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則生，柔則存，天下莫弱於水，而攻堅者莫之能勝，上善若水啊！——來自電影《孔子》
昨日去操場跑步，跑完拉伸時，看到青石壘的臺階上，分佈著各種綠色小生命。它們在柔柔的陽光裡微微擺動，搖晃出淺淺可愛的弧度，看起來怡然自得。
因為我弓著身子對著它們，就覺得它們像是在向我致意。這種想法讓我感到一陣溫馨，頭腦裡沒來由地閃過老子說的話：柔則生，弱則存，柔弱勝剛強。
是啊，它們這麼嬌小，生長在石頭的夾縫之間，也沒多少土壤，更沒多少陽光惠顧，可它們卻好像並不介意——既然生在這裡，那就長在這裡；既然長在這裡，那就享受這裡。
每年夏季，學校都裡的榕樹、黃葛樹還有構樹，總有不同程度的損耗。它們高大的枝丫，厚重的葉子，卻頂不住夏日的狂風，驕傲過一陣子，然後頹然地裂開在狂風中，從此了無生氣。
我驚訝地看著這些小小的草，它們自然無法和大樹比擬，如果不躬身細細打量，你都無法注意到它們的存在。可它們究竟是自然的精靈，不在意你能否知道，自顧自地撒歡兒長。
如此弱小而平凡的草，隨便捏上一捏，踩上一腳，就能讓它們魂斷青石板。平日裡匆匆而過的腳步，大概沒人會留意到，曾經踩倒過多少株小小的草吧？
既然又柔又弱，理應感到恐懼、害怕，生命都在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中度過吧？
才不是，這些不同種類，不同形狀的小草，舒展著的葉子，層次分明，結構嚴謹。看起來每片葉子都似真的有一個菩提在裡面。
我看得呆了。沿著操場的石板臺階，一圈一圈地走過去，細細端詳這些可愛的小生命，就好像生物學的老教授，舉著顯微鏡探索世界一樣。
如果說，我曾被大自然的波瀾壯闊震撼過，被和風細雨滋潤過，那麼，此時此地，我便被這些弱小的生命洗禮過——筋骨雖柔，力量雖弱，可生命終究頑強，一刻都不枉活。
瞬間我又擔憂起來，這麼弱小的生命，在寒冬臘月，如果冷雨襲來，該如何是好？轉瞬我又釋然了：最冷的時候已經過了，小草卻好好的，不正說明它們並非卑賤之物，也有傲然之姿嗎？
曾經有人問莊子“道在哪裡”，莊子說，道就在卑賤的泥土裡，在蚯蚓身上，在鳥獸蟲魚裡。可不是嗎？道也在小草裡——生於斯，長於斯，樂於斯，不就是道嗎？
柔則生，弱則存。
偶爾一見的小草，只輕輕地招搖，就讓我對一個大道理領悟得更深，誰說草就真的只是草呢？它還是一個智者，一個無聲的老師。
柔弱勝剛強。
在青石板上，瓦礫路上，牆上、水泥臺階上，我們看不到大樹的影子。這些高大挺拔、足以擋風遮雨的巨大生物，在缺乏泥土時卻無可奈何。
然而，只要有些許泥土的地方，小草的種子都會光臨，並且在那裡綻放出生命的光芒。
我又聯想到我們自己，平凡如我們，不正如這小草？放在人群裡，不會有人注意到。
我們振臂高呼，不會應者雲集；我們自歌自舞，很難有人欣賞。
我們真的不如小草，它們“生於斯，長於斯，樂於斯”，就當最好的草。
很多時候，我們難以接受平凡；更多時候，我們希望飛黃騰達。
我們不甘於草的柔弱，還沒長成一顆可愛的草，就想成為高大的樹。
樹當然好，但草也不賴。
如果一片原野裡，只有光禿禿的一棵樹，我們看到的只能是淒涼。
可有了小草就大不同了，茵茵綠毯連天碧，滿眼都是盎然的生氣。
沒有平凡人，哪有英雄和偉人？看似平凡，未必不非凡。
安於當下，歸於平凡。柔弱勝剛強。
閱讀更多 素秋慈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