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所有村妇一样/我的老婆很黑/那是她常在田边地角/以太阳为镜把阳光当胭脂/一日日地抹一年年地涂……”这是诗人杨俊富《我的老婆很黑》中的一段描写。人说家丑不可外扬,杨俊富作为一个诗人,也算一个文化人,难道就不知道这句俗语么?不过,当我们耐心地读完这首诗,才会发现杨俊富的这首诗歌之所以引起广泛关注,就是因为他反其道而行之。
图注:村姑
从字面上看,看似在批评妻子形象不好,“像所有村妇一样很黑”,实则杨俊富在颂扬以妻子为代表的农村女子,因为她们的“黑”代表着朴实纯真,是劳动的结果。对于那些靠“雪花膏珍珠霜”掩盖出来的“病态苍白”,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女子,杨俊富从心里反而是鄙夷的。这首诗歌,可谓广大农村妇女的代言,没有她们的黑,我们岂能吃上蔬菜和粮食?
图注:农民种地
作为一个农民诗人,杨俊富“左手码砖,右手码字”,真是太不容易了。杨俊富曾说,“在外面打工的闲暇,我看点书,或者趴在工棚的木板上,偷偷地写自己认为是诗的文字或者自己认为是小说的文字。尽管每天都累得筋疲力竭,只要到了晚上,总是习惯地抱着书看,有堵在胸腔的话就趴在床上写出来。”杨俊富长期关注农民、农村以及农村人的情感生活,以我手写我心,创作的系列乡土诗歌先后在《诗刊》《人民日报》《星星诗刊》等报刊发表。
图注:诗人杨俊富
2010年,杨俊富被《诗刊》等媒体评为首届“中国十大农民诗人”,先后接受中央电视台CCTV7、东方卫视、四川卫视等媒体的采访。杨俊富成名以后,受到媒体广泛关注,后来告别泥水匠生涯,来到成都一家文化公司打工。虽然生活在城市,但杨俊富仍然忘不了乡村生活,正如他在《我是乡村的一只小小鸟》中吟道,“我是乡村的一只小鸟/没有远走高飞的翅膀/就安下心来/扎根乡村卑微的安详里……”
图注:砌砖工
在杨俊富的乡土诗歌里,我们能读出艰辛,也能读出快乐,更能感受到诗人内心深沉的乡土情怀。杨俊富最近由四川美术出版社出版的诗集《我是乡村一只小小鸟》,按乡恋、乡韵、乡愁、乡景、乡亲分为5辑,收录了诗歌300首,是从作者2017年以前发表的近千首诗歌中精选而出。在该书的后记中,杨俊富讲述了自己如何从罗江区鄢家镇的普通农民走上文学的道路,在艰辛的打工岁月里坚持“左手码砖、右手码字”的经历,这种对梦想的热情和执着让人钦佩。
歌手赵传因为相貌的原因,从小到大一直就是不被关注的角色,因此他才会在《我是一只小小鸟》中宣泄情绪,感慨唱:“幸福是否只是一种传说/我永远都找不到”。杨俊富的经历与此类似,一个高考落榜生、一个农民工,却妄想成为一个诗人,这不是天方夜谭么?当初杨俊富姑爷就批评他痴人说梦,说“你啊,恐怕墨水少了点。”
图注:主持人肖东坡与罗江农民诗人在一起
如今,杨俊富成名了,不少诗歌在坊间广为流传。我们应当看到,他的成名不是靠炒作出来的,而是靠热爱和勤奋,这就是我们最应该向杨俊富学习的地方。生活虽艰辛,有诗却快乐。一边务农,一边打工,一边写作,或许这就是杨俊富注定的生活。(彭忠富/文;2018-11-27《双鸭山日报》)
砌砖工与诗人
杨俊富
工友们常开玩笑
你是诗人,咋用瓦刀在工地上来写诗呢
这多累呀
笑容里藏着友善的同情和自卑
他不知道,诗歌喂不饱肚子
虽然一生高雅、傲气的光芒
却比手上的砖块还清贫
白天,我用汗水把砖块
粘砌成高楼的肋骨
夜里像砌砖一样
把文字码砌成诗行
我砌筑的每一行砖体
都是一行痛苦的诗句
我写的每一行诗句
都是一堵艰辛的墙体
诗人与砌砖工
不是同义词,不是富二代
却在我身体的左边和右边、白天和夜晚
交替出现,完成着他的两个角色
当我的诗歌携带我的名字
出现在报刊上时
总让我的工友们感到措手不及、不可思议
从我的诗里他们知道
他们码砌的不仅是高楼
更是一行行光亮的诗句
这让他们感到些微的自信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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