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2018:那些逝去的才子佳人王侯將相,俱成時光中的灰燼

告別2018:那些逝去的才子佳人王侯將相,俱成時光中的灰燼

我們終要習慣散場之後的生活。

1999年,劉德華在電影《暗戰》中,首次展示時間的毒性。

他戴上衰老的面具,醞釀遲暮的咳音,並亦真亦假地在杯中吐血。

他憑此首奪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暗戰》也成了轉型之作。

張藝謀一直覺得劉德華不過是香港偶像,直到看了《暗戰》,才認可他的演技。

2004年,張藝謀邀請劉德華演《十面埋伏》,當年國師心中還不止黒白,電影主場景是竹海,到處是生機勃勃的綠色。

彼時的中國滿是青春生機,故事無論悲喜,都節奏輕快。

張藝謀在重慶拍《十面埋伏》時,張紀中正在九寨溝拍《神鵰俠侶》,秋天時,金庸特意從香港飛來探班。

當年金庸已80歲,但玩性正酣。去九寨溝前,老爺子逛成都,遊青城,半躺在挑夫的竹椅上,印證自己筆下的峨眉。

金庸到九寨溝第二天後,邵逸夫不期而至。金庸深夜拜訪,工作人員傳話失誤,邵逸夫不知情,一直未開門。

金庸火大,以手杖砸門,“有錢也不能這樣欺負人。”開門後,誤會煙消雲散,江湖相逢,自然杯酒言歡。

自在縱情的江湖故事在那一年不斷上演,港臺名流頻繁北上,大陸成為主舞臺。

鳳凰衛視董事長劉長樂,說動李敖開播《李敖有話說》,一播就是735集。

此前,李敖在臺灣嬉笑怒罵,節目屢播屢禁,他自嘲做節目如遊牧民族,“逐水草而居,走到哪兒算哪兒”。

2005年,李敖飛抵北京,開啟神州文化之旅,所到之處,盡享學者殊榮。

故宮為他拿出稀世珍寶《三希堂法帖》,國家圖書館讓他深入地下看敦煌秘卷。

他調侃北大“人書俱老”,然後在講堂上洋洋自得:我演講得到的掌聲肯定要比連戰多。

演講結束後,李敖去前門烤鴨店宴請發小。他穿著紅馬甲站在長安街邊,眼前一片喧鬧的繁華。

李敖到訪一年後,霍金也受邀訪問北京。

他只能用面部一小塊肌肉操作輪椅,但並不妨礙他做了《宇宙的起源》演講,並遊覽天壇,感悟“天人合一”東方哲學。

那個下午,各家報社的記者奔赴天壇。

夏日溫暖的風從老舊出租車車窗灌入,電臺裡唸叨著去年國民GDP增速9.9%,經濟形勢要謹防過熱。

司機調臺,單田芳低啞的聲音更受歡迎。

他說得最多的評書,叫《三俠劍》,裡面的主人公叫勝英勝子川,號稱三支金鏢壓綠林,甩頭一子震乾坤。

大英雄縱橫江湖,總結國運和人生,不過一個詞組:時也,運也,命也。


2004年,港星組團北上之際,香港亞視和內地電視臺合拍了部《愛在有情天》。

這是藍潔瑛最後一次在電視劇中露面,她飾演一位命運悲慘的貴婦,第六集時,便自殺身亡。

劇中,她用悲憫又嘲弄的目光,打量那些欺凌她的男人,時常抽菸,“煙很難抽,但難抽到能把不好的事情都忘了”。

戲裡和人間並無分別,此後14年的光陰摺疊如一瞬。

她在2018年謝幕,飄零如落在泥沼的桃花。

謝幕是這一年的主題,無論命運公平與否,時間面前一視同仁。

單田芳放下醒木,師勝傑離開方桌,臧天朔謝絕了所有探望,選擇安靜離去。

他走那夜,小城寂寞的街頭響起了許多聲朋友啊,朋友。

在時光洪流中傷感掙扎的生者,一樣臣服於時光的力量。

在香港紅館,57歲的劉德華在半空中,哭泣道歉,“我真的唱不下去了”。


他中斷了演唱會,並在隨後取消了接下來全部演出計劃。

天王的遲暮時刻,他終於明白時間的毒性。

當年籌拍《十面埋伏》時,張藝謀本來邀請了劉德華和梅豔芳兩人,未想到2003年年底,梅豔芳便倉促離世。

人們不喜歡2003年,春天時失去張國榮,跨年前送走梅豔芳,非典陰影籠罩了大半年。

翻閱古老的新浪新聞評論區,全是期盼2003年早早結束的留言。

那麼,多年後,人們又會如何回憶2018年?


當時運高潮衰退之後,個體的宿命就會像火炬般顯眼。


那些遠行的人們,其實是時光中的船錨。

我們依賴他們,抓住那些風華正茂的歲月。

單田芳勾連著童年燥熱的午後,李詠鎖定著電視主導的夜晚,霍金等同於時間和星空,而斯坦李則是通往英雄宇宙的秘密入口。

即便那些聲音、影像、文字會千百遍重複傳播,但他們走後,我們就失去了對舊時光的溫度感知。

金庸說,希望他走之後,兩百年內,還有人看他的小說。

這個願望實現沒什麼難度,只是那座江湖,讀起來總會悵然若失。

潮退了,浪歇了,熟悉人物組團謝幕,影院燈光亮起,我們終歸要習慣散場之後的生活。


二月河帝王三部曲,最後一部收尾時,龐大帝國的故事以小人物作結。

年關將至的黃昏,老邁的劉墉在街邊買燒餅。

賣燒餅的小老頭掀開通紅爐膛,不時翻弄,香味四溢。

才子佳人王侯將相,俱成時光中的灰燼。

時間即將開始新的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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