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家人的距離不是半個中國,而是一個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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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家人的距離不是半個中國,而是一個時空



作為一個在外地上學,又在外地工作,下定決心“背叛”家鄉的我來說,畢業後的租房和找工作是自己搞定的。從某種意義上說,這種“背叛”,其實是在逃離,但是事實告訴我,跑的再遠,也是會被追上的。

因為爸媽覺得我根本沒有能力做好這一切。

在你不可控制地往外生長時,父母在原地打轉。這個時候對於他們,第一件事就是讓你覺得自己還沒有長大,還沒有到處理成人世界繁雜事務的年齡,並且依然需要他們的悉心指導。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逃離這一說,只是用一些困難交換另一些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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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s市了,你下班來接我。”

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慌了,原本被我塑造出來完美的獨居生活在這一瞬間被戳破。就像是一隻原本好好爬著的蝸牛,被螢火蟲刺了一下,就全身癱軟任人擺佈,成為他人口中一頓美餐。

要知道我告訴媽媽的,三餐都是精緻的飯菜,是邊喝咖啡邊曬太陽的愜意。可我其實住在一個沒任何安保措施的開放小區裡,家裡桌上有我還沒來得及扔掉的泡麵桶和床上還沒疊整齊的羽絨被。

甚至爸媽從來都不知道我裝在維生素瓶子裡的,其實是抗抑鬱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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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她的這次突然襲擊,彷彿將我赤身裸體推至人前,遮掩是遮掩不了的,心裡長滿了絕望。長這麼大,從害怕父母來學校,變成了害怕父母來看我,其中最讓我誠惶誠恐的,是讓他們覺得我過得並不好。

人生就是一場欺騙,最後贏的都是影帝影后,過的不好,要拍拍胸口說“其實過的可以”,痛徹心扉的時候,就握緊拳頭說一定都會好起來。

在火車站接到媽媽的時候她問我,最近過得怎麼樣?腦子突然空白了一會兒的我,壓低了聲音說:“挺好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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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告訴她,她破壞了我從他們身邊剝離的計劃,神經敏感的人,能考慮到很多事情的走向,關心很多人下一秒的感情。

但是在此時此刻,在這個幾何高樓林立的地方,我覺得很魔幻,自己和家人的世界割裂的很完全。

我特別想讓他們瞭解我寫了什麼文章,獲得了多少稱讚,攻克了什麼難關,那是我為數不多的值得驕傲的東西,可到頭來也只是想想,根本解釋不通。

剝離的孤獨是,和家人之間的認知斷層、情感背離等等,會讓人疲於溝通,失掉安全感。

整個過程使我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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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父母通話永遠都只說發生在自己身邊有趣的事情,不開心的事情堅決不說,因為在我看來,那樣代表著“懂事”和“獨立”,只有小孩子才可以肆無忌憚地撒嬌大哭,成年人都是獨自默默承受。

父母和自己出生在不一樣的年代,有著不一樣的價值觀,我們在人生中遇到的麻煩,大部分他們都無法給我們解決,我們的焦慮他們根本都無法感同身受。

當我們把這些“不開心”一股腦地倒給自己的父母時,他們可能無法理解我們的煩惱,甚至還會埋怨我們:“你現在就是太閒了,多去找點事幹,天天坐在電腦前面能累著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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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與他們為敵,所以我選擇離開家。

這可能是所有辦法裡最差勁的一種了,遠不及“溝通”、“談心”、“互相理解”、“感同身受”之類來的有用。但是說實話,那些方法我也都試過,結果就是我哭的一塌糊塗實際上也沒起什麼作用。

媽媽說我長本事了,她說不過我了,我和她都覺得委屈。

其實我這代人,很多是沒有後路的。感到失敗和望不到頭的時候,沒有那個外界默認的避風港。不會覺得“就這樣回家好了”,回到那個有爸爸媽媽的屋子裡,把接下來的日子過完,或者重新振作再出發。

很多人其實不把家當作退路的。低谷時,家人甚至會給予更大的壓力。很多時候會看到很多我們這代年輕人站在路中間,就那樣站著哭。身後沒有燈火,身前白霧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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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究還是帶媽媽回了家,聽到她說:“房子還是不錯的喔,你從小就愛吃泡麵,以後少吃點吧。”

媽媽態度很反常,但我莫名覺得開心。

此刻才發現,脫離家人的生活,去獨自做很多事情,是我們總要面對的。但對他們來說,不放心之餘看到我們打點好了一切,也會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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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件事都不會在準備好的時候才發生。

某一天我們突然就長大了,父母在沒準備好的時候發現我們變得和以前完全不同,他們還沒做好準備接受這種轉變,但是沒準備好不是我們不敢往前走的理由啊。所以,即使沒有準備好,父母和我們也都要學會對彼此放手了。

- the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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