代王百川大院的影像,院門居中,取自《吉林市房地產志》

因清代吉林城北的烏拉街是北京皇室的後勤單位,加之許多在京任職的吉林籍官員都有葉落歸根的習慣,故此,不少京城才有的風俗習慣被大量移植到塞外邊城。在解放前,吉林雖然還是所謂“大屯”,卻因為城市裡到處可見的一些“京味兒”細節,竟也有“小北京”的雅號。主城區內建築上的精美和“講究”,就是這種城市味道的重要標誌。

有京味兒並不是全盤照搬京味兒 ,吉林的傳統三合院、四合院與北京的有許多不同,比如王百川大院(這裡和毓文中學的金日成紀念館幾乎是吉林城城區內傳統民居碩果僅存之所 ):院門居中而不是開在東南角的巽位,這在北京城是王府或衙門才有的制式;再比如西屋設有萬字炕,雖然現在只是博物館一處微縮景觀,卻原汁原味地展現了滿族特色。不過也有些遺憾,王百川大院正房堂屋的倒閘,已經看不到了。

吉林民居探秘——“倒閘”

故宮三希堂暖閣就有點吉林民居倒閘的意味

倒閘是東北才有的民居特色。魏毓賢在《龍城舊聞》一書中說:“廳堂多設炊具,富者別以暖閣,俗曰倒閘。”到底什麼是倒閘呢?原來吉林傳統民居的正房通常是三間或者五間屋,居中的通往院子的一間被稱作堂屋,也叫外屋。堂屋的後右半部通常用牆、地罩、隔斷隔成一間小屋,稱之“倒閘”(關里人稱之為暖閣)。倒閘內有一條小火炕,天冷時小火炕燒得十分熱。主人外出回來,在這裡暖衣服、暖鞋子。另外,倒閘裡的隔斷和小火炕也把比較寒涼的北牆用火炕隔開,使室內冬季保溫。

有人說堂屋背後設“倒閘”作為貯物間等做法, 是清代山東等地“闖關東”的移民帶去的窮人習慣的延續。關於這一點,個人覺得吉林民居由傳統滿族民居演進而來,特別是有清一代,吉林旗人好多在外為官,達官顯貴告老還鄉,在吉林城的山水之間建房養老,宅院中多少帶有外地建築的先進經驗;關里人在吉林生活,也自然會對吉林民居帶來一些有益的改進意見,不斷交流、取長補短漸漸創造出倒閘——這一具有東北特色的民居式樣!

吉林民居探秘——“倒閘”

吉林民俗專家富察晨楓老先生手繪倒閘圖畫

建築是一種藝術,藝術就不會拘泥於條條框框的限制。作為吉林傳統民居的一種室內佈局式樣,倒閘的形式靈活多樣。有的是炕、隔斷橫貫堂屋北牆的京式暖閣,如水門洞子馮佔海將軍故居;有的是半面炕、空地上放置圓桌躺椅,如達桂住宅;也有的是隻佔用堂屋北側的一部分,如吉林民俗專家富察晨楓老先生手繪的“孬目”。當時不僅平房設有倒閘,在江邊由民國名士

松毓修建的樓房,進門的堂屋都設有倒閘。

倒閘內火炕多為木製炕沿,炕沿下是雕刻、拼花的裝飾木板,常見的如八角磨邊、如意紋或雲紋;炕上會放置小茶几或者棋盤;隔斷為數塊並列木隔扇,每塊下部分為實心板,上部分為雕刻、拼花裝飾,除去常見的簡單拼花,有的倒閘隔扇甚至有梅蘭竹菊等複雜的圖案。

我恍惚記得自己曾經看到的是一種炕與門齊、隔斷立在炕沿之上的倒閘。據說原本這個倒閘隔扇是木楞拼花糊紙的,我見到時則已經是木框方格玻璃窗隔扇了。這種倒閘與炕沿一體的倒閘並非城市裡流行的式樣,真正“闊氣”的老房子會讓隔斷和小火炕之間有一定間隙。當然有的間隙在南側,有的則在一邊。

吉林民居探秘——“倒閘”

我舅媽描述的達桂住宅倒閘的式樣

我的舅媽向我描述並繪出了她孃家老宅裡的倒閘——局子街達桂舊宅的倒閘。這座京味十足的宅子(永昌源注:使用巽門)按吉林民居的特點建有倒閘,只不過倒閘裡的小炕沒有采用吉林流行的順北牆樣式,而是採用了半截炕。倒閘的小炕上擺放著炕幾,空地上擺放著躺椅和小桌,據說這裡是老人專門抽大煙的吸菸室!這個倒閘是一側開門(流行的是兩側開門,木製隔斷面向堂屋一側懸掛書畫,隔斷前有小桌,擺放花瓶鐘錶,使得堂屋和客廳類似),隔斷是數塊精美的木製雕花扇板,自棚頂落地……整個倒閘渾然一體,一進屋子便可感受到一種傳統文化之美撲面而來。

倒閘自晚清出現後,對吉林民居的影響非常深淵。因其冬季阻擋北向寒氣,夏季製造過堂風的優點,在解放後的平房建造中也被廣泛普及和應用。我記得童年時好多六七十年代建造的兩居室(一居半)紅磚平房,就借鑑了傳統的倒閘,即進門的堂屋(或廚房)被分成兩部分,北側建有一間帶窗的小屋。時至今日,許多農村的新建平房,仍會在室內建造這種倒閘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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