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11月,梅豔芳在香港紅磡體育館舉辦了人生中最後一場告別演唱會。
彼時,她已病入膏肓,身體不受控制地流血,是穿著尿布堅持唱完了這一整場演唱會。
彼時,她的聲音早已嘶啞,氣息也不再穩定,但歌聲還是讓席下的觀眾聽得百轉千回。
她穿著潔白婚紗,宣佈將自己嫁給了音樂,嫁給了舞臺。然後獻上一首《夕陽之歌》,嘆“斜陽無限好,無奈只一息間燦爛……”
就如她,綻放完這最後的芳華,也即將迎來花枯葉敗的結局。
香港排的上號的大小歌手,紛紛到場落座,見證這一場千古絕唱,這一幕萬世經典。
一個月後,她因宮頸癌病逝,年僅四十歲。
後來,香港星光大道上有且僅有兩座雕像,一座屬於李小龍,還有一座,屬於梅豔芳。
巨星隕落,一轉眼,已經十五載。
梅豔芳曾經在最後的時刻說,
“有些時候你預料的東西,你以為擁有的東西,偏偏沒有擁有。我以為自己會在28歲或是30歲之前便會結婚,希望在32歲擁有自己的家庭,希望有自己的小孩,但也沒有終於過了40歲了,我擁有什麼? ”
她是香港“兩皇一後”中的那位天后,是香港的女兒、時代的巨星,卻顛簸了一生,遺憾收場。
死後,還被嗜賭如命的母親拍賣無數遺物,甚至連內褲都不放過……
歌女變天后
梅豔芳出生於香港的一個貧困家庭。父親是個跑船的,經常在風浪裡奔波,而且很早就過世了。
只留下母親一個人,照顧四個年幼的孩子。
因為母親極度地重男輕女,年紀最小的梅豔芳從小就沒怎麼受到過母親的疼愛。
相反,梅母好賭,經常賭輸了錢就把氣撒在梅豔芳和姐姐的身上。
生長在一個缺愛的環境裡,當別的孩子還在四處瘋玩的時候,四歲半的梅豔芳就已經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開始了自己的賣唱生涯。
幸而她天分很高,又肯下苦工鑽研,童年時期就已經有了自己的颱風,歌也唱得極好,經常能賺到客人的打賞。
但她戲子歌女的身份,讓她在學校裡飽受輕視。加上演出太佔時間和精力,梅豔芳只好早早地退了學,全心從藝。
這樣到處賣唱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了19歲,梅豔芳參加了TVB與唱片公司合辦的新秀歌唱大賽。
以一首《風的季節》打敗兩千多名競爭對手,拔得頭籌。
那時候的比賽競爭異常激烈,連歌神張學友都曾慘遭淘汰,而梅豔芳第一次參加就獲得冠軍,更被幾位評委驚為天人。
一個評委給了滿分50分,另一個扣了一分,解釋說,“本來想給50,但藝術沒有滿分的,只好扣她一分!”
從此,梅豔芳一戰成名,火速出道,接連推出了《心債》、《飛躍舞臺》、《曼珠沙華》、《壞女孩》等專輯,一躍成為炙手可熱的大明星。
22歲就在紅館連開15場演唱會,打破香港歌手記錄。
隨後又迅速刷新香港的個人專輯銷量記錄,並且連續五年獲得香港十大勁歌金曲“最受歡迎女歌星”。
不僅在歌手領域做到了頂級,她當演員也是一飛沖天。
憑藉與張國榮合作出演的《胭脂扣》一舉拿下金像獎、金馬獎等四料影后。
但任她坐到了天后的位置,成為全香港無人能撼動的“最紅”,依然掩不住家庭的巨大陰影。
從小就替母親賺錢養家的梅豔芳,成名之後受到了母親變本加厲的“盤剝”。
一次,母親以大兒子做生意為由,向她索要兩百萬投資。
在當時,兩百萬是一筆鉅款,當紅如梅豔芳一時都拿不出來,母親就罵她成了名就不顧家人死活。
無奈之下,梅豔芳只好一口氣接下未來一年的工作,然後把得來的錢全部給了母親。
最後卻得知母親只給了大兒子二十萬,把餘下其他錢都拿去賭博,還輸了個精光。
梅豔芳欲哭無淚,可是家人騙財,又能如何。
朋友無數,愛人無一
也許正是因為從小沒有嘗過家的溫暖,梅豔芳才總是渴求有一個家,可惜到最後都未能如願。
梅豔芳身邊有一大票的朋友、後輩,幾乎人人都發自真心地敬她愛她。
她性格最是仗義,當年合作過的一位朋友有了難,她偷偷在對方口袋裡塞上一筆錢,助他渡過難關。還經常特意指定一些新人來合作,提攜他們進歌壇。
她為人又非常豪爽,平時的衣食住行,她也不肯接受差別對待,寧願和大家坐巴士,住檔次更差的酒店。
正因此,張國榮視她為妹妹,即使抑鬱症非常嚴重的期間,也為她的演唱會登臺做表演嘉賓。
成龍不問緣由地寵她,楊紫瓊聲稱差點愛上她,謝霆鋒得知她生病了就拋下工作來照顧她。
但臺前她是仗義豪爽的大姐大,人後她依然是個渴望愛情、婚姻和家庭的小女人。
梅豔芳一生跌跌撞撞也有過很多段感情,但和近藤真彥的初戀,是她一生中最刻骨銘心的一段情。
儘管她至死都不願意說出對方的姓名,告別演唱會上絕唱的《夕陽之歌》卻是翻唱自他的歌。
這位當年日本炙手可熱的男明星,在赴香港演出期間,和梅豔芳一吻定情。梅豔芳一朝墜入愛河,儘管相隔甚遠,依然義無反顧。
然而近藤真彥隱瞞了自己有女友的事實,讓梅豔芳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小三,這段感情最終還是沒能修成正果。
彌留之際,梅豔芳強打精神,去了一趟日本,沒人知道詳細,也許這是梅豔芳在完成自己未了的心願吧。
和劉德華、和張國榮的情誼,一直為世人津津樂道,但最終也只停在了友情之上,愛情之下。
還記得梅豔芳在告別演唱會上穿著婚紗說的那段話:“我也曾有過數次穿婚紗的機會,但是自己錯過了每一個女性的夢想。
也想擁有自己的婚紗,有一個自己的婚禮。我相信自己已沒有機會,我想穿一次婚紗,就算沒人娶也好。”
梅豔芳是最想有個家的,但“人生就是這樣,你以為會有的東西,但偏偏沒有。”
多麼心酸。
一生璀璨,結局唏噓
梅豔芳的一生,或許正像極了她唱完那首《夕陽之歌》後的情景。
她穿著為自己量身定做的婚紗,孤身一人站在舞臺上,身邊卻沒有那個本該在一邊愛她、伴她的另一半。
在萬千粉絲的注視下,在無數親朋的目光裡,她踏過漫長的紅毯,走進最後退場的那扇門,然後回過頭,對著所有人揮了揮手,道了一聲再見。
萬千風華,就此謝幕。
後來,我們也許或多或少聽過梅豔芳的消息,基本都是源自於她的母親。或是又為了遺產大打官司,或是又把梅豔芳的私人物品拿來拍賣,甚至是內衣內褲。
連生前的圈中好友,都看不下去,發文駁斥梅母的驚人行徑。
劉德華曾說,“她的性格,是寧叫天下人負她,莫叫她負天下人的。”
這也是那麼多人愛她、敬她的原因吧。
梅豔芳一生渴望家庭,卻又始終被家庭所累。
這一世,雖燦爛絢麗,卻也讓人倍感心酸。猶如黑夜裡綻放的煙火,熱鬧完了,留下的卻是無邊的冷清寂靜。
愛過知情重,醉過知酒濃,花開花謝終是空。
人生匆匆,短暫得經不起搖曳,更經不起蹉跎;紅塵滾滾,有太多事難以預料,更常常身不由己。
花開,終究逃不過花謝。緬懷之餘,只願生者,知道尊重,更懂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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