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浦东,那些已经消失的风俗和事物2

一、罱河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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罱河泥应该是浦东甚至江南地区特有的一种农村作业,我隐约记得在八十年代前期还经常能看见,但到了中期就好像逐渐变少了。细想想,随着化肥大量开始使用,罱河泥这种又累又麻烦的农活,自然会被淘汰。

但实际上, 罱河泥的作用不可小视。它既给农田增添了肥料,又清理疏浚了河道,始终给富饶的浦东水乡维持着河与田的生态平衡。

江南多雨水,雨水不仅常常把岸上的浮土冲入水中;农田要经常排水,又把田里的土和肥料带入河道,再加上河道湖泊内的水草、鱼类等生物的腐烂沉积,使得河底淤泥丰厚,肥力充沛。日积月累,田将越来越走向低洼,缺少肥力;河床越来越升高,致使水流不畅,水位抬升,水灾连连,而且会造成水质富营养化,导致河水污染。

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哪一位聪明先祖发明了罱泥箩头这一农具,在我看来,这一发明不亚于黄道婆发明织布技术,它同样值得浦东人的骄傲。你看,就这么一个简简陋陋的罱泥箩头,人们一旦使用它,便解决了农业上、水利上和环境保护上的许多问题。

罱泥箩头是用竹篾制成的。椭圆形,鼓鼓囊囊的。前边有一张大嘴巴,很像一只放大了的升罗蚌,中间连着一根粗壮的毛竹为主杆,旁边连着一根弓形的毛竹为撑杆。罱泥时把罱泥箩头下到河里,罱泥人一手握着主杆,一手把撑杆一撑,箩头就会张开,然后把箩头用力向前推进,待箩头吃满河泥,把撑杆收紧,箩头就会自动闭合,这时把整个箩头提出水面,移入船舱,只要把撑杆一松,“哗”的一声,河泥便全部吐入船舱。

在农村,罱河泥是一项重活,都是由身强力壮的男劳力承担。每到罱泥季节,天还是黎明时分,在老家的一片片河面上,就散布着许许多多的罱泥船。那一条条悠悠流动的农船,那随着船身晃动的一弓一挺的身影,在晨光里成一道水乡独特的风景线。

河泥用作肥料基本上分为两种。一是水河泥。把河泥罱来后用于窖草塘泥,就是把割来的青草、紫云英或水草等,一层河泥一层草地窖在泥潭里,待草发酵后,撒到田里。这种肥料,又黑又滑,不仅肥力足,而且还能改良土壤。二是白头河泥,即把河泥存放在田头的河泥塘里风干、晒干,用时再一担担挑到田里,用铁锹剖成碎片,让其与猪羊灰等有机肥一起融入田土之中。由于常年累月地罱河泥,我记得在80年代初期,在家乡很少有一处淤泥丰富的河段。我们在河里洗澡或游泳,脚踩在河底,感觉板结的河床上往往只有很浅薄的一层淤泥,上得岸来,脚上也很少会沾上烂泥。河清水碧,站在岸边或船上,河中摇曳的水草,游动的小鱼,隐隐可见,清幽迷人。

依然还能记得八十年代初那时候浦东农村的劳作场景:村头电线杆上的广播喇叭里正在播放着“阿富根谈生产”。在春日的阳光下,村里的男男女女们,有的挑着担、有的推着车、有的摇着船,急急忙忙地把各种有机肥等送到自家的田头。河面上荡漾着许许多多的罱泥船,河边的几个儿童拍着小手唱着童谣:“太阳出来亮晶晶,罱泥船儿数不清。苗儿壮、水儿清,人人脸上笑盈盈。”....

二、车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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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东话里,沟头即是小河,小时候并不懂车事什么意思,长大看书才知道,车就是风车,那么车沟头就是用水车车干河中的水,然后捕捞其中的鱼。当然,到了7、80年代,农村已经没有风车了,但这个“车”字却保留了下来。有时候,车沟头,也会被称为洘沟头。

车沟头一般在冬天进行,一是正值农闲,农民都有时间,二是冬季河水水位低,水流缓慢。在缺乏新鲜菜蔬,又难得吃到肉的那个年代,车沟头实实在在的改善了村民们对美食的要求。

在我童年印象里,也就看过三次比较大规模的车沟头。一次是本村的,另外两次是外婆家那边。所谓的大规模,是车比较大的河。车的这段距离大概有五十米以上,甚至百米。而小规模的车沟头,则就更多些,一般都是而窄小的河,或者池塘。

车沟头最重要的是筑坝。筑坝是非常讲究的,筑得不好,就会管涌,甚而塌坝。所以必须是有力气、有经验的中年人去做。筑好坝,就开始用电机抽水,要是抽水机不够块,则要年轻的男壮力轮番上阵,两个人面对面站在坝上,两手分别抓住大桶一侧的胶绳,抛到水里,灌满后,两人齐喝一声“来!”,好几十斤重的水桶被生生拉起,飞过坝后空桶又顺势被抛回内侧的水里,再拉起……我母亲说,以前车沟头车上三天三夜都是有的。

等到车的差不多时候,村民们纷纷都来到现场,水越来越浅,河里鱼们开始紧张起来,来回穿梭寻找出口,划出一道道水线,留下浅浅的涟漪。等到河床见底,大鱼们集中在浅坑里,把水哗哗地搅得一片浑,只有高耸的鳍在水面抖动。而涸在河泥上的鱼儿们上下蹦跶,很快变成泥鱼。

这个时候,车沟头的人下去就开始拾鱼了。他们或者穿连体胶皮裤,或者穿着高筒雨靴,一手拖着桶,一捉一个准地把鱼扔进木桶里。河底到处都是鱼,鲢鱼、青鱼、鲫鱼,黑鱼、河虾、大蚌,有时候还有大甲鱼.....有时候车沟头也分运气,如果好的话,渔获是很丰盛的,如果运气不好,也捞不到几百斤鱼。

因为我外婆家住老护塘附近,印象中那边的河和池塘都比钦公塘东边地区深,鱼也特别多。有一次我几个舅舅洘了一只小塘。竟然捉出二十多条极大的黑鱼,大黄板鲫鱼就更不用说了,很多都是五两以上的。那个年代的河产之丰盛,由此也可见一斑。

车沟头自然也得遵循一定的规矩,在参与车沟头的人捉鱼之前,任何人不可以下河捞鱼。但车沟头的人也会遵循“我们吃肉你们喝汤”的传统。他们只捉大鱼,而且即便知道再搜罗一遍定有可观的收获,也会适时上岸。

而此刻,我们这样的观战少年、妇女就纷纷拎着小桶下河,参加热热闹闹的“捉出头”活动。河床仍然像一个宝藏,小鲫鱼、杨叶水、大螺蛳等依然很多,如果运气好的话,完全可能再从泥里摸出几条大鱼。

在这之后的几天里,整个村子都会弥漫着烧鱼的香味。有吃不了的鱼,就会送给亲眷,或者拿盐腌后存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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