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异闻:12 无常收人 树友托信

“七九河开八九雁来”,春天就像曹操,说到就到,走在田间地头温润的空气里夹藏着勃勃生机。

这个季节也是老人离世最多的时候,世间的生灵总数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变过,天道,让我们此消彼长。“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德经》。

脱掉棉袄棉裤的我就像是脱了僵的野马,六岁的身体疯玩起来根本不知疲倦,爬房上树对于我来讲是日常生活,到了晚上虽然会有些疲惫,不过睡一觉就会恢复“电量”。

这天晚上我刚刚洗完脚,光着脚丫子在窗边看星星,银河横跨整个天际,看起来像是一只巨眼在凝视着人间,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神秘而安静,“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我心里默念着,看样子星象是不会错的。

“啪!啪!啪!”一阵敲玻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定睛一看吓了一跳,一只黑乎乎的手在敲打着我面前的玻璃,手的主人穿着纯黑色的宽衣大袖,头上戴着高帽,似乎扎着发髻,他的帽子挡住了眼睛,他看起来非常高,像是踩着高跷一样。“他不是人。”这是我脑中第一个想法,但他的存在又和“它们”不太一样,没有任何不详的气息,让人觉得他不会对你有丁点伤害。

在我怔怔地观察他的时候他开口说话了:“劳驾出来一下,有人在门口想见你,叫王树友。”没看到他张嘴,只是在心里传来这低沉而又威严的声音。我似乎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他,尤其是当我听到王树友这三个字的时候,他是太爷的老相识,在王家窝堡驱邪时还见过。这个人长得很像传说中的黑无常,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王树友……想到这里我赶紧穿鞋下炕,轻手轻脚的把门打开跟了出去。

“他”真的很高,我当时的身高也只高过他的膝盖一个头的样子,抬起头看他会让人有些心悸。

来到院门口我看到了已经是魂魄状态的王树友,身边还有一个浑身穿白色大袍,身高和黑衣那位不相上下的“差人”,王树友还是那样慈眉善目的,看到我嘿嘿笑着说:“来啦?孩子。这俩是黑白无常,头一回见吧?”我点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继续说:“别难受,都得走这一步,做鬼的能和活人说上两句话,你不知道有多开心,孩子啊,我得麻烦你件事,我给你太爷写了封信,里面有些他当年想知道我却没告诉他的事,就在我拐棍里,你让他把龙头拧开,信就在里面,还有啊,我走的太急了,我家老三没赶回来见我最后一面,你们去我家的时候你告诉他,他在外地工作忙,我这个做爹的不怪他,虽然我也想他,但人命天注定这事没办法,我给他晒的葫芦条就在西屋放着,让他想我的时候就吃点。”说到“葫芦条”三个字的时候他声音有些颤抖,可以看得出来他对子女的挂念。“放心吧王爷,话我肯定都带到。”我点头答应道。

“该走了。”白无常说,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也比黑无常温柔许多。王树友最后急匆匆说了一句:“告诉虎爷,我对不起他,下辈子我还和他做兄弟。”话音刚落,黑白无常就像父母拉着年幼的孩子一样拉着他转身就没了踪影。

我有些落寞,虽然见多了人鬼两隔,但认识的人就这样那边去了,总有些心里戚戚然。回到院里关上院门,抬头望了望天空,年幼的我仿佛悟到了一点世间的哲理。

感慨完毕我想到了王树友托我给太爷带的话“信,拐棍,想知道没告诉他……”我一边在心里复述着一边望向太爷的屋子,在他屋子的窗台边,有一个红点在时隐时现,一会儿亮起又逐渐熄灭,我定睛往里瞧,一张沧桑的老脸正一边愣神一边吸着大烟袋,是太爷!

太爷发现我在看着他向我招手示意我进屋,他看着我神情落寞的问:“刚听你说王爷,是谁?”我说:“是王树友,黑白无常带他来的。”

太爷眼皮耷拉着喃喃说道:“果然是他……哎,老家伙们一个个都走咯。”我接着说:“他说他给你留了封信,在拐棍里拧开龙头就能拿到,说里面有你想知道他又没告诉你的事。”太爷突然把头抬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紧接着我的话茬逼问:“他还说啥了?”我有些惊慌失措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他,他最后还说对不起你,下辈子还做兄弟……还说他家三儿子……”没等我说完太爷啪的把烟袋放下,话几乎是喊着说出来的:“明天一早咱俩去王家窝堡!”

东北异闻:12 无常收人 树友托信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炕上辗转反侧,久不能寐,脑子里控制不住的想着刚刚的事,黑白无常,阴差,王树友,想知道又没告诉他,信……信……想着想着就来到了梦里,“她”依旧在秋千上等我,她瞪着大大的眼睛轻声嘱咐我说:“时机还未到,那封信,你千万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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