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高薪”的央企

隔壁的床又空了,這是這個月第二個辭職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這些逃離的火花,觸碰者每一個年輕人的心。

4個月前某日的半夜12點,我記得那時正被家裡的事和工作得事折磨的不堪,抽著煙嚼著檳榔想要找找逃離這個行業的路子,於我便在土木工程貼吧加入一個相互鼓勵的群,伴隨著一個個離開的故事,引發我一次次對自己,對行業的思考。

高子原先在中冶的一家三級子公司做了2年多技術員,高速公路隧道工程,月薪加補貼稅後8600元,算是這個15人小群裡薪水最高的,但,這是拿自己的生命風險換來的。他剛進去一年多的時候,隧道的掘進時泥涌,死了3個農民工和一個技術員,他命大,那天肚子不舒服,沒進去。但是沒辦法,高子家裡條件並不好,衝著這8600元的高薪水(那時是6300),高子從16年10月幹到17年12月底的時候,隧道終於是挖通了,高子14個月沒回家。大家都調侃高子,是過年都不回家的鐵人英雄,只有我以前私聊過高子,高子說領導不準假,請兩天都不準,每天都是三班倒搶工期。搶完工期後高子回家休息了一個禮拜,回到工地沒多久,相戀5年的女朋友另外相親找了個公務員,這對高子的打擊比較大,堅定了高子轉行的決心。高子現在在一山東民辦高中做了老師,當班主任,教歷史,生活日趨穩定,相親了個對象,決定下半年結婚,這是我們這15人裡面轉行最徹底的,完全脫離行業,脫離本專業。

小明是中南大學鐵道工程的牛人,最高職位是畢業2年後某鐵路局6個億項目的項目副部長,算是發展最快的,但該局效應不行,吃白飯的累贅太多,拿到手還沒高子當技術主管的時候多。小明是上個月離得職業,老家省城拆遷了2套房,不想讓他在外面奔波了,父母一年見不到獨生子幾次面,今年4月份父親中風住院,小明請了3天假就被領導叫回去了,自此小明已經決定在老家發展,雖說賺的少,但能看著點父母,心裡踏實。現在小明在老家省城一家工程單位做HR,算是轉行成功,不過還是和工程掛著鉤,只是自此朝九晚五,週末雙休,這點是其他所有人都羨慕的。

水哥是重慶人,北京科技大學土木系畢業。剛畢業進過設計院,畫了三個月圖就跑了,後來就考了研究生,3年前武漢理工大學畢業,現在在一家橋樑諮詢公司上班,不過還是駐分公司上班,紮根在貴陽2年有餘。水哥時時在群裡說,沒有一天不想著跳槽、改行,苦於身無分文,弱了幾分膽氣。目前正積極考證,一旦考下證書,掛靠辭職。

燕妮哥及其不叫“燕妮哥”,他暱稱叫YN,我們看他頭像有點娘,所以叫燕妮哥。燕妮哥的經歷比較豐富,剛畢業就自告奮勇去非洲賺美金,帶著一群黑人搞鐵路,做了1年半,被黑人本地幫派圍了一次,回了國內。回國後不想做工程,轉行做了物業管理,3個月後受不了婆婆媽媽,辭職去了廣州。目前在廣州的一家港企諮詢公司做預算,住著8個平方大的單人房,每天在地鐵裡吃早餐,燕妮哥很樂觀,覺得自己已經脫離了施工,還有周末休息一天,感覺很幸福。

逃離“高薪”的央企

群花卿大俠是這裡唯一的妹子,眾星捧月,上次七夕鑑於卿大俠單身群花的身份,群裡連發了15個小紅包,卿大俠一個人收得很開心,卿大俠說自己的等待一個時機,時機是什麼她也不知道,可能有一天心情不舒服就辭職啦,她說她那個離最近小鎮都有10公里山路的項目部裡,男人都是一群餓的眼冒綠光的狼,鑑於她的彪悍作風才能至今倖免於難,晚上睡覺都要拿鋼管頂著門,只是她不知道能堅持到哪天。

老江在一次酒後說過他的故事,項目部把他孤身一人丟在一個架橋現場指揮民工幹活,整整半年沒出過山,沒見過外人,一個活動板房就是他的所有。一到晚上,民工都能回駐地,他還得守著材料。外面呼呼的大風,周遭空無一人,他慫的不行。我不知道他是擔心孤魂野鬼,亦或是擔心白天因質量問題要求返工而招來的意外之禍。

群裡每天都在調侃這個行業,分析有什麼利弊。進入這個行業的願景是美好的,成為“三項五總”,達到人生巔峰。可要成為“三項五總”,何其難也,要人脈,要經驗,要證書,一個都沒有,看不到前途。

以平均而論,無週末,無月假,法定節假日需請假回家,一般山區的項目在回家路上光坐車就得1天,5天的假期最多在家裡呆3天。白天都是在山區穿梭,晚上還得做資料,這些在工程行業都是普遍現象,如果按平均時薪來算,我們還抵不上一般人。

吃飯、喝酒、唱歌這些都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我們已經將工作的方方面面與這種娛樂活動相融合,生活既是工作,工作既是生活。上半年體檢,48個人有40箇中度脂肪肝,還有的尿酸異常的,膽結石的,膽囊息肉的,醫生說我們二三十歲的身體,全是四五十歲的狀態,我們最怕的是肝和肺的問題,因為喝不完酒,抽不完的煙。哪怕你胃出血,哪怕你肝硬化,不去喝酒又怎麼去解決這些外部問題,甚至於喝死酒桌的頻頻發生。不是他們喜歡喝酒,而是不得不喝啊。

外面的人,甚至包括我們的父母,看著我們光鮮的外表,逍遙的生活,認為你們想辭職、想轉行是不是瘋了。可曾知道有在用生命陪酒喝多了半夜去醫院搶救的,有不同意做豆腐渣工程被包工頭指揮農民工圍毆的,有半年不回家被還在地上爬的兒子叫叔叔。

這個行業似乎永遠都在招人,又永遠都有大量的人在辭職。以某鐵路局為例,每年招上千號人分配到各級子公司,然而很多人根本幹不到轉正,因為這是個病態的行業。而這些公司呢,每年6月份,打著響亮的口號,再招上千號人。不斷以新鮮血液填充著下層管理崗位,反正有的是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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