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一城兩面。
一面,作為世界金融中心,氣派現代的摩天大樓,鱗次櫛比,刀光劍影,撲面而來的是滿滿的未來感和科技感;
另一面,鏽跡斑斑破敗殘存的建築,熙熙攘攘狹窄混亂的街巷,各種膚色人種穿梭來往,表面上的無序和失控咄咄逼人。
這裡包羅萬象又瞬息萬變,新舊共存又相互衝擊。
一種極端的美和極端的醜雜糅在一起,產生了一種趣怪景象。
光潔亮麗的高樓接踵摩肩般挨擠在一起,含情脈脈的叮叮車一路蝸速前行叮叮作響招搖過市。
叮叮車單薄的身軀披著滿身的廣告,穿過最繁華的街區,穿過最市井的城寨,一路體會時代的變遷與交融。
一個世紀過去了依然我行我素一如往昔,成為一道獨特的城市風景線。
但說到獨特,我覺得香港更獨特的,也是在我看來更有魅力的,卻是那些極端的醜——那些直擊心靈的頹敗——末世廢墟般的都市景觀。
時間侵蝕過的東西,瀰漫著歲月的氣息,往往蘊含著耐人尋味的美感,廢墟就是這樣一種東西。
廢墟彰顯著大自然的魔力,力圖褪去人類的力量,欲將接管的權利奪為己有。
廢墟是空曠的,荒蕪的;抑或,廢墟般的破敗是貧乏的。
但是,香港的破敗卻是繁華的——對,繁華的廢墟。
視力所及都是落魄的建築,那種排山倒海、敗落滄桑混攪著高度發達的人類意志的景象,在現實生活中是極少見的。
這些看上去鏽跡斑斑的建築,與其說是建造,不如說是生長,恣意地生長。
而建築之下,人類的痕跡也在恣意地蔓延:琳琅滿目的商店,密集交錯的招牌,迷離浮華的霓虹,盤根錯節的電線,紛紛攘攘的人群等等。
這裡亂中有序,滿目斑駁卻沒有骯髒感,身處末世卻不覺危機感。
人類的意志與自然的力量在這裡抗爭與交融,因此有一種有悖常理的美感。
遮天蔽日的窟寨,廢墟般的樓宇,像水泥增生物一般,一直向高空垂直生長,巨大而沉默的體積散發著靜態的混亂與狂暴感,宛若星艦墓場,引發心靈上的震撼和壓迫,共同編織出龐大的末世夢幻。
而人類的意志中,生長的最為狂妄的,當數那些接龍密集式的廣告招牌。
層層疊疊的招牌呈現出令人眼花繚亂的景象,這在世界芸芸城市中幾乎成了一道都市奇觀,成為了香港最具特色的視覺符號。
對於西方觀者,這些寫著象形文字的招牌綻放著東方文明的神秘,與西裝革履的主流文化毫不相符,然而看似任性卻不會覺得造成視覺汙染。
訊息氾濫,應接不暇,資訊洪流浪潮滔滔,無處不在的壓迫感襲面而來。
街巷角落皆被廣告信息佔領,更底層的灰色交易則像牛皮癬一樣貼滿了牆壁燈柱捲簾門,狂亂得像藝術作品。
當夜幕降臨,街巷異彩紛呈,好像這座城每晚都要趕赴一場喧騰的舞會。
群魔亂舞,霓虹濃妝豔抹,光的色盤猖狂地潑灑,與混沌的建築空間交相輝映,映照出一個繁榮之下的慾望都市。
而香港作為殖民地的歷史背景,造就了世界特別是中西共融的景象,催生了更加複雜的城市局面,因此又將其廢墟景觀變得更加迷離深玄。
多種族膚色混居,國界概念模糊,人種自由移動,文化交匯融合,各種不同的生活方式共存共生。
似乎這塊彈丸之地成了末世求生的最後的一塊土地,呈現出令人眼花繚亂的末世觀感——這也就是為什麼很多好萊塢末世氛圍的科幻電影中的城市都有香港的味道。
令人驚訝的是,香港的種種元素十分契合賽博朋克設定的一些特質,這令眾多西方的賽博朋克愛好者為香港的氣質深深著迷。
在一些人流稀少的街巷,亦是充滿賽博朋克般的迷幻色彩:高樓下幽暗衰敗的小巷,熱氣蒸騰的路邊攤,騎樓常年不拆的雨棚,陰暗潮溼的廢土氣息,霓虹中的淅瀝小雨。
這些末世悲觀的氛圍,無不在勾畫著一幅幅賽博朋克的電影畫面。
要是此刻你閒逛在滿是霓虹廣告牌的街道上,對面走來一個不要臉的人把臉皮給撕了,頭顱內露出的是無比精密的機械零件,又或者是有人開著懸浮摩托從你身旁呼嘯而過,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TIPS:在賽博朋克的世界裡,人類和非人類如機器人仿生人是混居的。
遊走在繁華廢墟的狹縫中,迷失於紙醉金迷的霓虹之下,體會時間和空間的錯亂。
最後,漸行漸遠,消逝在廢墟不羈的破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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