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家裡的貓特別喜歡翻垃圾桶。剛開始的幾次，我都會跟在他後面把垃圾清理乾淨。但每次看著我整理完，他又會繞著我轉圈，然後跑開製造其他聲音。
後來我發現，把他撈上來抱在懷裡，他就安靜下來了，還會發出舒服的呼嚕聲。我突然意識到，可能是因為最近北京的氣溫變低了。比起冷冰冰的地板，他更喜歡待在我腿上。其實也不止是貓，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也會製造許多沒有意義的動靜。可能為了當下的擔憂，找一個安心的理由；也可能，是為了某些特定的時間做一個能夠用來回憶的聲音標註。
一、
我總想讓一些動靜附上特殊的意義，比如開門聲。
前段時間，我和女朋友重看電影《志明與春嬌》。突然想到，我們也是在吸菸處看對了眼的。那時候，我們還沒有在一起。每天去公司陽臺的吸菸處，需要經過一道電子門，開門的聲音是清脆的“咔嚓”聲。每次門響了，我都希望出來的人是她。我們會在陽臺聊一些彼此的生活，但我一直不敢表白。直到有一次，我推門出去，在聽到“咔嚓”一聲之後，她雖然沒有回頭，但耳朵卻慢慢紅了起來。那時候我終於確定，她也對我心動了。於是，開門的聲音，就這樣變成了我心裡的一個重要的動靜。後來同居時，這一份安心信號，順理成章地變成了開啟密碼門的“滴滴”聲。有時女朋友加班，我不得不換著法子消磨時間。
她不在家的時候，我點開收藏在豆瓣的電影，看了開頭就覺得無聊。做了很多努力，時針也才轉了一圈。但每次，只要我聽到密碼鎖發出的“滴滴滴”，時間流逝的速度就會馬上“恢復正常”。“滴滴滴”這個聲音，似乎有了控制時間的能力。
二、
在房間裡，我總是忍不住弄出點動靜來，和她的手機、電腦爭風吃醋。
在房間裡，我也喜歡製造動靜。女朋友噼裡啪啦打字時，我會裝作不經意地路過置物架，碰掉上面的小玩具車。“pia” 的一聲，女朋友從 Mac 後面探出頭來看我。
我一邊指著站的很遠，正在玩紙團的貓說：“是他乾的！”她翻了個白眼繼續工作，但嘴角卻忍不住上揚。10 分鐘過去了，我已經默默策劃好了下一輪聲音，比如躺在床上拿腳丫蹬牆，以 5 s 一次的聲響出現。然而，這次目標並無反應。我安靜地回到椅子上，10 分鐘後執行下一次任務。這次，我把臉橫放到離她很近的桌面上，眼神努力裝得可愛一些。我心想，這樣就不容易被目標反殺了。最後一步，是輕輕用手指敲擊桌面，等待她的回應。這次，她表情猙獰地揉我的頭髮說：“乖一點。”她的眼神投餵，總是夠我開心好一陣子了，於是我心滿意足地退回大本營，也就是我的沙發上。戀愛中的人，最大的滿足，大概就是對方的眼神關注吧。
有時，我甚至會和她的手機、電腦爭風吃醋。於是我策劃一些無意義的聲音，來吸引她的注意力。
如果她笑著全盤接受，我會得到莫大的滿足感和安全感。
三、
我所理解的親密，是每天叫女朋友的全名一百多遍。
想起我們剛在一起，還比較陌生的時候，我會每天把“寶貝”掛在嘴上，覺得這樣顯得比較親暱。但幾個月後的一天，我把沉重的貓砂拖到臥室，想叫她來幫忙時，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叫了她的全名。從那之後，我就幾乎天天把她的全名掛在嘴邊了。
“鄭微，吃飯了。”“鄭微，快來洗澡。”“鄭微，你今天真好看。”
記得之前看《從你的全世界路過》，鐵血女警荔枝，常常滿大街追著茅十八跑，她經常把茅十八的名字掛在嘴邊，一遍一遍地叫著。
看到這裡，我突然想到，有時候戀人的名字，會被我們說成一種重複率最高的語言。
就像狗會“汪汪汪”地叫，貓在“喵喵喵”地叫，而張荒唐會 “鄭微”“鄭微”“鄭微” 地叫。
四、
在她面前，我有一副只有她能看見的面孔。
就算在好朋友面前，我看起來都是一個冷冷的鐵蛋，聲音是聽不出情緒的。但在她面前，我好像會自動退化，犯一些低級的錯誤。有一次，我不小心把女朋友最喜歡的杯子摔碎了，我知道自己闖了禍，轉頭就對上了女朋友的白眼。下意識的，我的喉嚨裡發出了“嗚嗚嗚”的聲音，怯怯地不敢看她，假裝可憐地在地上收拾玻璃碎片。
她被逗笑了，反手摸了摸我的頭說：“剛才感覺你的頭上，長出了毛茸茸的耳朵。”以前認為，在喜歡的人面前，我們都會退回到孩童的模樣，將幼稚任性的一面暴露給親密的人。
但我好像“病”得更重，我變成了一隻渾身裹著長長的毛，伸著熱乎乎舌頭的小狗。
五、
就連一些囂張的蠢問題，也開始暗藏著我的私心。
戀愛中的人，總喜歡用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去試探此刻的情感濃度。有些問題，往往是以“十年後”為開頭的。
而我的版本是：
-“如果我們分手了，十年後再見面，你還願意和我打炮嗎？”
-“如果我們分手了，每十年，我都想給你拍一張照片，可以嗎？”
-“如果好死不死，我們十年後也沒分手，你還會喜歡我嗎？”
這些問題問出口時，自己也覺得愚蠢。十年很遙遠，每天都會發生充滿不確定性的意外。但是當下得到的肯定答案，似乎能讓我確定，至少此時此刻，你還願意讓我佔據你未來一生的長度。
最後的話，今天在編輯部和 BBQ 聊天，我分享了文章裡剛剛提到的動靜。她說：“我也會像個智障一樣，主動製造些聲音出來。但我更喜歡在她面前突然唱歌。”
喬等等聽到，也搶著說：“我太喜歡叫他全名了。因為所有人都叫他暱稱，我叫他全名就很特別。”不管大家制造的動靜是什麼，這些聲音，都融入到了嘰嘰喳喳的日常裡，平淡的不會被人記起。但可能過了很久，當相同的聲音再次出現時，那些快要被忘掉的美好時光，還是會隨著耳朵，一起被喚醒。
或許實際戀愛的本質，就是在那個人的生命裡，製造大大小小的動靜。讓她注意到，人群中間，有我這樣一個普通的存在，在為了她，費盡心機的製造出一些平淡生活裡小小的波瀾起伏。現在我寫稿到半夜兩點，躡手躡腳地爬到了床上，終於安靜了下來。
可能只有在她睡覺的時候，我才會停止製造聲音吧。因為我害怕吵醒她，這樣我就沒辦法聽她的呼吸聲入睡了。
最後，分享一句我喜歡的歌詞，來自《Fuck the rest - 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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