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二節
兩人在樹蔭下坐了小會兒，便被高溫烘烤得口渴難耐。幸好當時離開魏老西家的時候，眾人已經準備長時間野外工作，因此每個人身上都揹著熱水壺。
鄭軍花看了看腕上的戶外手錶，這種表可以測海拔、氣溫和方向。手錶顯示，當前海拔1100米，氣溫高達42攝氏度。兩人打開水壺，喝了一口，70攝氏度左右的溫水竟有些難以下嚥，如果換作涼水該多好啊。
但是就算把熱水倒進水壺蓋子裡敞晾了好一陣，這水溫也沒覺得顯著下降，鄭軍花說，“難道這開水溫度也跟這個世界同步，涼得慢了？”
開水散熱，實質上是高溫的水分子將熱量傳導到溫度較低的空氣中的一個散熱過程。在這個低引力的星球上，從物理上觀察到的動植物活動速度比地球慢，現在來看，在化學層面上，分子之間發生反應也比地球上的速度慢。
由此推導，散熱效應如此，恐怕植物的光合作用、動物的新陳代謝……這世界的所有化學反應也都應當比地球“慢”上一個值才是。從這個角度來說，魏晉南北朝時期，古代文人集中在200多年中記敘的 “洞中一日，世上千年”，就有了科學依據——在那個年代，有人曾去到過不同引力環境的星球，體驗過不同時間尺度下的生存方式，並且又成功地返回了原世界
——這樣的事，在那時候恐怕還不止發生過一起，這才使得即便在信息極為不暢通的年代，依然有不少文人在各自的書中記敘了這些奇聞。
這正如秋起帆在更小的時候，剛接觸到中國“十二生肖”、《山海經》這種民間傳說時，和外公柳校長之間的一段對話：
“外公，您說，為什麼古人記錄的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豬十二生肖中，十一種動物我們都親眼見過，唯獨‘龍’沒有見過呢？”
“龍是古人想象中的神奇動物，和麒麟、鳳凰，以及《山海經》裡描述的各種洪荒奇獸一樣，是根據現實中發現的不同動物特徵，加工想象出來的。”外公說，“比如龍，就是由四角蛇（壁虎）加上鹿角虛構出的。”
但外公的解釋並不具有說服秋起帆的力量，他更傾向於古人不僅真實地看到過“龍”這種動物，並且在上古時期還很常見，這才被編入“十二生肖名單”中。換句話說，十二生肖，只不過是古人列舉的十二種常見動物口訣表。
由此產生的一個新問題是：在這顆任何物理化學反應都慢於地球的星球上，地球人會發生什麼變化？
“力磁”。秋起帆又想到，在宏觀尺度下牛頓的萬有引力定律會發生作用，而在微觀尺度下，還有磁場效應、量子效應也會發生作用，由此推導，人體在這個環境中，將被逐漸“磁化”。
“完了完了，咱們得快想個辦法離開這個地方”，聽完秋起帆的推導，鄭軍花有點激動起來，“我可不想在這裡待上一個小時，回到地球世界後，發現已經過了幾十年，爸媽和戰友們都老的老、死的死了。”
“嗯，如果我沒猜錯，剛才我們落地的地方和地球就有一個時空蟲洞，也許就是赫連勃勃當年發現的蟲洞也說不定。”一想到當初宇文放提出赫連勃勃改名赫連、鑄刀龍雀、固守統萬的三個謎，這一切都解釋通了——赫連勃勃發現了這個蟲洞，曾踏足過這片世界，甚至獲得了某種機緣，所以讓他在那個世界戰無不勝。
既然赫連勃勃回得去，同理可推，他們就應該也能回去；既然赫連勃勃能在那個世界的正常時間線活動，沒有“這邊活動一天，那邊消失十年”，反過來是否可能恰好相反……
秋起帆腦海中的光團，緩緩隨著他的思考，幻化出了一系列等式：T代表時間，V代表速度，G代表引力，S代表距離，z代表某種常量，則
V=S/T T=S/V
假設 T=z/G
則G=z/T=V/S
也就是，設該外星引力為G1，地球引力為G2，
G1=V1/S1 G2=V2/S2
當S1= S2 且G1＜G2時，
可知V1＜V2
根據 V=S/T 又可知
當S1= S2 且G1＜G2時
T1＞T2
……
這一系列的等式建立在一個假設之上，即時間流速和引力呈反比。秋起帆是根據赫連勃勃的生平事蹟做的這個假設。
如何驗證這個假設？除非這兩人能再返回統萬城。
秋起帆推測，統萬城上空的風能產生某種頻率，引發空間共振或者量子糾纏，打開了時空蟲洞，這個門是雙向的，也就是如果兩人能返回落地點，就有很大幾率再穿過蟲洞，回到統萬城。
“我們倆回到空地後走來走去，又等了大半天，也不知怎麼的，我可能正好走到時空門裡，就返回來了。”在魏老西家，鄭軍花把前前後後發生的事都細細講了一遍。
按照鄭軍花的記敘，他們在那片時空逗留了6小時，但對應到統萬城這片時空，才過了不到1小時。
這證明，秋起帆的推論是成立的：在不同引力的空間，時間的流速不同，且與引力成反比關係;且，在一個宏觀宇宙中，G和T是相對固定的值，z常量是一個可變係數，換句話說，如果能尋找到不同的z1、z2、z3……就有可能反推，從而找到擁有不同引力和時間流速的新世界。
“我們得回去找回小帆。”宇文放說。
“普通人恐怕還不行”，鄭軍花說，“剛才穿越回來後，我覺得全身疲憊乏力，好像身體裡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樣，我感覺，如果不是細胞裡那道暗力提供保護，我懷疑自己早就被撕碎了。”
“那小帆有事嗎？”
“我們在那邊找回來的蟲洞時，交流過這個問題，他說自己似乎也有一種保護力，可以防止被蟲洞吸力撕碎，因此我們倆當時就商量好，無論誰能回來，都要告訴你們，做好準備再去。”
“是不是赫連勃勃以前就成功穿越過這個蟲洞？”劉頻也想起宇文放說的赫連勃勃留下的三個謎，問道。
鄭軍花點了點頭，說，“小帆也是這麼推測的，他說，也許正因為蟲洞對人體有傷害，穿越才給赫連勃勃留下了相當致命的影響，說不定他45歲英年早逝，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聽完介紹，其餘三人一片沉默，都在思考，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鄭軍花接著道：“我們當時在那邊商量，如果回得來，接下來有兩個任務要做：一是去西藏林芝，也就是我小時候的老家，找出那片野果林，那種果子能對人體細胞進行改良，對進行時空穿越有保護作用；二是通知空間聯合研究所其它專家，對統萬城這一片的氣流、風力進行頻帶分析，只要找得出特定頻帶，就可以打開這一處時空蟲洞。”
“那樣，我們就可以徹底掌握一種當今人類沒掌握的新技術。這將是可能顛覆整個世界的新技術啊！”沈羽歡喃喃道。
在另一個時空的草原上，秋起帆正經歷著另一場選擇。
鄭軍花已經跨過蟲洞返回統萬城，如果他願意，還可以趁著時空門開啟的時段再回去。
可是，這一去，萬一再也回不來了呢？他想利用這次機會，對這片世界多探索一些，就像當年的赫連勃勃。在他心裡，自從對腦海裡的光團有了一定認知後，他總覺得自己會有一條不同尋常的路要走，至於這條路在哪裡，他雖然不知道，但正如當年李錦繡教授教導的：
道在別處。
打定主意，他動手在草地上搜集了一些石塊，壘了幾個小石堆，又拿隨身帶的萬能工具刀砍了幾根細樹枝插在石堆上，在時空蟲洞周圍做了個比較顯眼的標記，這才信步走遠。
他的計劃是再徒步5公里左右，看一看這個新世界就返回。畢竟這個世界上，所有動物的速度遠低於他自己的速度，如果遇到野生動物襲擊什麼的，打不過，他也完全可以跑得掉。
不遠處有一個小山丘，秋起帆計劃先爬到山丘上去看看。
他一路小跑著來到山丘，因為這個世界引力小，他跑起來幾乎不費太多體力。可如果旁邊的獅群有意識，會驚訝地發現眼前出現奔過的動物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東西，簡直在草上飛，來無影去無蹤，眨眼就從近前竄到了幾十米開外。
來到小丘之上，他頓時眼前一亮。
原來他所在的小丘，下面竟然是一片綿延數公里的長緩坡，緩坡下面，有一條蜿蜒的小溪，溪邊還有十幾頂用樹枝支撐、獸皮覆蓋的帳篷，數頂帳篷頂上還緩慢地飄蕩著白色炊煙，有幾個跟他差不多大的孩童，光著屁股蛋在帳篷外面嬉戲打鬧，只是他們的動作在秋起帆眼中也是出奇的慢。
秋起帆見到這裡居然有原始人的村落，也是高興極了，“這一趟來得值啊，我成了新世界的哥倫布啊！”
他本來還擔心自己要麼一無所獲，要麼會遇到其它的草原猛獸和危險呢，何曾想到，竟然在這個“慢地球”上，還能發現人類！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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