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家楊天媧:“神童”不是不勞而獲、天上掉餡餅

1987年出生於北京,4歲學琴,11歲受交響樂團邀請演音樂會,13歲錄製帕格尼尼《二十四首隨想曲》,30歲出頭已經是德國、瑞士兩所大學的小提琴教授……小提琴家楊天媧從小頂著“神童”光環長大。

然而,楊天媧卻很抗拒神童的稱號,“大家叫你神童,好像天上掉餡餅、不勞而獲、中了彩票一樣,其實我小時候練琴很苦,只是用比別人更少的時間練出了更好的效果。”

11月24日晚,久居德國的楊天媧來到上海,與上海交響樂團合演了一曲拉羅《西班牙交響曲》,不少看過現場的觀眾紛紛稱她為當今中國水平最高的女小提琴家,並將她列入“不管演什麼都必聽系列”。

小提琴家杨天娲:“神童”不是不劳而获、天上掉馅饼

中國有“女媧補天”的神話傳說,楊天媧的名字很容易讓人聯想,問及此,她笑說,“是爸爸在夢裡夢到的。”

年少成名,楊天媧的故事很多,最有意思的一段經歷是幾經曲折的出國深造。

早在10歲那年,一位美國音樂學院的校長便被楊天媧的演出打動,提出以全額獎學金邀她出國深造,因為女兒年紀太小,楊父婉拒了這個機會。

接下來,就沒什麼出國機會找上門了,直到14歲出現轉機。那年,楊天媧簽了一場國外音樂會,去布拉格演出時要途經德國轉機,轉機期間,楊天媧在德國一個教堂舉辦了一場獨奏音樂會,演完就匆匆忙忙飛走了,未料,卻讓臺下的德國教授Jahn念念不忘。這位教授只知楊天媧來自中國,卻不知怎麼聯繫她,於是,他從四川音樂學院開始打聽,找了整整兩年才找到她,並當場拿出一份合同。

楊父被老教授的誠意和求賢若渴打動,答應將女兒送去德國深造。於是,16歲的楊天媧跟隨Jahn教授,去了德國學習室內樂。2005年,18歲的她同時在北京中央音樂學院和德國卡爾斯魯厄國立音樂大學求學,兩年後又轉入柏林音樂學院,成為同時就讀於兩個音樂學院的學生。

“歷史上那麼多優秀曲目、那麼多偉大作曲家,都出在德國、奧地利等德語系國家,這是古典音樂人很嚮往的地方。德國人口才8000萬,有 29個音樂學院、150多個樂團,藝術氛圍很濃,古典音樂人很有發展機會。”楊天媧如此解釋去德國的原因。

有意思的是,楊天媧不僅琴拉得好,小時候的文化課成績也很突出。從初二開始,她就不去上課了,只有考試才去學校,然而她的文化課從沒考過第二,每次都是第一名。

小提琴家杨天娲:“神童”不是不劳而获、天上掉馅饼

楊天媧從小的業餘愛好是讀書,尤其喜讀歷史書。她常常邊練琴邊看書,爸媽就把書鎖了起來,她乾脆躲進衛生間看,一躲半小時,又被發現,她又想出了一轍,“老師不是經常佈置曲子嗎,我就用一兩天時間狂練,背下來,之後裝模作樣擺譜架,把書放上面,琴拉得差不多了就翻一頁,我爸聽我拉得像模像樣也沒反應過來,很久以後才發現……其實也沒有壞處,我學會了快速背譜,一心二用。”

雖然不是每天琴不離手,楊天媧卻從不否認,自己在學琴上吃過很多苦,“大家叫你神童,好像天上掉餡餅、不勞而獲、中了彩票一樣,其實我小時候練琴很苦,只是用比別人更少的時間練出了更好的效果。”

那麼,什麼樣的人才是音樂神童呢?楊天媧認為,那人一定對音樂有一種天生的直覺,比如,10歲的孩子拉琴,拉出來的效果能和30歲的人比肩,“最典型的就是梅紐因,他10歲、12歲的技巧已經非常好了,你會覺得像一個老人拉的。他有很多直覺,用語言都解釋不了。”

沒當老師前,楊天媧也以為,只要苦練琴技,大家都可以達到一樣的演出效果,直到真正教學,她才發現,確實有天賦一說,“德國很多外國留學生,有人不講德語也不講英語,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你跟他比劃比劃他就懂了,很聰明,有的人懂德語,但你講半天他也不明白。”

還沒畢業前,楊天媧就已經在德國卡塞爾當老師了,如今,30出頭的她是德國符騰堡音樂大學、瑞士伯爾尼藝術大學兩所大學的小提琴教授——這也是很多人驚訝的地方,畢竟在國內,要評上教授是一個十分漫長的過程。

楊天媧解釋,在德國和瑞士的系統裡,音樂大學的教授有固定席位,一旦位置空缺,便會在網上公佈,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應聘,可能有幾千個人申請,最終篩出6-12人面試,最後根據申請者的經驗、能力、教課情況進行考察,決定錄取誰。

作為演奏家登臺十幾年,每年六七十場音樂會,很多曲子都拉過了,楊天媧說,她需要新鮮事物給予刺激,也因此很享受教學的過程。

“每個學生都有自己的毛病,你要像醫生一樣有針對性地解決問題,這其中會有一個解釋的過程——很多曲子你小時候都拉過,但那時候是無意識的練習,你不會去想它為什麼這樣拉好、那樣拉不好,教學時,我會想自己當時是怎麼學的,另外,將那些不好解釋的東西解釋出來,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一件事兒。”

她在國外也教了不少中國學生,不過,她不會將中國學生和歐洲學生做粗暴的劃分,“我們的印象裡,歐洲人都是鼓勵孩子輕鬆學習、快樂成長、練琴不多,其實不是,尤其是俄羅斯老一輩的老師來到歐洲,他們對學生管教很嚴,關鍵要看孩子的父母和啟蒙老師如何。”

如今,古典音樂在歐洲面臨一個問題,臺下都是白髮觀眾,年輕人很少,楊天媧說,德國每年都在討論這個問題,很多人怕後繼無人、古典音樂衰落,但那些資深演奏家又說,二十年前的德國觀眾也是白髮觀眾,不用擔心沒人聽古典音樂會。

不過,歐洲學古典音樂的孩子越來越少,是確實存在的問題,“因為學琴很苦,家長們覺得玩一玩就好,所以我們要鼓勵下一代,去學校講課,做兒童音樂會、青年音樂會……歐洲人生活很緊張,一個是時間問題,再就是經濟問題,等退休了,他們才會有心力和財力去欣賞古典音樂會。”

楊天媧如今一年回國一週左右,演出和教學之餘,她每天都會堅持看書,最近正在看德語寫的二戰史。

她不喜歡社交媒體,微信只用來發信息,Facebook是經紀公司在運營,回家十點以後她就關機了,“我們上課手機也是關機的,開會或者和朋友吃飯,手機會開,但不會看,社交媒體每天通過各種渠道給你發信息,太可怕了。”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