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異聞:“他不壞,不要滅了他”

“你來啦!”一隻肉乎乎的小手向我伸來,是“她”,原來我已經來到了夢裡。我拉住她的手,“今天玩點什麼呢?”她歪著腦袋問。“太黑了,什麼也看不到啊。”面對黑乎乎的環境我有些發愁。“簡單。”說完她揮揮手,天地突然變色,藍天白雲和煦的陽光照耀在綠油油的草地上,石頭上佈滿綠色的苔蘚,好像一個個草球,小瀑布叮咚作響,山上開滿鮮花。我有些驚訝:“這是哪啊?”“這是我長大的地方,是不是特別美?”她微微揚起下巴,驕傲似的說。“太漂亮了!這是仙境吧?”她搖搖頭:“不,這是我長大的地方,秋天更美。”她又揮揮手,一切又全都變成橘紅色,夕陽照耀著漫山遍野的楓葉和灰白的石頭產生強烈的對比,微風吹起,楓葉四散飛舞,像是都有生命的蝴蝶一樣。看著她在楓葉裡站著,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你說你救了我一命,是怎麼回事?”我終於問出心中的疑惑。

她用黑乎乎的大眼睛盯著我說:“你是為我來的,不受點傷他們會把你收回去,我用它替你當了一下。”她笑著指了指我眼皮上的傷疤。我有些沒聽明白:“他們是誰?啥叫收回去?”她翻翻眼睛,用手指著天上:“他們在那兒……以後慢慢告訴你,我們今天玩跳房子吧。輸了彈腦瓜崩的。”

東北異聞:“他不壞,不要滅了他”

早上醒過來,奶奶說我踹了一宿的被,還告訴我這是要長個兒的徵兆。

天氣越來越冷,一場雪過後世界歸於死寂,大地上除了風吟什麼聲音也聽不到。我在炕上寫著奶奶留給我的作業,炕頭的橘子皮被炕加熱後散發出陣陣的清香,我昏昏沉沉的眼睛越來越沉……“小二子誒!來活了!”是太爺的聲音,我一激靈,坐了起來,小心臟砰砰直跳,看樣子今天又要有好玩的事兒了。

來到前院看到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粗壯漢子坐在凳子上,正哆哆嗦嗦的抽菸,太爺看到我來了對我說:“他叫趙德貴,你應該叫他趙叔。”“趙叔好。”我鞠了一躬。“誒誒……誒,好……好……”趙叔乾乾巴巴的回應。

太爺吸溜一口茶水,問他:“趙兒啊,你給我講講那東西到底是怎麼個情況?挺大個人了,你瞅瞅給你嚇的。”

趙德貴屁股離開凳子比劃著說:“虎爺爺,那東西真太邪乎了,放一般人早就嚇死了,我這算是膽兒大的能跑回來,還能把王武帶回來,已經算是可以的了。”“行行行,你坐下慢慢說,重點說說那東西。”太爺比劃著讓他坐下。

“您是知道的,原來河沒上凍的時候浮橋是我負責的,根據縣裡規定上凍以後浮橋不能撤,但我怕擔著浮橋的船子凍壞就隔三差五的下河檢查檢查。就昨天晚上,我從李順他家喝酒回來路過河口子的時候聽到'哐哐’的動靜,我怕是船子讓冰擠裂了就回家叫上王武跟我倆帶傢伙事兒去河裡看看,這不上凍了嘛,我倆踩著冰挨個檢查,一邊檢查我還一邊納悶:這冰也沒大凍,船也沒啥事兒,哪來這麼大的聲音?我一邊合計一邊往岸上走,完了我就聽王武‘媽呀!’一聲噗通就坐地上了,我以為他地滑摔了呢,正要拉他,沒成想他在那磕磕巴巴的說:‘鬼……’然後他指著冰底下,我一看也嚇一個大跟頭——冰下面有個人影,正面朝著我們用手扒拉著冰在那裡面來回爬,要是正常我以為誰掉冰裡了還能救救他啥的,但這個不一樣,這東西沒有臉!就一片皮在那!沒有眼睛鼻子耳朵嘴!那東西看到我倆就用手咣咣鑿冰,給我嚇完了都!我連滾帶爬的拉著王武往岸上跑,上岸我回頭一看那東西已經從冰裡出來了,個不高,好像是個小孩,渾身是水的往我這邊來,也看不到他用腳走道,我一眨眼睛它就往前一段,我倆趕忙往村裡跑,我聽說鬼怕光怕動靜,我倆就開著手電一邊跑一邊嚎,你是不知道我倆當時那個怕啊!生怕那東西追上來!好歹是回家了,王武到家就不行了,現在在床上躺著呢,我回家把能叫來的人都叫來,把燈啥的都打開在家裡待了一宿。今天我就跑來找你了,您幫忙看看去吧,這要鬧鬼以後浮橋我可咋看啊,這事我跟縣裡彙報縣裡領導也不能信啊!”

太爺給他拿塊糖,安慰他說:“這事兒得管,你那橋人來人往的要出啥事可咋整?河上早些年日本人在那時候前過鬼,我那時候在瀋陽呢,後來聽說是有一個老和尚做法給鎮住了,照這麼看老和尚可能是沒給整利索,留了個尾巴,你是不開三輪子來的?”“嗯吶。”太爺一邊往炕邊蹭一邊說:“你先回去,你等我收拾收拾東西帶孩子坐小公汽兒過去。晚上可能得在你家存一宿。”趙德貴說:“行行,我回去把家收拾收拾。”

趙德貴開車走了,太爺下炕一邊找東西一邊和我說:“這次就咱爺倆過去,國柱去相對象去了,你跟你爺你奶說一聲……還有,把作業帶上,別光顧著玩兒,過完年你就要上小學,到時候別讓老師看不起你。誒?我銀釘子哪去了?”我走出房門去和爺爺奶奶“請假”,他們二老只說了一句:“聽你太爺話啊。”我拎著作業就來前院門口等太爺。

太爺像往常一樣拎著大箱子走出來,我上前幫忙,今天的箱子要比往常沉得多。太爺看出來我拎著有點吃力問我:“能拎動不?”我點表示沒什麼問題,他笑著說:“行啊,有點幹吧勁兒,這次東西帶的有點多,以前那河裡淹死過一對母子,是讓船老大殺人越貨了,怨氣挺重而後就成了惡鬼,我估計老和尚把大的送走了把小的給漏了。這幾十年小的在裡面老老實實的沒作啥妖,唯一能讓這些水裡東西長能耐的就是水脈發生變化,比如說發大水,讓這些個東西戾氣大增,長能耐了膽子就大起來了,我這次不知道它現在成長到啥程度,就把有的沒的都拿出來先備著,省得到時候麻爪。”

我們倆上了通行在村鎮之間的小汽兒,這一路上車上人挺多,太爺和我介紹了一路王家窩堡的燉的胖頭魚有多好吃,饞的我直咽口水。七扭八扭的終於到地兒了,很多人在車站接我們,年輕人搶著幫我們拿東西,老頭老太太在那和太爺打咋呼,前呼後擁的把我們迎進趙德貴的家裡,一切安頓妥當,太爺的一些老熟人拄著柺棍來和我們聊天,其中有一個叫王樹友的老頭好像和太爺特別熟拉著太爺的手說:“虎爺啊,咱們老哥倆可是見一面少一面啊,你瞅瞅你還這麼結實,我完了,這少了第三條腿兒走不了道了。”太爺溫和的說:“別瞎說,我看你也挺硬朗的,看你瘦的,有錢難買老來瘦知道不?”王樹友說:“河裡那東西我整不了,只能讓他去把你請來,聽說你又掛帥啦?”太爺哈哈一笑:“你就是懶,還說啥整不了,我這掛帥也是尋思帶帶後輩兒,這些個本事也不能帶棺材裡去啊!”王樹友嚴肅起來:“可不咋滴,你那些本事可不能失傳。”接著他看看我,對太爺說:“像!就照你年輕時候樣刻出來的!我一直記得你跟日本人兩河鬥法那時候,那帶樣兒!那俊!誒呀,這一晃六十多年了……”太爺吧嗒著菸袋,看著我說:“現在不行咯,都乾巴老頭了……”

東北異聞:“他不壞,不要滅了他”

晚上終於吃到我饞了一天的燉魚,王家窩堡燉魚果然名不虛傳,在廚房就能聞到魚的香味兒,魚一端上來,那個鮮嫩,簡直讓我飄飄欲仙。吃飽喝足了,我在一邊寫作業,太爺和村裡來的人打聽河的情況,隱約聽他說:“這兩天晚上都別往河邊去,都看著點,明天白天帶兩個人和我去趟趟道兒,等回來我們再準備晚上的事兒。”

洗漱完畢,伴隨著太爺望著窗外哼著小曲兒,伴隨著這聲音我睡著了,夢裡,“她”又來找我玩了,今天我們互相推著盪鞦韆,輪到我推她的時候,她突然轉過頭認真的對我說:“明天晚上記得在兜裡揣幾塊糖,他不壞,不要滅了他。”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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