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恨自己,恨自己不但對易水寒無計可施,更恨自己連死都不能死得乾脆點。
她啞著聲音問了句:“我們到底還要糾纏多久?”
易水寒看著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除非我死!”
除非他死了,才會放棄糾纏!
聽聽,他這多像是說情話。
抵死糾纏,不正是情人間的曖昧溫存嗎?
情話麼?為什麼他是那樣的冷,她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一點的情誼?
他說她沒有心,她想知道到底是誰沒有心?
罷了,折磨吧,最好折磨得再徹底一點!她被他折磨死,就能終結這無邊無際的絕望了。
他說完這四個字之後就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後將薄被蓋在向晚毫無遮掩的身上。
眼神空洞,她任由易水寒擺弄,不知反抗,也反抗不了。
之後她就聽見易水寒喊了一聲來人,家裡的管家隨之進來。
易水寒冷意逼人,對著管家吩咐:“立刻,馬上,找人堵上這裡是有的窗戶!要是小姐再出了問題,你們負責!”
他都這樣說了,誰還敢不從?
沒一會,臥室就多出來兩個人,帶著樹木的橫條和釘子,當著易水寒的面將窗戶都給釘上了。
向晚覺得吵,卻連皺下眉頭的力氣都沒有。
確定這個房間已經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的時候,他終於離開了。
她轉動眼珠子,喜歡恢復沉寂的臥室。四周是沉沉的黑,已經和地獄無異。
然而就算是地獄,卻也還有人要進來。
當聽見開門聲的時候,向晚以為易水寒去而復返,直到一聲姐姐傳入了她的耳朵中。
姐姐?
她終於偏過頭,看了一下,是向妮。
向妮是二叔家的女兒,從小就喜歡跟著她。
她看到了救星一樣,裹著被子,忍著疼痛,從床上爬起來。
“向妮,你怎麼進來的,易水寒怎麼會放你進來的?”
這個地方已經被易水寒嚴密地監視起來了,所有她的熟人都進不來,向妮是如何進來的,她很疑惑。
“我想來看一下自己的姐姐,水寒自然是允許的。”
水寒?
之前她叫易水寒不是哥哥就是姐夫,今天叫水寒?
不過她沒有太過計較稱呼,只是對向妮說:“向妮,你能進來就好,你幫幫我,帶我出去。”
她知道她一個人是肯定出去不了的,既然向妮能進來,是不是也有辦法帶她出去,帶她離開這個地獄?
“帶你出去?我的好姐姐,你怎麼到現在了,還這麼天真?”
向妮說話的時候,眼中有著恨意,有著嘲諷。
這樣的向妮好陌生,陌生到向晚有些害怕。
“向妮,你是什麼意思?”
向妮單手托起向晚的下巴,眼中全無半點暖意,“我什麼意思?姐姐,你說你落到今天這個樣子,我是不是該高興呢?”
巨大的震驚充斥著向晚整個心房,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向妮又開口了,“明明我才是和水寒真心相愛的!以前就因為你是大小姐,我就要忍著心痛,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和你在一起!還要祝福你們!我的心裡有多痛,你知道嗎?我的好姐姐!”
這一次向妮的怒意更甚,那眼神就像是要吃了向晚一樣。
“你說,你愛著易水寒?”她想掙脫開向妮的鉗制,奈何實在是一點力氣也沒有。
向晚特別希望是自己聽岔了,然而向暱的回答徹底將她打入深淵,“我為什麼不能愛著水寒?我和他兩情相悅,你卻橫在我們中間!你知道這麼多年,我對你有多恨?”
向晚氣得發抖,“為什麼?”
既然他們這麼相愛,為什麼要在她面前演戲?
易水寒為何要欺騙她的感情?
向妮終於放開了她,她隨後跌坐在床上,雙手死死抓住被子蓋在胸前,不讓自己暴露。
“為什麼?水寒還不是為了順利繼承向氏?我的好姐姐,你還真是太單純。”
她懂了,什麼都懂了:爸爸生前易水寒騙他,死後繼承了他的財產,還這樣對待他的女兒。
到底是什麼仇什麼怨,他要這樣對待她?
一顆心被撕得粉碎。
原以為千瘡百孔的心已經麻木,無懼疼痛,卻還是會無可遏止地難受。
向妮的樣子刺傷了她的雙眼,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眸色微變,她掀開被子,笑容平和:“如果你們真的相愛,就請看好你的男人,別讓他再碰別的女人。”
向晚身上曖昧的紅痕激怒了向妮,她不住地搖頭,滿眼的怨念,她嘶吼著:“向晚,你別想騙我,水寒愛的是我,絕對不會多看你一眼的!他留你在這,只不過是要折磨你,他那麼恨你,怎麼會和你有肌膚之親?”
向晚不緊不慢地拉上被子,頗有些嘲弄地對向妮說:“如果你不相信,下次他再這樣對我的時候,我錄下來,然後給你看……”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向妮狠狠的甩了一巴掌:“賤人!我告訴你,你休想再橫在我和水寒之間,實話告訴你,我和水寒一個星期後就要結婚了。你要是不惹事,不對水寒還有幻想,我尚且能夠留你一命苟且;如果你還是心存幻想,我必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向妮眼神中盡是陰毒的光,和之前的向妮完全是背道而馳。所以向妮說的沒錯,是她還太單純,單純地愛上易水寒,單純地相信向妮。
說完這些,宣示主權成功的向妮氣勢洶洶地離開了。
向晚沒力氣追出去糾纏,抱著自己發呆:他和向妮要結婚了,並且是在一個星期後。
她懊惱,不甘也悔恨。
她恨,現在連向妮都能打她、威脅她。
她更恨,易水寒這樣對她,她竟然還無可救藥地愛著他!
內心深處,她居然在渴望他也愛她。
雙手緊握成拳,指甲鉗進肉裡而不知道疼痛,她發誓:只要她能活著離開這裡,這裡所受的全部傷痛,她都要數倍奉還給他們!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易水寒果然沒有出現,想來也是,他都要結婚了,自然是忙著準備自己的婚禮。
向晚在煎熬中等到了婚禮當天,家裡的看守似乎是鬆懈了些,應該是都去婚禮現場幫忙了吧。
她正在想著趁著這樣的時間逃出去,這個時候房間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是林銘!
未完待續
書名《念此生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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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花開了,窗亦開了,卻為何看不見你
看得見你,聽得見你,卻不能夠愛你
……
真的有來世嗎?
那麼,吾願為一隻振翅的蝶
一滴透紙將散的墨
一粒風化遠去的沙
……
我捏了捏那淡水藍的結界,一如既往地頗是有些彈性,比起葡萄皮還要滑溜上幾分,卻任憑刀裁火烤也不破,聽說是先花神佈下的,我估摸著這結界要是做成件衣裳倒是美觀又實用得緊。
“嗬,這不是小桃桃嘛,久違久違,許久不見可還安好?”老胡 乍地從地下鑽出來,杵在我面前,那效果是說不上來地好。
我摸了摸胸口,心臟蹦了兩蹦倒也頗穩妥地落回了原位。我拍了拍這小老兒亮閃閃的腦門,提醒他:“我們今日清晨方見過的。”
老胡 小眼睛一閃,滿臉褶子糾結著:“桃桃這是笑話我年紀大,記性不靈光了?”
“嗯。”我誠實地點了點頭。
“桃桃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傷心啊,吾甚感欣慰,甚感欣慰。”小老兒搖頭晃腦,“話說桃桃這是要上哪裡去呀?”
“聽聞長芳主近日得了閒暇,我擬了道奏請想遞與她瞧瞧。”我捏了捏袖兜裡攏著的一片帛紙,“聽說花界外面很是有些意趣,我想去看看。”
“桃桃是想請長芳主放你出得這結界?”老胡 一驚一乍。
我隔著結界眺望水鏡外的一片花海,盼得有一兩隻路過的飛蟲精怪可替我傳了奏請給長芳主,一時覺得老胡 十分呱噪。
“哎呀呀,小桃桃這是中了什麼魔怔,外面哪裡有意趣,危險得緊危險得緊。你我這樣的果子精、果子仙本就稀少,沒得一出去便要被吃了。”
老胡 是一根修成仙的胡 蘿蔔,明明是菜蔬,偏偏喜好把自己當成果子,十分引以為傲。據說這世上極少有成精修仙的果蔬,在這遍是美花仙的花界,似我們這般的實是異數,老胡 好歹還修成了仙,我修了四千年卻還只是個精靈,連個仙都沒修成,不免很是惆悵。
水鏡裡除了我和老胡 ,還住著幾個不長進的小花精。這水鏡帶著強力的結界可阻撓外界之人入內,是先花神砌來佑護我們這些道行淺薄的精靈。不過,我卻覺著很是不通,好比一扇門許拉不許推,或是許推不許拉,總有一面是可以打開的,若拉也不開,推也不開,不就成了一堵牆了。這結界如今便是這般,不但阻了外界的人也阻了我們水鏡裡的這些精靈,怪異得很。長芳主每年過來水鏡巡視一次,順帶檢查我們的術業時,每每看到我的仙術進展都不甚唏噓,與我說等萬年後我若修成了仙有些自保之法才可出這水鏡結界。
而我,卻著實沒有耐性再等那六千年。
“你是沒有經歷過啊,外面那叫可怕,話說當年我還小的時候,碰見一隻兩眼血紅的兔子,張了血盆大口齜出兩隻獠牙便要咬我,若不是我挖的坑多,逃起來便當,早便成了渣了,哪裡還有今天。你看看,你看看,這裡還留著那兔子啃的疤呢!”
老胡 一面說一面撩袖子讓我看他手腕。我探頭看了看,實在辨不清那些褐色的印記,哪個是老人斑哪個是疤痕,只好作罷。總歸老胡 的故事裡,兔子總是這世上頂頂恐怖兇猛的野獸。
“像你這樣一個水靈靈的蜜桃,出去還不得立馬一口被吃了。”老胡 摸摸滾圓的肚子砸吧著嘴。
“我是葡萄,不是蜜桃。”雖然聽得心不在焉,但是關於自己的種屬這樣原則性問題,我還是要糾正他的。
“葡萄、蜜桃不都是桃嗎?你這個小姑娘小小年紀就這樣咬文嚼字可不好。”老胡 撇了撇胡 子,大抵是覺著面子上掛不住,臉色有些訕訕。
我等了半日不見有精靈路過只好作罷,想想明日還可再來。
回去的時候日頭已經落山了,廂房裡傳來一陣陣焦糊的味兒,打開門卻是連翹捧了團 黑漆漆的物什在我案前端看,見我回來很是興奮。
“萄萄,你回來啦。你看我在你後院拾到了什麼!”話還沒說完便將那團 東西往我面前一舉。
那焦味唬得我連退了好幾大步才喘過氣來,勉強側了眼睛瞧了瞧,讚道:“黑!真是黑得很哪!”
連翹卻不樂意了,“我是問你這是個什麼物件,你倒與我說顏色作甚?”
連翹是個修仙未遂的花精,平素裡歡喜到處撿東西,但凡撿了點什麼便往我這裡扔。今日這物什算不得最大,卻定算得上她撿過最臭的東西。
“不過一隻將死的寒鴉,埋了做花肥便是。”我依稀瞧得那黑漆漆的東西是一團 羽毛,估摸著應是一隻烏鴉。
“寒鴉?!”連翹拔高了嗓音,“萄萄,你是說它是一隻鳥?!一隻鳥呀!~我這輩子總算見過一隻鳥了!”說罷便激動地團 團 轉著不知怎麼辦才好。
也怨不得她激動,這水鏡裡除了些小花小草小蟲子,倒是從來不曾有隻鳥兒能飛進來過,我是因了在老胡 的《六界物種大全》裡翻見過,故而有些印象。
“將死?那就是還未死咯?能不能救活呢?救活了,我們養著它好不好?”連翹扯了我的袖口央道。
我看了看連翹黑乎乎的巴掌,再看了看自己的袖子,頗有些慶幸自己穿了件絳紫的衣裳,漿洗漿洗這衣裳還是能勉強穿穿的,便耐了性子與她道:“生又何嘗生,死又何曾死。生死皆機緣,萬物自有輪迴。它若有命,便將它放在園子裡不食不眠也自會活返,若無命,便是我施救於它亦迴天乏力。”
“萄萄一說那些空靈靈的話我又糊塗了,我只知佛曰慈悲為懷。萄萄怎可見死不救呢?”
“你怎知我救了它便是慈悲?凡夫耽戀於生,孰知佛乃以死為渡,彼岸往生。生何其苦,死方極樂。”
連翹張了張口,復又張了張口,最後甚是迷惑道:“你且容我想想。”便一路思索著我的話出了門去。
我樂呵呵地拎了那烏鴉上了後院,前年我在後院栽了棵芭蕉卻不想總是長得不甚好,想是那土不夠肥,若將這烏鴉埋了作花肥,今年夏天應是能散枝開葉遮遮蔭。
三兩下便埋好了。我洗漱洗漱便回房就寢。
睡至夜半卻突然想起這烏鴉是怎麼闖入這水鏡結界的,疑惑半日,復又起身至後院將那烏鴉給挖了出來。
隨手拈了片葡萄葉兒引來一群螢火蟲,攏起一盞螢燈,就著那光我翻了翻它的翅膀,在翅根處看見一層淡金色的鍍光。果然不是一隻普通的烏鴉,想來是隻得了仙道的烏鴉,埋了作花肥就可惜了,不如將它燉了分與水鏡中一干精靈吃了倒是能長些靈力,免去苦修數年。
思及此,我頓覺得自己的決斷十分之英明。只是它如今已漸無吐吶,眼見便要僵了,若燉起來功效則委實要折上一折,吸收靈力最是講究生猛活鮮。只好先渡得它一口氣,別讓它僵了才是。
我想了想咬牙忍痛從床 下拖出自己煉了五百年得的一罐蜜,舀了一滴蜜釀滴入它的鳥喙之中,再渡了口氣與它。一氣作完後,那烏鴉的翅膀倒是立馬軟熱了些,我十分滿意地拍了拍手,轉頭便去灶房取鍋子。
卻不想待我取來砂鍋後,原先被我攏起的一盞螢燈不知受了什麼驚嚇,散亂開來,滿屋亂飛。
我一看,倒也不是什麼大事,這些小蟲兒真是沒有見過世面。
不過是那得道的烏鴉因得了我的蜜釀現了人形,正軟軟地半躺於條案之上。我端著鍋子繞著它轉了一圈,有些愁苦,它這樣化作了人形,我這兩掌大的鍋子如何裝得下,裝不下自然便燉不了。
思索片刻,我方才憶起但凡仙家、神怪都有一顆內丹精元,平生所得所有靈力道行都凝聚其內,只要得了這內丹精元便得了所有,適才是我傻了,竟巴巴地要將這烏鴉整隻齊燉。
只是不知這寒鴉將它的內丹精元藏於何處,我費力將它拖到塌上,把它身上破破爛爛的黑衣裳搜了個遍,順道感慨了一遍烏鴉的審美觀很是超出六界不在輪迴竟歡喜這樣渾身是洞的打扮,也沒找出個像丹丸的東西。想來是藏在它體內了。
我又頗是費力地將它黑漆漆、洞晃晃的衣裳給除了下來,摸了半日,有個頗為欣喜的發現。
這烏鴉小腹以下有團 很是怪異的東西,我捏了捏,有些軟有些硬。我回憶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構造,著實倒沒有這團 物什,想來那內丹精元定是藏在裡面了。我果然聰明。
捻了段葡萄藤變作一把鋒利的刀片,用自己的兩根頭髮試了試刀刃,觸發即落,我甚是滿意。
舉了刀片,我背對著坐上那烏鴉的小腹,抓起那團 物什正準備落刀,忽聽得背後平地驚雷一聲怒叱:“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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