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天在大悅城的霸蠻吃牛肉粉。我喜歡他們那種辣辣的味道，更喜歡他們免費加粉的政策。雖然我知道這只是一個營銷策略，不給你一碗就能吃飽的量而讓你免費加量就是要讓你有佔了小便宜的竊喜。
當然，這麼幹就一定會有人來真的佔便宜，那天就是。
在隔壁桌有四個進城務工人員打扮的年輕人，大約都是二十郎當歲的樣子。他們一共就點了一份米粉，然後不停的在叫服務員加粉。我去的時候，他們桌上加粉的小碗摞起來和筷子筒差不多高，我吃完走的時候，那些碗分成了兩摞，都有倆筷子筒那麼高。
因為每次叫來一份加粉，我都會聽到類似撿到錢的笑聲。而送粉過來的服務員臉上的表情越厭棄，他們的笑聲就越放浪。
這是多麼讓人厭棄的行為，像蛆的狂歡。
二
昨天在一個路邊小館吃餃子。這是家主營餃子但也賣蓋澆飯的小店。
我點完餃子坐下，老闆娘坐在邊上邊打毛衣邊看電視劇。
這時進來一個人，瘦小、猥瑣，問：你們這魚香肉絲蓋澆飯，多少錢？
老闆娘：20塊。
那人又問：那我如果不要飯呢？
老闆娘一愣：不要飯？那也20啊……
那人就說：怎麼可能？不要飯也20？
老闆娘說，我們這都是這麼賣的。
我不要飯，18塊行不行？
老闆娘很無奈：那你不就是單要一個魚香肉絲？
那人說：那單要魚香肉絲多少錢？
老闆娘：25塊。
所以我不是要單點一個魚香肉絲，而是要魚香肉絲蓋澆飯，但不要飯。
老闆娘斜著眼睛：只要蓋澆不要飯？
對
不賣！沒做過。
這時後廚出來，聽到他們的對話，就說：行……我給你做。
不一會兒，“蓋澆”上來了。那人一看，把碗往前一推：幸好我還沒動過哦……
老闆娘：你什麼意思？
你這魚香肉絲也太少了吧？這不是坑人嗎？
老闆娘當場就怒了：你這是蓋澆飯上面的魚香肉絲，不是一個菜。你不要飯，看上去可不就只有這麼多？
那人還挺理直氣壯：太少了……除非你給我加一點。
後廚出來：這沒法加。蓋澆飯上頭的菜都是一份一份包好的，我不可能再拆一包分你一半，那我剩下的怎麼賣？
不行，不給加，那我就不要了。
這時老闆娘已經氣得不想說話了。像個青蛙一樣在旁邊打毛線，看電視。
後廚繼續在那糾纏：真的沒辦法加……要是大鍋炒出來的，我就給你加了。
那人最後說：加不了菜的話……那給我加點飯吧……不然這也太坑了。
和浪費一份菜比起來，加一碗飯顯然是更小的損失。於是後廚說：加飯可以嘛……我給你加……
我在旁邊差點給這人跪下，這旱地拔蔥，平地摳餅，隔夜屎裡都能倒騰出早點的本事，太讓人佩服了。
三
我一度很難理解這樣的街頭智慧。但可能更多的是因為人沒到一定份兒上，不屑去幹這樣的事。
中學的時候有年暑假和朋友騎自行車去廬山玩兒。兩人剛到山腳下錢就已經花光了。於是我們開始慎重地考慮是不是還要繼續上山。得到的共識是——去他媽的廬山吧，我要回家。
於是我倆就開始往回走。
剛開始我們還意氣風發的樣子，可不到20公里，就已經筋疲力盡了。我們在國道旁邊的樹蔭裡喘著粗氣，感覺肚子裡有臺挖掘機在工作。
朋友開始搜索揹包裡還有沒有什麼吃的。很絕望，連餅乾屑都沒有，但令人驚喜的是，揹包的隔層裡，我們找到10塊錢。那時的心情……就像中了500萬。
我們立刻衝進最近的飯館。因為純肉菜得15元起，10塊錢只能點個蔬菜。我們覺得這麼吃，肯定頂不了多久，還是得有肉，找來找去在菜單裡發現肉片湯——10元。
朋友比我更聰明些，湯上來，我還在盛湯，他就已經把裡頭的肉片撈出來都吃了。但不幸的是，那天的肉可能不太新鮮，我們吃完飯沒走出去2公里，他就開始拉稀……
這時我們真的已經彈盡糧絕，沒吃沒喝，只能靠吃牙膏充飢補充能量往回趕。
我們就這麼拉著稀，吃著牙膏，連滾帶爬，滿嘴草珊瑚的味道回了家。
回想起來，這一路下來，除了朋友在野地拉稀比較喪德性外，倒沒有幹過其他缺德事兒。花最後10塊錢的時候甚至都沒想過要去砍砍價。因此，我一度認為自己是個還算高尚的人。
這個朋友上個月來北京，我們回想起這段，他忽然說：當時我真的想過去飯店吃霸王餐，你呢？
我愣了一下，重新回憶那時的心路歷程，說：再多走一天，我就直接會去吃霸王餐，而不僅僅是想想。
那一刻，我好像能夠對在霸蠻佔便宜，在餃子館“摳餅”的人多了一分理解。天知道他們走進飯館之前經歷了什麼。
四
對於有些人來說，能吃上一頓就不錯了，至於吃相……什麼吃相？它好吃嗎？
在新聞裡看到一張照片：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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