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錫聯上將軍旅逸事

陳錫聯上將軍旅逸事


陳錫聯14歲參加徐海東、詹才芳領導的紅軍游擊隊,15歲成為紅一軍第一師第三團戰士,在副軍長兼第一師師長徐向前領導下迅速成長起來,逐步成長為人民軍隊的著名將領:紅軍歲月裡,當過紅四方面軍團政委、師政委、師長;抗日戰爭中,當過八路軍第一二九師團長、旅長,軍分區司令員;解放戰爭中,當過晉冀魯豫野戰軍縱隊司令員、第二野戰軍兵團司令員;新中國成立後,歷任軍委炮兵司令員、瀋陽軍區司令員、北京軍區司令員、中央軍委常委,一度主持中央軍委日常工作。他漫長的革命生涯中,有許多鮮為人知的逸事……

“小鋼炮”綽號不脛而走,徐向前惜才挺身相救

1930年6月,徐向前指揮紅一師攻打平漢路廣水以南一個叫楊家寨的據點,殲滅國民黨地方軍閥郭汝棟部兩個連。然後,紅軍又利用郭汝棟急於報復的心理,在楊家寨以東的楊平口設伏。敵人一個團氣勢洶洶地闖進來,徐向前一聲令下,部隊衝向敵人,敵人被壓縮在一個高地上負隅頑抗。陳錫聯第一次參加這樣大規模的戰鬥,心裡有些害怕,趴在地上不敢動。班長孫玉清鼓勵他說:“小陳,不要怕,跟在我後面,學著我的樣子,往前衝!”有班長在前面做榜樣,陳錫聯膽子大了起來。他學著孫玉清的樣子,弓著腰,手裡拿著一把大馬刀,嘴裡大喊“衝啊!衝啊!”人也忘記了害怕,隨著大部隊衝上了高地。楊平口戰鬥,紅一師斃傷俘敵數百人並生俘敵團長,取得了鄂豫皖紅軍首次全殲敵人一個團的大勝利。此時,陳錫聯參加紅軍不到半年,就在戰鬥中經受住了嚴峻考驗。

7月,紅一師再次出擊平漢路,這次是攻打國民黨軍錢大鈞部教導三師第五團。該團駐防在平漢路上一個叫花園鎮的地方,裝備不錯,有步槍、機槍、迫擊炮,但由於是教學單位,戰鬥力相對不強。於是,徐向前決定長途奔襲20公里,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15歲的陳錫聯,在長途行軍中始終走在前面。天亮時,紅軍突然發起進攻,陳錫聯又奮勇當先,抓住了敵軍一個書記官,繳獲了一支紅色派克鋼筆。

8月,紅一師西越平漢路,襲佔湖北雲夢縣城,並誘敵深入到黃安縣(今紅安縣)四姑墩(今屬大悟縣)一帶,對跟蹤追擊的國民黨軍發起攻擊,共殲敵2個團大部另加1個營,繳獲迫擊炮3門、機槍3挺、長短槍400餘支,是為著名的四姑墩戰鬥。

這幾仗下來,陳錫聯在紅一師中出了名,被戰友們稱為“小鋼炮”。對此,他回憶說:“在這幾次戰鬥中,我因衝鋒在前、打仗勇敢而受到營、連首長的表彰。有一次,營長高漢楚在戰後講評時說:‘小胖(陳錫聯小名)人小志氣大,打仗很勇敢,就像一個小鋼炮!’‘小鋼炮’是當年紅軍認為最厲害的武器。營長這麼一說,大夥都不叫我‘小胖’而喊我‘小鋼炮’了。從此,‘小鋼炮’這個綽號就在部隊中傳開了。”陳錫聯後來很快當上了班長。

1930年10月紅軍攻下河南光山縣城以後,陳錫聯在大街上遇到了老班長孫玉清,這一平常的相逢卻引起了一場不小的風波。對此,陳錫聯回憶說:“他見到我,也很高興,拍了拍背上的匣子槍說:‘我當連長了。’他看我生活很苦,就說:‘我還有幾個銅板,明天早上請你們吃點東西。’於是第二天一早,我就叫上班裡的十幾個夥伴,孫玉清拿出幾個銅板,我們大家也湊了點,在街上買了幾根油條和一碗雞血湯,每個人都嚐了嚐。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按照張國燾的‘肅反’政策,我們就成了‘吃喝委員會’的成員。因為我是班長,所以他們就要來抓我。”“那個時候,誰要是被扣上‘吃喝委員會’成員的帽子,抓起來就不得了。就在這時,徐向前軍長視察部隊到了我們團,有人向他彙報了這件事。”聽說有“小鋼炮”之稱的陳錫聯被抓,徐向前發火了:“幾個小孩子,家裡窮,跑出來參加革命。肚子餓了,在一起吃點東西嘛,什麼‘吃喝委員會’!抓了的,放掉!沒有抓的,不許抓!徐老總髮了話,那些人不敢不聽,就沒有再來抓我。”對於徐向前的救命之恩,陳錫聯終生銘記:“張國燾搞的‘肅反’,師、團的幹部被殺的不少。如果不是徐老總保護,我一個小班長,說殺也就殺了。”

1990年9月,徐向前病危。陳錫聯急匆匆趕到醫院,望著病床上已經昏迷的老首長,不禁熱淚盈眶:“徐老總啊,戰爭年代你救了我一命,現在我真想救你一命啊!”

1994年9月,中央軍委委託陳錫聯等人前往山西太原,出席徐向前元帥銅像落成揭幕儀式。當時,陳錫聯的身體雖不好,可他對有關部門的工作人員誠懇地說:“戰爭年代徐帥救過我一命,今天就是搭上我這條老命也要去參加。”

“錫聯啊!你和我一樣,只聽說過金磚,但不知道就是這玩意兒。”

1933年10月,時任紅三十軍第八十八師第二六三團政委的陳錫聯,與兄弟部隊一起攻進了四川地方軍閥劉存厚盤踞的達縣,繳獲了劉存厚經營多年的兵工廠、被服廠、造幣廠等。紅軍官兵從來沒有見到過這麼多的好東西,白花花的銀圓、黃燦燦的金磚,看得大家眼花繚亂。紅軍官兵大多出身貧苦,許多東西以前都沒有見過,因此鬧出了不少笑話。有的戰士把蠟紙釘起來當筆記本,由於蠟紙光滑,怎麼也寫不上字,大家紛紛抱怨:反動派造的紙,也沾染了反動性!有的沒有見過牙膏,遂把它放在口袋裡當糖吃。同樣,陳錫聯也鬧過笑話:他見過銀圓,但沒有見過金磚,遂把金磚當成了磚。晚上睡覺,床鋪不穩當,他就把一些金磚當成銅塊子墊在床鋪底下。

第二天,紅三十軍政委李先念和總經理部(即後勤部)主任鄭義齋來到陳錫聯的住處。鄭義齋看到陳錫聯床鋪下墊著許多塊金磚時,大吃一驚。他拿出一塊,發起了脾氣:“你怎麼搞的,這麼貴重的東西不上繳,竟然藏在床鋪底下!”陳錫聯莫明其妙,不以為然地說:“這有什麼可藏的!都是些銅塊子,還有好些個都讓我們扔進糞坑裡了。劉存厚的這些破爛玩意兒,用它們來墊墊床鋪,有什麼大驚小怪的!”這時,鄭義齋轉怒為笑,連連搖頭:“可惜呀!可惜呀!你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黃金,是金磚啊!同志!”陳錫聯這才明白鄭義齋為何生氣,不禁為自己的沒有見過“世面”而害羞。面對陳錫聯的難為情,李先念感慨地說:“錫聯啊!你和我一樣,只聽說過金磚,但不知道就是這玩意兒。今天真是開了眼界!”說話之間,陳錫聯、鄭義齋已經召集人員把散落在各個角落的“銅塊子”蒐集起來,並把扔到糞坑裡的也打撈上來,全部上繳給了總經理部。多年以後,陳錫聯一提起這事兒,還感到非常好笑。

陳錫聯視黃金如糞土,視人才卻如黃金,對有發展前途的年輕幹部,他總是著力培養。對此,李德生是有切身感受的:在陳錫聯擔任紅十師師長之初,“我受張國燾錯誤路線殘酷迫害,被撤銷黨內外職務、開除黨籍,於(四川)甘孜整編過程中調到紅十師交通隊當傳令兵班長,認識了師長陳錫聯同志,從此兩人開始締結長達60多年的真摯友誼。想當年,陳錫聯同志英姿勃發,風華正茂,聲名顯赫,但身為一師之長從不擺官架子,長征途中、戰鬥間隙、宿營以後,有空就和我們傳令兵談心聊天,傳授戰鬥經驗。當他得知我遭受迫害的不幸之後,馬上找我談話,瞭解詳情,鼓勵我放下‘包袱’,輕裝前進。此後,他一直對我非常關心,非常信任,給予了很多的關照和幫助”。

“這次可是塊大肥肉,可得下勁吃喲!”

1938年3月,八路軍第一二九師首長劉伯承、鄧小平採取“攻點打援”之策,在山西境內取得神頭嶺大捷。陳錫聯時任該師第三八五旅第七六九團團長。戰鬥中,劉鄧部署以第七六九團為左翼,其一部於16日拂曉前襲擊日軍的重要補給線——邯(鄲)長(治)大道上兵站集結地黎城,成功誘使潞城之敵越神頭嶺來援,日軍1500餘人進入劉鄧預設的伏擊區,僅有100餘人逃跑,80多人被俘,這就是著名的神頭嶺戰鬥。不過,給兄弟部隊創造戰機的第七六九團,本身戰果卻不大。因此,陳錫聯和部下有些抱怨:“光啃骨頭,沒有吃上肉!”

僅僅半個月之後,鄧小平就讓陳錫聯扮演了殲敵主角。

神頭嶺戰鬥後,日軍一面積極攻奪晉東南城鎮要地,一面沿邯(鄲)長(治)大道長驅突進,很快進佔臨汾。一時間,從邯鄲到長治及從長治到臨汾的公路,成為侵華日軍為進犯黃河各渡口部隊提供後方支援的重要交通線,運輸十分繁忙。根據掌握的敵情,劉伯承、鄧小平、徐向前決定以主力於涉縣西南的響堂鋪,伏擊敵往返的運輸部隊,斷敵前方補給。具體部署是:以第七六九團主力和第三八六旅的第七七一團負責殲敵,預伏於響堂鋪公路南北;以第三八六旅第七七二團負責打援,並掩護伏擊部隊側後的安全。受命後,陳錫聯進行了簡單的戰鬥動員:這次,我們第七六九團大部參加攻堅,小部參與阻援,別在三八六旅兄弟部隊面前丟人。話音一落,全團鼎沸:絕不會丟鄂豫皖紅軍的臉。戰前,鄧小平趕赴第七六九團作戰鬥動員:“上次神頭嶺戰鬥,讓你們襲擊黎城,你們還對師裡有意見,說光啃骨頭,沒有吃上肉。這次可是塊大肥肉,可得下勁吃喲!”說完,鄧小平意味深長地向陳錫聯望去,陳錫聯馬上立正敬禮,鄭重表態:“請政委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1938年3月31日9時許,日軍輜重部隊180輛汽車及其掩護部隊進入伏擊圈,鄧小平和副師長徐向前(劉伯承因事不在前線)命令第七七一團放過前面的100餘輛汽車,讓其進入陳錫聯的第七六九團主力伏擊區。待其餘汽車全部進入伏擊區時,鄧、徐下令發起猛烈攻擊。日軍的運輸汽車絕對是塊“大肥肉”,但護送部隊也絕對是塊“硬骨頭”。八路軍伏擊部隊和護車日軍這次是硬碰硬,這考驗著陳錫聯等人“啃骨頭的勁頭”。激戰兩小時,八路軍共殲日軍森本少佐以下400餘人,擊毀敵汽車180輛,繳獲長短槍130餘支、迫擊炮4門,這就是著名的響堂鋪戰鬥。其中,第七六九團擊毀日軍汽車100輛。戰後,兄弟部隊有人議論:師首長有點偏心,讓第七六九團吃100輛汽車,讓第七七一團吃80輛汽車。從上述議論中可以看出,陳錫聯和第七六九團在一二九師首長心目中的分量。慶功會上,鄧小平稱讚:“陳錫聯帶的部隊了不起,有啃骨頭的勁頭!”

1940年8月至12月,陳錫聯又率部參加百團大戰,在正太鐵路西段進行破擊戰,重點破擊陽泉至榆次段。戰鬥一打響,他就指揮部隊搶先佔領了獅堖山。獅堖山位於陽泉城西南,貌似一頭威猛的雄獅逼視陽泉,扼守正太鐵路咽喉,能否控制獅堖山是此役成敗的關鍵。為搶回獅堖山,駐陽泉的日軍旅團部傾巢出動,幾架飛機低空轟炸掃射,不斷施放毒氣,地面部隊輪番猛烈攻擊,每前進一段就構築工事,與八路軍展開反覆爭奪。陳錫聯親臨前沿陣地,指揮部隊寸土必爭,與日偽軍血戰六晝夜,截斷了正太鐵路,有力地掩護了破路部隊側翼的安全。

“人民的天才,由於得到充分的陽光與素養,而發榮滋長。陳錫聯將軍便是其中的一個。”

本來文化水平不高的陳錫聯能夠成為人民軍隊有勇有謀的名將,除了他過人的悟性外,主要還是靠刻苦學習。

在緊張的戰鬥生活和艱苦的鬥爭環境中,他利用一切機會向周圍的領導和戰友請教,用石子、瓦塊、小木棍在地上習字,很快就能夠讀書、讀報、看文件。他總是把筆記本裝在身上,隨時記下學習心得、作戰經驗和國內外大事。1939年,《新華日報》(華北版)一名記者到部隊採訪,時常看到陳錫聯在緊張的作戰間隙凝神坐在桌前,閱讀馬克思主義理論著作,在小本子上寫心得。對此,該記者感慨地寫道:“八路軍是一所偉大而實際的大學。這裡,理論的花朵真正從實際的土壤裡培植出來。多少埋藏在地下的天才,人民的天才,由於得到充分的陽光與素養,而發榮滋長。陳錫聯將軍便是其中的一個。”

作為軍人,陳錫聯不僅善於向書本學習,也十分善於從戰爭中學習,努力掌握革命戰爭的規律。他曾長期在徐向前、劉伯承、鄧小平、陳毅的直接領導和指揮下工作。這些首長經常用十分通俗的語言向幹部傳授毛澤東軍事思想和戰略戰術原則,這使他獲益匪淺。尤其是劉伯承,更是他的良師,他曾經談道:“劉伯承元帥就毛澤東軍事思想對我的諄諄教誨,使我思之深,感之切,閉目可觀,側耳可聞,終生難以忘懷!”對於毛澤東的軍事著作,他自然是愛不釋手。《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論持久戰》等軍事著作,他經常帶在身邊,一遍又一遍地悉心閱讀。每次戰鬥之後,他都結合學習毛澤東軍事思想,及時寫出作戰報告,分析戰術得失;只要條件許可,他都要帶領各級指揮員重返戰場,將作戰經過進行“覆盤”,從中研究改進戰術。在此過程中,他所指揮的部隊形成了打一仗進一步的好作風,幹部的軍事素養和作戰指揮藝術不斷得到提高,成為一支攻必克、守必固的拳頭部隊。

1943年8月,陳錫聯奔赴延安,進入中共中央黨校學習。對此,他回憶說:“由於整天行軍打仗,學習文化的時間很少,認識的字有限,只能看一些簡單的電報、戰鬥文書,大篇的文章就不行了。因此,在黨校學習期間,我非常珍惜這次機會,如飢似渴地讀書、學文化,從不懈怠。遇到不認識的字、不理解的概念,我就主動向老師或老戰友們請教。在讀毛主席的著作時,遇到不好理解的地方,我就向毛主席請教。”“記得我第一次當面向毛主席請教,是和陳賡同志一起去的。陳賡和毛主席很熟悉。我因為是和毛主席初次相見,心裡感到緊張,所以就約了陳賡一起去。……毛主席從椅子上站起來,非常熱情地和我拉手,說:‘哦,你就是陳錫聯,聽說過你的名字。……’毛主席還關切地詢問我的家庭生活和學習情況。談到學習,我就接過話茬向毛主席請教。毛主席耐心地向我作了解說……”

在緊張的學習之餘,陳錫聯、陳賡還一起參加一些體力勞動,經常結伴去推土墊機場。其間,有這樣一段逸事,讓陳錫聯記憶猶新:“我們兩個推一輛獨輪車,陳賡提出一個建議,說去機場勞動時讓我坐在車上,他推著我;勞動回來他坐車上,讓我推著他。我不假思索就同意了。剛乾了幾天,我就大呼上當。因為去的時候還沒有勞動,他推著我不感到累。而回來的時候,因為幹了半天活兒,身子比較累,這個時候我推著他,他坐在車上休息了,我卻累得疲憊不堪了。所以這樣過了兩天我就不幹了,我提出調換一下,去的時候我推著他,回來的時候他推著我。他當然不同意。後來改為一人一天輪換推的辦法,就這樣在吵吵嚷嚷中修建了延安機場。”

“小平同志讓我們多背一些敵人,既是對我們的鼓勵,也是對我的信任。”

1947年夏,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蔣介石急忙調來20多萬重兵進行“圍剿”,劉伯承、鄧小平決定分兵抗敵。12月,在研究作戰部署時,鄧小平考慮到大別山區不利於大兵團作戰,同時考慮到劉伯承年紀大一些,主動提出:讓劉伯承帶第一縱隊及中原局機關去淮河以北,擔負外線作戰任務,自己和野戰軍副司令員李先念、參謀長李達組成前方指揮所,帶著陳再道的第二縱隊、陳錫聯的第三縱隊、王近山的第六縱隊留在內線作戰。劉伯承說什麼也不同意。鄧小平少有地“獨斷專行”:“我是書記,是政委,這個事就這麼定了。況且,‘三陳’(另一陳是陳賡)我已經留下了‘二陳’!”在關鍵時刻,鄧小平留下“二陳”堅持內線作戰,是對他們的信任,陳錫聯“當時心裡熱乎乎的”。

一次,陳錫聯到前方指揮所,見到鄧小平和紅軍時期的老首長李先念。李問:錫聯同志,背得動嗎(指揹著敵人行動)?還沒等他回話,鄧小平說:“就是要多背一些,背重一些。我們多背些敵人,多忍受一個時期的艱苦,拖住敵人幾十個旅,就能使山東、陝北的兄弟部隊騰出手來,大量消滅敵人。釜底抽薪就不要怕燙手,這是個關係到全局的戰略行動。”多年以後,陳錫聯回憶說:“小平同志讓我們多背一些敵人,既是對我們的鼓勵,也是對我的信任。”

1948年11月,解放軍已取得遼瀋戰役的勝利。為了不使蔣介石有喘息的機會,中共中央決定發起淮海戰役,集中華東、中原兩大野戰軍,以徐州為中心,與蔣介石最大的戰略集團進行大規模決戰。

淮海戰役中,陳錫聯率中原野戰軍第三縱隊執行攻打宿縣的任務。宿縣位於徐州、蚌埠之間,扼津浦線徐蚌段要衝。解放軍攻克宿縣,就能陷徐州劉峙集團於完全孤立。為了保證戰役全局的勝利,面對守敵工事堅固、兵力很強的現實,他率各級指揮員抵近前沿勘察,研究具體攻堅戰法,動員部隊不惜一切代價,堅決拿下宿縣。總攻發起後,經一夜激戰,突破敵第七兵團黃百韜部扼守的層層堅固工事,最終擊斃黃百韜並攻克宿縣,取得了全殲守敵1.1萬人的勝利,切斷了敵徐州、蚌埠間的戰略聯繫,達成戰役目的。隨後,他又統一指揮由中原野戰軍第一、第三縱隊和華東野戰軍第十三縱隊組成的西集團,與兄弟部隊一起殲滅國民黨軍“王牌”部隊黃維兵團,為淮海決戰的勝利作出了重要貢獻。

“小平同志知道後說,陳錫聯沒有野心,他不會造反的,他不是造反的人。”

1973年12月,時任瀋陽軍區司令員的陳錫聯與李德生對調,擔任北京軍區司令員,時值鄧小平第二次復出。到任伊始,他就組織勘察了北線地形。“勘察結束回到北京,我即向葉劍英、鄧小平同志作了彙報,並就軍區的作戰設防、兵力部署、組織指揮等一系列問題提出了新的設想和建議。”“葉劍英、鄧小平同志對北京軍區的工作非常關心、非常重視,詳細聽取了我的彙報,並作了明確的指示,為軍區在未來反侵略戰爭中遂行作戰任務指明瞭方向。”其間,陳錫聯還勇於落實鄧小平關於“軍隊要整頓”的指示,下大力氣對軍區部隊進行整頓,加強了部隊思想建設、組織建設和作風建設。陳錫聯在北京軍區的工作中注意尊重鄧小平,這既是對鄧小平的極大支持,又有助於樹立剛剛復出的鄧小平的威信。

1975年1月,陳錫聯升任中央軍委常委、國務院副總理,分管國防工業和體育工作。1976年2月至1977年2月,在鄧小平再次落難時,陳錫聯一度主持中央軍委工作,“在粉碎‘四人幫’反革命集團鬥爭過程中,陳錫聯同志完成了中央交給他的任務”。

由於身為中央政治局委員,卻對“打倒鄧小平”沒有表示異議,這成了他心中永遠的痛。但是,鄧小平一點兒也沒有介懷。

“四人幫”被粉碎後,陳錫聯就與李先念一起到西山去看望鄧小平。一見面,鄧小平就要和他拉手,他興奮地說:不粉碎“四人幫”,就見不到你了。

1978年秋冬之際,鄧小平約見陳錫聯。陳錫聯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去見了老首長。一見面,他誠懇地檢討:“在我的一生中,感到最對不住你的,是在你第二次被打倒時,我沒有站出來為你說話。我是政治局委員,在政治局會上總可以說一句話吧,但在當時的氣氛下我卻沒有說。”

鄧小平擺擺手說:“那個時候,誰也沒辦法,你也無能為力。”陳錫聯坦承自己存在的錯誤與不足,鄧小平勸慰他:“有錯誤不要緊,改正就是了。”

後來,在一些場合,有些老同志對陳錫聯有些看法——主要是1976年春代替葉劍英主持軍委常務工作一事,鄧小平適時為他解困。對此,陳錫聯激動不已:“小平同志知道後說,陳錫聯沒有野心,他不會造反的,他不是造反的人。”鄧小平的這席話,讓陳錫聯少受許多滋擾。在《陳錫聯回憶錄》中,陳錫聯對“保過”自己的鄧小平的感激之情傾注在字裡行間:他“關心愛護部屬的長者風範,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中,使我終生難忘”。

1980年1月,陳錫聯響應鄧小平號召,辭去一切領導職務。後來,他當選中顧委常委。1988年7月,根據鄧小平簽發的命令,陳錫聯被授予一級紅星功勳榮譽章。

1999年6月,陳錫聯因病在北京逝世。同年12月11日,張萬年、遲浩田在《人民日報》上發表《人民功臣 英雄本色——深切懷念陳錫聯同志》,代表中央軍委高度評價了陳錫聯的功績:“在長期革命戰爭中,他以共產黨人特有的大智大勇,敢打善打硬仗、惡仗,常能出奇制勝,在關鍵時刻發揮關鍵作用。”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