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正月十五,看着满街张灯结彩,就情不自禁想起我那作古的爷爷的话:正月十五雪打灯。
据爷爷说,这话还是爷爷太爷的太爷的太爷传下来的呢,很灵验。
但是,爷爷太爷的太爷的太爷的话也有不灵光的时候。年前到现在的一直没下雪。
不,确切地说,印象里也下了那么两次,稀稀拉拉轻描淡写,就像春末的残花败絮,还没等挣扎着落到地上,就被风儿吹没了踪迹。
无雪的冬季令人仓惶,走在街上,一东一西的朋友见面,拉拉手,就有摩擦的静电痉挛着暴起,整个人仿佛干涸的植物,一点即燃。
街边的草坪惊骇地突兀着僵尸一样的蓬乱衰发,灌木则狰狞着老妪似的鸡皮。
无雪的冬季令人心悸,总感觉四处潜伏着一种不安的焦躁的暗流。
今年的正月十五,我大清早拉开窗帘,呀,天空有些没睡醒的样子,昏昏沉沉的。
到了下午三点,天儿还是灰蒙蒙一片。
彼时,我正好走在去老父家的路上,眯起眼抬头看看天,那抹阴郁让我的心立时明朗起来:哈哈,“正月十五雪打灯”,老祖宗的话再也不错!
总之,等到结局,那满天看上去暗沉沉的云,终于如我所期掀起了波澜。
天色完全暗下来,华灯初上,火树银花,锣鼓喧天。
就在人们酒足饭饱乘兴涌到街头看花灯焰火歌舞表演的当儿,久违的雪花唯恐赶不上“正月十五雪打灯”似的,非常善解人意,窸窸窣窣落了下来,虽然不是很大,却十分应景啊。
我和老父及弟弟妹妹吃过团圆饭,也从家里早早出来——我作古的奶奶告诉我:正月十五在灯影下走走祛百病。
当然,这也是奶奶从她老人家的祖奶奶的祖奶奶的祖奶奶。。。那里听来的。
祛百病呢,不管怎么说,都是再吉祥不过的话。
我一场感冒未愈又接另一场感冒,正月十五灯影里
走一趟,说不准就应验了呢,虽然我是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
又赶忙打手机把这话告诉远在外地工作,也接二连三患感冒的夫君,不管他嘲笑我什么封建迷信思想云云。
今年正月十五的夜晚,比往年更隆重热闹。
想必大家都知道正月十五灯影下走走祛百病的古话儿,大街小巷到处都是鱼贯的人群。
几条主街两旁挂上了造型各异的律动的彩灯。
政府的焰火晚会正方兴未艾,高高照耀着“文化一条街”的秧歌锣鼓和舞蹈着的沸腾人群。
虽然下着雪,天气也不是太冷,这个热闹的正月十五至少有点玲珑世界、玻璃乾坤的灵透,不算太离谱啊。
在与弟弟妹妹嘻嘻哈哈的赏景拍照中,就忍不住忆起我十一、二岁的光景。
那年正月十五一大早,起身推门,费了好大劲才推开。隔着门缝向外望去——呀!好一个瑞玉琼花的光彩世界。
那大雪还在下着,千树万树的梨花倾天飘落。
我和爷爷在院子里铲出一条小径,竭力把精心扎制的大红纸灯笼吊到高耸的灯笼杆上。
夜晚,那雪也没有停下来,我看着爷爷点起了灯笼,看着灯笼红色的光焰在漫天雪影里舞动,银花碧树红灯照,心也纯净,神也安宁。
等到十六早上,出门一看,大雪把灯笼都压碎了。
爷爷那么精心扎制的灯笼啊,我还一笔一笔用水彩画了红黄蓝绿的梅兰秋菊。
爷爷他老人家却笑眯了眼,拈着胡须朗笑着说道:正月十五雪打灯,又是一个丰收年啊,好兆头!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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