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o戴威:從天選之子到跪著求生,一個27歲官二代的悲喜創業史

共享經濟

2018年,在這個寒冬裡,ofo迎來了命運的拐點。

ofo創始人戴威也因為押金和欠債問題成為老賴,從負債累累到震驚整個投融界再到如今被千萬用戶窮追猛打。

從前那般意氣風發,如今人生崩塌,27歲戴威鮮活地演繹了一場創業悲喜劇。

Ofo戴威:從天選之子到跪著求生,一個27歲官二代的悲喜創業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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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o緣起北大

戴威出身於高幹家庭,其父親戴和根曾任中國中鐵黨委書記、總裁,做過青藏鐵路的工程指揮。現在是現任中國化學工程集團有限公司黨委書記、董事長。

戴威的成就也不負父親的期望,高考順利考入北京大學後,就擔任了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學生會組織部長,隨後又擔任了學生會主席。但期間的“賄選門”卻鬧得沸沸揚揚。

據《京華時報》報道,2012年8月25日,前北大教授鄒恆甫在博客上貼出一封實名舉報信,署名為北大光華管理學院2010級本科生計羽,舉報北大現任學生會主席戴威。

舉報信中稱,戴威是“高考移民”,戴本人是安徽人,因家中有人做官戶口得有遷往北京,又通過家中關係獲得藝術特長生身份,在“高考移民+60分”的基礎上,走進了北大光華管理學院。入校後,第一年通過賄賂當時的學生會主席,成為光華院團委組織部長;之後在學生會換屆選舉時,他請三十餘人看演唱會,在高檔酒店請客等,花費50萬左右,當選學校的學生會主席,其中僅向上級教師張度行賄的金額就達到10萬元。

除了行賄競選成功外,作者還爆料稱,從考入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到師從厲以寧教授門下,得益於戴威當官的家人通過關係運作。此事曾鬧得滿城風雨,北京大學紀檢部門介入調查,最終舉報人計羽出面澄清此文並非他所寫,刪除了關於此事的博客和微博。

ofo成立於2014年,創立於戴威研究生期間。戴威多次公開表示,在青海省大通縣東峽鎮支教的經歷是他後面成立ofo源動力。2013年,戴威本科畢業,距離研究生入學還有一年時間,他做了一個不同於大多數人的選擇:去青海省大通縣東峽鎮支教數學。那時的他每個週末都要騎著一輛山地車往返於縣城和小鎮之間,自此愛上了騎行。

實際上,ofo並不是戴威的第一個創業項目。2009年大二那年,戴威把學校周邊咖啡館夜間的運營時段承包下來,辦了一個可以“刷夜”的咖啡館,方便北大學生在趕考之前在咖啡館裡考前突擊。一晚12塊錢,提供熱水,餓了還能點個小吃。啟動資金是戴威從家裡拿的,運營效果還不錯,後來因為咖啡館被老闆關閉,項目不得不終止運營。據說直到現在,偶爾還有人打電話給戴威訂座。

結束支教之後,戴威回到北大攻讀經濟學碩士,他和朋友開始醞釀一份“自行車的事業”,很快,ofo騎遊誕生,一個深度定製化騎行旅遊項目:騎車環遊阿里山和青海。連ofo這個名字,都是自行車的模樣。

但這個需求太小眾。即使賬戶只有100萬元,戴威想到的並不是提高效率,開源節流,而是瘋狂地燒錢補貼,給每個用戶贈送脈動。很快,就將維獵資本師兄的100萬投資花得只剩下400塊。一邊燒錢,戴威團隊一邊馬不停蹄地尋求下一輪融資。然而,在跑了將近四十個投資機構後,沒有一家機構願意投資他們。“到2015年4月底的時候,帳上徹底沒錢了,大概還剩四百塊吧,確實是發展不下去了。”戴威說。

燒錢太快,第一次創業失敗後,戴威反思得出的結論:必須解決實實在在的問題,要擊中真實的痛點。已經丟了四五輛自行車的戴威突然有了靈感,他們把目光轉向了共享單車。師兄雖然不太看好這個項目,但是答應借給他們100萬折騰。

2015年9月2日,一篇題為《這2000名北大人要幹一票大的》的帖子在北大傳開。這是戴威以及合夥夥伴張巳丁、薛鼎熬了兩個通宵寫就的單車宣言。他們提出:在北大招募2000名勇士把自行車貢獻出來,這2000人共同擁有這2000輛車的免費使用權,而其他同學可以付費使用這些車。9月7日,ofo共享單車正式在北大校園上線,第一天就收穫200多個訂單,一個月後日訂單突破3000。

為了將ofo一模式迅速複製到國內高校,再一次找師兄借的100萬,僅僅過了5個月,又花完了;一邊燒錢,戴威團隊一邊馬不停蹄地尋求下一輪融資。戴威先後找唯獵資本的師兄借了200萬至300萬,又從其他渠道借了接近300萬,揹著600萬的債務,ofo得以走出北大,進入到北京的其他高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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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本追捧的寵兒

熬過了2015年的負債前行、艱難度日,2016年共享單車的風口驟起,直到這時,戴威才算真正敲開了資本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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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風投人朱嘯虎主動找上門,一出手就是1000萬。2016年1月,從金沙江創投的辦公室出來以後,戴威和另一個聯合創始人張巳丁沒有交談,而是在國貿三期地下一層的圍欄邊搜索了“朱嘯虎”和“金沙江創投”。當他們確認剛才對他們提出一連串質疑問題的人,就是滴滴的早期投資人,戴威和張巳丁接受了這筆投資。他和ofo聯合創始人張巳丁有點暈乎乎的,因為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錢。

朱嘯虎與他創造的風口終於還是攪動了創投圈。2016年開始ofo的發展速度就像“開掛”一樣。ofo相繼完成多輪融資:

2016年8月,A+輪,1100萬元;

2016年9月,B輪,1200萬美元;

2016年9月,B+輪,數千萬美元;

2016年10月,C輪,1.3億美元;

2017年3月,D輪,4.5億美元;

2017年7月,E輪,7億美元。

從負債累累,轉變到一堆機構追著給錢,再到搭上滴滴、金沙江的高速火箭,他有些懵了。“我們都是學生,之前也沒見過那麼多錢,一開始對於花錢都是不敢的,到底要怎麼花錢,怎麼花錢才有數,沒有概念。”和戴威一起創業的合夥人們,那些室友、師兄弟和朋友,其實都沒有太多工作經驗,對於怎樣有效率地花掉這麼多錢,他們並沒有太多概念。

而當時,處於風口中的共享單車由於低門檻,也讓眾多玩家有了“拼搏”的野心,紛紛跑步入場。所有人都開始拼命花錢,“當時我們的想法是,別管花多少錢,肯定有新的錢進來”有老員工表示,從2016年底至2017年,僅花在市場推廣的費用就在數億元。

當時瘋狂到什麼程度?ofo花了2000萬元給一個衛星冠名,1000萬元請鹿晗做代言人,小黃車的廣告幾乎席捲了北上廣的地鐵站和公交站牌。那段時間,ofo玩命般地造車、投放、覆蓋各個城市。爭取更多用戶,甚至被當成ofo的唯一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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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威總結自己這一時期的戰略為兩點:鋪量和碾壓式融資。在資本的狂轟濫炸下,ofo迅速壯大,有數據統計,淘寶從成立到2011年日訂單量突破千萬,用了八年;滴滴從成立到2016年3月19日宣佈快專車訂單量達到千萬級別,用了三年半;美團宣佈達到這一數值,從轉型外賣至今用了三年;而ofo僅用了一年零九個月。

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由此,戴威的個人名聲達到了頂點。據胡潤研究院發佈的《胡潤百富榜2017》顯示,戴威以35億元的財富成為第一個上榜的白手起家的“90後”。短短几年,戴威從一個還帶有稚氣的學生變成了商業精英。“終有一天,我們今天的ofo會和Google一樣,影響世界。”戴威發出豪言壯語。

那段時間也是ofo的員工過得最開心的一段時間。2017年初的ofo年會,戴威送給一位老員工一輛50萬元上下的牧馬人。隨後,十佳員工、十佳領導、十佳黨員等獎項被戴威親自陸續頒出。戴威興奮得像個孩子,半夜一兩點鐘,開懷暢飲過後的戴威還在微信群、QQ群、釘釘群裡,輪番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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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夢幻皆成泡影

從2015年創業至今,ofo一共經歷大小十輪融資,三年來,戴威花掉了太多不該花的錢。

有員工說,“舉個例子,比如說我們有一批車鎖,可能從北京郵到某一個地區,ofo絕對不會去走郵政或者其他快遞,我們絕對走順豐,而且是快速的那種,其實時間上並沒有要求。”

ofo拿到融資還沒有多久,就有媒體爆出ofo公司高管都配了特斯拉。在日常運營中,ofo一輛價值大約600元成本價的ofo自行車壞掉,也得不到及時的維修。2017年3月到7月間,ofo採購了1200萬輛自行車,需要支付72億人民幣,如此巨大的花銷決策被做出,卻毫不顧忌此後的資金存量。

與此同時,ofo的管理問題也浮出水面。“你如此年輕就執掌獨角獸,遇到過最大的問題是什麼?”當年戴威如此回答,“我並不認為在個人能力、做事能力上甚至融資能力上有問題,如果一定說有問題,那就是在管理上。”

結果一語成讖。隨著公司業務規模的擴大,很多員工發現公司的組織、管理、制度已經跟不上ofo的發展規模。“他們大多都是大學剛畢業,並沒什麼經驗,僅僅是因為進入公司早就成為領導,這對於其他後進的有能力的員工來說是不公平的。”一個ofo底層員工私下把這類領導稱為“泥腿子”。

頗覺諷刺的是,在頒發優秀員工獎一個月後,精挑細選十位優秀員工中的三位被開除。原因是數據作假、貪汙。“ofo團隊比較年輕,戴威把在北大當學生會主席的一套用在公司治理上,整體管理比較鬆散、隨意和學生氣息,一些員工上位靠關係,而不是能力,”一位員工表示。

管理也成為了戴威和滴滴交惡的關鍵點之一。2016年10月,當滴滴通過C輪融資首次進入ofo,成為第一大股東,戴威和ofo的第二個“金主”正式浮出水面。

滴滴出手ofo後,引來了其他投資人迅速跟進。2017年7月,原滴滴高級副總裁付強加入ofo小黃車擔任執行總裁,直接向戴威彙報,原滴滴財務總監柳森森則負責財務部門。

早期ofo發展較為粗放,滴滴的人員入駐後,確實使得ofo的流程和制度更加規範。不過,雙方在經過一段蜜月期後,矛盾日益突出。漸漸地,戴威感覺到自己開始被架空。新業務與收購被滴滴系否定,ofo的財政大權也被滴滴牢牢控制,一些滴滴的員工也被安插在公司的一些具體運營部門中。

最終,2017年11,戴威直接發飆:“滴滴的人都給我離開ofo。”滴滴派駐ofo的一干高管付強等人被驅逐出局,讓當時在場的ofo員工覺得更可怕的是,第二天很多他們以為與滴滴無關的同事,也都像約好了一樣沒有出現。關係破裂的次月,滴滴宣佈收購小藍單車,同時滴滴自有共享單車品牌“青桔”上線。

2017年6月曾經有記者問戴威,“你更在意事情本身能不能成功,而不是誰把它做成功?”他很堅決,“不。我把這件事情做成,比什麼都重要。”從一開始,戴威在資本博弈中想保留自己的核心地位,不肯屈居人下。然而在別人沒注意的時候,你可以慢慢發展,一旦被盯上,就身不由己。

沉迷於用戶擴張,或許不是戴威個人的判斷失誤,一定程度上也是投資人急於得到收益,不斷給戴威施壓的結果。ofo的投資人中,朱嘯虎名聲在外,最為典型。ofo沒有明確表示,公司要以用戶規模為第一追求。但投資人朱嘯虎,卻多次隔空喊話,支持ofo玩命擴張。朱嘯虎投完ofo就放話:共享單車將在90天內結束戰爭,勝利者是of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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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ofo還沒有把各個城市的用戶規律摸清楚,就到處隨意投放單車,造成了大量資源浪費。還沒有弄清楚國內市場,就急急忙忙海外擴張,很多地方落地幾個月就不得不撤出。

朱嘯虎雖力撐ofo,卻也一直力推ofo和摩拜合併,稱ofo和摩拜只有合併才能盈利。幾乎所有股東都支持合併,只有戴威不同意。一位投資人非常憤怒:“他把自己的權益凌駕在所有投資人的權益之上。”媒體報道,程維將出任董事長,摩拜的王曉峰出任CEO,戴威和他的創始團隊則要出局。對於資本來說,誰合併誰並不重要,但是戴威不能接受這個結果。他曾經隔空喊話:希望資本尊重創業者的理想。

此後,朱嘯虎幾次在公開場合明裡暗裡給戴威施壓,力促ofo跟摩拜合併,戴威只當聽不見。最終,朱嘯虎將所有手持的ofo股份全部賣給阿里,拂袖而去,套現離場。“既想跑得快,又想獨立跑,這是ofo最大的問題”,DCCI互聯網研究院院長、互聯網專家劉興亮如此表示。

失去了朱嘯虎的ofo,也失去了最後一塊遮羞布。2018年2月,戴威通過動產抵押的方式,先後兩次將其資產共享單車作為質押物,換取了阿里巴巴共計17.7億元人民幣的融資。3月宣佈完成E2-1輪融資8.66億美元之後,就開始進入了市場清退期。

ofo不到三年,從零到估值40億美金的巔峰,到斷崖式下跌不足10億美金再到17.7億人民幣。過山車式的發展軌跡令人唏噓。裁員、融資難、縮減海外業務、拖欠供應商貨款、轉投區塊鏈、嘗試賣身……在媒體不斷翻扒下,ofo困獸猶鬥,命懸於一線。

此一時,彼一時。去年冬天,戴威獲得了2017網易年度最具影響力企業家獎,頒獎詞是這麼說的:他是ofo的創始人,是90後創業的代表人物。關於未來,他喊出“今天的ofo會和Google一樣影響世界”的響亮聲音。這個曾經的單車少年,正在用他特有的固執,一步一步實現自己的夢想。正是他的固執,讓世界知道中國還有一項偉大的發明叫共享單車。即便如今ofo的用戶規模已經突破2億人,但他和他的共享單車一樣,仍在創業的道路上一寸一寸蹬足發力前行。

再往前,2013年冬日的午後,從西寧返回學校的大巴車上,一個人拋了個問題:如果未來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做省委書記,一個是當BAT老大,你選哪個?戴威選了後者。如果戴威沒有創業,以相當於部級高官的家庭背景,以其就讀的政治家的搖籃北大和北大學生會主席的身份,想要從政,歷來前途無量。

2018年的寒冬,帶著堂吉柯德式的自信,戴威發出了“跪著也要活下去”的吶喊,“希望戴威低下頭的那天,他的手裡還能握有談判籌碼。”投資人Justin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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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以狄更斯《雙城記》的一段話結束吧:

“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

這是信任的紀元,這是懷疑的紀元;

這是光明的季節,這是黑暗的季節;

這是希望的春日,這是失望的冬日;

我們面前應有盡有,我們面前一無所有;

我們都將直上天堂,我們都將直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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