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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南方的橋
親愛的曉霞：
你在那裡，還好嗎？
現在天氣變冷了，你那裡應該沒有寒冷了吧？
曉霞，你知道嗎？
當我在人民日報上看到你犧牲的消息時，我真的不敢相信。因為再過幾天，就到我們約好在古塔山見面的日子了，可你卻違約了！
看完消息後，我瘋狂地奔向雨中，任由雨水濺落在我的身上，我希望雨水能洗去我的痛苦，因為我從來沒有那麼痛苦過。眼淚和雨水混雜地劃過我的臉龐，我奔跑吶喊著，一遍又一遍地呼喊著你的名字，那一刻我完全像個瘋子一樣。
不久，我就收到了你爸發來的電報，他讓我立刻到你家一趟。於是我到了一趟你的報社，你的同事也告訴了我關於你犧牲的消息。
當我邁著沉重的步伐踏進你家門的時候，看到的是你的一張黑白照片，沒想到和你最後一面竟然是這種方式。我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悲痛，開始瘋狂地呼喊你的名字。
曉霞，親愛的曉霞，我現在還是多麼想呼喊你的名字。
那時候，你爸就在旁邊默默地看著我，我知道他比我更悲痛，他是無法再安慰我的了，他能做的就是把你生前的幾本日記本遞給我。我接過筆記本，當我看到裡面記載的是你和我過往的點點滴滴時，我的內心更加崩潰了，淚水慢慢地滴落在泛黃的紙頁上。
我現在還記得裡面你寫的內容：
我為我的“掏炭丈夫”感到驕傲。是的，真正的愛情不應該是利己的，而應該是利他的，是心甘情願地與愛人一起奮鬥並不斷地自我更新的過程；是融合在一起——完全融合在一起的共同鬥爭！…
曉霞，應該是我為你感到驕傲才對，你不但美麗善良，還如此的優秀、偉大。
但你不能因為這樣，就把我給拋下啊！你為什麼不等我，我們說好要一起繼續奮鬥的，怎麼你拋下我一個人就走了呢？
曉霞，你知道嗎？
你是我生活中最重要的思想導師和生活引路人。在你的影響下，我才會變得和同齡人不一樣，才會一直關心和注視著雙水村以外廣闊的大世界。
感謝你，曉霞，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是你，讓我得到了成長、變得更加成熟起來。
你還記得嗎？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你的家裡，那時候潤葉姐邀請我到你家吃飯，剛好你也在家，所以我才有機會認識你，否則，我們就不會有接下來的故事了。你們田家姐妹倆，對我都是那麼好。
你曾對我說，不管我去到哪裡，都要多讀書。是啊，因為讀書，我精神上變得更強大了。讀書這個習慣，我一直保持到現在。
白天，我在煤礦區努力地工作，唯有勞動，才能讓我的生活變得更充實，也讓我的痛苦能夠暫時地消失掉。晚上睡覺之前，我總要看上一會書才可以安心地入睡。
我經常會在夜裡夢到你，夢到和你在高中時的情景，夢到和你在文藝宣傳隊一起排練時的情景，還夢到了在古塔山上你給我講故事時的情景。在夢裡，當我想要擁抱你的時候，你卻漸漸地變模糊了，然後夢就醒了。醒來時發現，我的眼裡全都是淚水。
在別人的面前，我可以很堅強，但是在思念你的時候，才發現，我的心也是如此的脆弱。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的臉毀容了，臉上永遠留下了疤痕，因為一次煤礦事故。我本來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你的，但又有誰比我更瞭解你呢？無論我變成怎樣，你都會愛我的，對吧？
不過，你放心好了，它絲毫沒有影響到我。我意識到了，心靈的高貴比什麼都重要，容顏不過是一副遲早都要消失的皮囊而已。
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會愛上我。
我不過是一個農民、攬工漢、煤礦工。而你，是一個本科畢業的大學生、省報記者、省委副書記的女兒。
在你的面前，我常常感到自卑，你的主動給我了很大的勇氣，你溫暖了我乾枯的心，你的愛滋潤了我的生活，讓我嚐到了愛情的甜蜜，更讓我看到了生活的希望。當我發誓要好好努力工作、為我們的未來奮鬥的時候，你卻突然離我而去。
曉霞，我還沒有熱烈地追求你、還沒有為你準備好戒指、還沒有向你求婚、還沒有和你牽著手走進婚姻的殿堂，你就那樣走了。
這輩子我欠你太多了，是我愛你不夠。如果有下輩子，我還要和你在一起，我會瘋狂地追求你，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也絕對不會讓你再違約！
夢裡都思念你的少平
2017年11月25日
人物來自路遙的長篇小說《平凡的世界》（茅盾文學獎掌上明珠）：
田曉霞
孫少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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