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刻赤海峽事件持續發酵。在宣佈全國進入戰爭狀態後，11月27日，烏克蘭總統警告說，俄羅斯軍隊在邊境地區集結，烏克蘭面臨與俄羅斯爆發全面戰爭的威脅。西方各國紛紛要求俄羅斯釋放扣押的烏克蘭艦艇和人員。特朗普也表態說因為烏克蘭事件，他可能不會在二十國集團（G20）峰會上與俄羅斯總統普京進行會談。
刻赤海峽禁止通行
對於刻赤海峽事件的起因，眾說紛紜。有人說是俄羅斯為了"敲打"烏克蘭，報復烏扣留俄商船；也有人說是烏克蘭"碰瓷"，在大選之前製造事端，期望引起西方介入。那麼，從國際法角度看，烏克蘭軍艦闖入刻赤海峽，到底是否合法呢？世界上類似刻赤海峽這樣的戰略咽喉還有很多，比如土耳其海峽、津輕海峽、馬六甲海峽、直布羅陀海峽、臺灣海峽……這些海峽是公海還是領海？都有什麼樣的通航規則呢？
刻赤海峽
刻赤海峽位置
刻赤海峽是連接黑海和亞速海的通道，位於克里米亞刻赤半島與俄羅斯塔曼半島之間。而亞速海沿岸只有俄羅斯和烏克蘭兩個國家。在前蘇聯時代，亞速海無疑是蘇聯內海。在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之前，刻赤海峽為烏克蘭與俄羅斯共有。刻赤海峽最窄處只有3海里，屬於各自12海里領海範圍內。
兩國曾經對海峽中央的圖茲拉島有過領土爭議，後來經過漫長談判於2003年達成《關於刻赤海峽和亞速海航行的協議》，並於2005年確定圖茲拉島屬於烏克蘭。航行協議中規定：亞速海為烏克蘭和俄羅斯共同內海，第三國不經共同批准不能通航。凡懸掛烏俄兩國旗幟的船隻，在對亞速海環境不造成威脅前提下，均可自由進入刻赤海峽並停靠在各自位於亞速海的港口。
刻赤海峽詳圖
可見，烏克蘭船隻曾經是有權利自由通過刻赤海峽的，而俄羅斯直到今天也沒有否認2003年協議的有效性。但自從2014年克里米亞經公投加入俄羅斯之後，實際情況發生了變化。在俄羅斯看來，刻赤海峽現在已經是俄羅斯內海了，烏克蘭要通過，尤其是軍艦要通過，必須向俄方申請報備。而烏克蘭並沒有就航行權問題與俄羅斯進行新的協商。因為一旦協商，就意味著對克里米亞歸屬問題的讓步。
烏克蘭和俄羅斯都是《聯合國國際海洋法公約》的簽約國。《海洋法》規定，"他國船舶無內水通行之權利"，"外國船舶在領海有無害通過之權"。如果承認克里米亞是俄羅斯領土，那麼開口狹窄的刻赤海峽無疑是俄羅斯內水，而不僅僅是領海。（內水和領海定義見下圖）
聯合國海洋法公約中的定義
所以，烏克蘭認為克里米亞是烏克蘭領土，又有2003年通航協議，自己當然可以自由通過。而俄羅斯認為刻赤海峽為內海，烏克蘭船隻不能自由通航。“讓你民船通行已經是自己高姿態了”。退一步說，即使允許民用船隻通航，軍艦不經報批怎能保證其"無害通過"？在今年刻赤大橋通車之後，大橋的安全問題更提高了俄羅斯的警戒點。
通航問題的關鍵還是克里米亞的主權糾紛。本次衝突之後，烏克蘭恐怕不得不用更實際的態度來面對這一痛點。刻赤海峽是連接黑海和亞速海的唯一通道，也是從黑海通往烏克蘭港口城市馬裡烏波爾和別爾江斯克的必經之路。尤其對於冶金工業重鎮馬裡烏波爾來說，刻赤海峽更是生命線。2014年之後，刻赤海峽兩岸均在俄羅斯的掌控之下，這使烏克蘭的船運業陷入困境。而隨著2018年5月，連接俄羅斯本土同克里米亞半島的大橋落成後，局勢變得對烏克蘭更加不利。因為俄方邊境部隊會對任何前往烏克蘭的過往船隻實施檢查。有時候，檢查過程會持續數天之久。船運量也因此急劇下降。
如果烏克蘭不和俄羅斯達成妥協，簽署新的海峽通航協定，亞速海內的烏克蘭港口可能被封死。面對克里米亞主權和亞速海航行權的兩難選擇，烏克蘭政府無疑是焦頭爛額。
土耳其海峽
土耳其海峽位置
土耳其海峽由達達尼爾海峽、博斯普魯斯海峽和馬爾馬拉海組成，最窄處僅有700米，為連接黑海和地中海的唯一通道，具有極高的戰略價值。對黑海沿岸國家而言更是走入大洋的生命線。
正因為戰略位置重要，土耳其海峽成為歷史上兵家必爭之地，大國多次在此過招。奧斯曼帝國和土耳其先後經歷了一連串失敗，因此現在海峽雖然是土耳其內海，但是土耳其自己說了不算。海峽通行權依照1936年制定的《蒙特勒公約》來執行。該公約是大國博弈的結果。
土耳其海峽詳圖
前蘇聯和英國主導的《蒙特勒公約》規定，無論平時或戰時，所有商船，不論何種國籍，裝載何種貨物，都可在海峽自由航行。任何國家的軍艦欲通過海峽，均需以外交途徑預先通知土耳其政府。黑海沿岸國家通過海峽的權利高於非沿岸國家。而非黑海沿岸國家的軍艦通過時，單艘最大不得超過1.5萬噸，數量和停留時間上都有限制。戰時，如土耳其為中立國，則交戰雙方戰艦不得從任何方向通過海峽。如土方是參戰國，或受戰爭威脅，則土耳其有權決定是否關閉海峽。
我國從烏克蘭購買的瓦良格號航母(遼寧號前身）船體，就是通過土耳其海峽回國的。雖然當時不屬於軍艦，但是由於船體龐大又沒有動力，被土耳其以安全為理由刁難阻撓了將近兩年時間，在滿足其提出的很多經濟條件後才放行。
津輕海峽
津輕海峽位置
中國海軍曾多次穿過日本本州島和北海道之間的津輕海峽。日本方面對中國軍艦進行了監視，但並沒有任何阻攔。
津輕海峽最窄處寬度只有10海里，按理說屬於日本領海。為什麼中國軍艦可以不打招呼自由通行呢？這是因為日本主動把自己的五個海峽的領海寬度都設為了3海里，放棄了12海里領海的權利。津輕海峽中間航道屬於公海，各國海軍都可以自由通航。
據說，日本這一收縮領海的行為，是為了方便美軍艦艇通過。因為日本法律有"無核三原則"，美軍軍艦上的核武器是不能進入日本領海的。
馬六甲海峽
馬六甲海峽位置
馬六甲海峽由印尼、馬來西亞和新加坡三國共管。東南方位於新加坡和印尼之間的新加坡海峽水道寬不足20海里，屬於兩國領海海峽。同時，馬六甲海峽被《聯合國海洋法公約》定義為"國際航行海峽"。在國際航行海峽中，所有船舶均享有過境通行的權利，過境通行不應受阻礙。新加坡曾多次聲明："新加坡全力支持所有國家的船隻和飛機在這兩條航道（馬六甲海峽和新加坡海峽）的過境通行權"。這個態度實際也是為了新加坡自身的安全和發展需要。美國、中國、日本都把馬六甲海峽視為生命線，持續增加自己在該區域的影響力。美國在新加坡樟宜建有海軍基地。我國正在積極支持馬來西亞進行皇京港的開發建設。
直布羅陀海峽和馬六甲海峽類似。雖然最窄處只有不到10海里，在西班牙和摩洛哥的領海範圍內，但是屬於"國際航行海峽"。英國在直布羅陀擁有海外領地並建有海軍基地。
臺灣海峽
臺灣海峽
臺灣海峽平均寬約180公里（約100海里），最窄處寬130公里（70海里）。屬於我國的專屬經濟區，但是並不全部屬於領海範圍。臺灣海峽中間的航道屬於國際水域，各國都有自由航行權，誰通過也不用大驚小怪。
綜上所述，海峽通行權的規定比較複雜。既有內水海峽、領海海峽，也有國際航行海峽和公海國際水域之分；既有歷史遺留的協議，也有《聯合國海洋公約》的約定。各國都在為自己的利益據理力爭，也都支持廣泛的自由航行的權利。刻赤海峽問題根本上是基於領土主權的變動，希望烏克蘭和俄羅斯有足夠的政治智慧去協商解決。
閱讀更多 聯合演習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