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歲,女人一生最好的年紀

三十歲,女人一生最好的年紀

剛到雜誌社工作那年我還在讀大四,某次閒來無事跟一個攝影師去酒吧喝酒,碰到彼時被《城市畫報》頗為推崇的女雕塑家廖海英。一直仰慕的女神竟然從銅版紙上的印刷文字裡走了出來,坐在“小酒館”的吧凳上,手指間夾著一根菸,和女主人唐蕾喝酒聊天。

我滿心激動卻故作鎮定,擔心自己在女神面前丟份兒,便故意擺出一副不以為意的表情。攝影師大叔跟她們頗為熟悉,隨意打過招呼便坐下加入了話題,順帶用下頜點了點我,說了句“這是雜誌社新來的小編輯”,權且當作引介。

女神正在感慨時光飛逝,幾番蹉跎一不留神便到了三十幾歲的年紀。歲數更長的唐蕾笑而不語,而一向話癆的攝影師大叔竟也有了片刻的安靜。可惜當時初出茅廬的我完全不能體會三位前輩的心境,滿腦子都是如何能跟女神搭上話的念頭,於是貿然出聲打破沉默,故作成熟地詢問女神更喜歡過去還是現在的自己;以及,若是時光倒流,是否會有改變什麼的衝動?

廖海英大概沒想到眼前的小編輯竟然記者附身。她頓了頓,繼而毫不在意地回答:“青春固然美好,卻有太多的不確定,時時都在糾結,不知何去何從,反倒令人痛苦。況且,即便時光倒流,我恐怕仍會作出相同的選擇,既然如此,又何必重來一回?”

彼時,年紀尚輕的我未能領會到她話語背後的意思。轉眼十多年過去,我亦輾轉來到這個年紀,因為離家太久,成都早已從故鄉變作他鄉,玉林和寬窄巷子也不再是當初滿目人間煙火的模樣。我仰躺在酒店的白色床單上,莫名想起那個充滿啤酒苦澀滋味的夜晚,廖海英被繚繞的香菸煙霧模糊了面容,我卻忽然懂得了她話語中的未盡之意。

三十歲,女人一生最好的年紀

想起我的小表妹,在十九歲那年隻身前往紐約闖蕩,為一張綠卡付出了最美好的十年光陰。剛滿三十歲的她終於在這座世界上最繁華的都市裡擁有了自己的事業,一雙十釐米的高跟鞋踩得穩穩當當。然而某夜當她在長島市租金不菲的公寓裡獨自醒來,月光照在雙人床冷清的另一側,突如其來的寂寞空洞和對穩定生活的渴望將她吞沒,於是決定義無反顧地去嘗試一回非常向往也最為懼怕的婚姻。

社會環境使然,婚姻對於一個漂泊日久的獨身女子而言,有著最甜美的誘惑。於是小表妹放棄了紐約的事業,嫁與初戀男友,迴歸家庭。然而遺憾的是,經營一段婚姻並不比創業更簡單,當重逢的激情退卻,多巴胺和腎上腺素逐漸平息,生活的瑣碎和摩擦接踵而來。直到此時,小表妹才終於看清了自己的內心——二十歲的她或許會願意成為丈夫和公婆期許中的賢妻良母,但三十歲的她,比起這個社會所認定的穩定感和安全感,更需要的是自我認同。

回國後,我們約在酒吧相見,發現她已然從無法在家庭生活中找到合適定位的焦慮中擺脫了出來,容色不見憔悴卻多了幾分決然。縱然感情的問題仍然懸而未決,新開始的事業卻帶給她自信和滿足。我問她是否後悔為了想象中婚姻的美好而放棄紐約的事業,她坦然搖頭,說總要這麼來一回才能明白自己真正渴求的是什麼。

三十歲,女人一生最好的年紀

是的,年少時心性未定,前途迷茫,諸多的可能性和選擇擺在面前,令人眼花繚亂。需得不斷嘗試,在一次次的職場交鋒和情感波折中錘鍊出一身盔甲,披荊斬棘,才能尋到自己的出路。更需得從此掩藏起那顆縫縫補補過的柔軟內心,保護好心底的熱愛,才不至於任自己被時間磨蝕掉稜角,從此隨波逐流,失去追逐的衝動。

就這樣一路磕磕絆絆來到三十幾歲,少了幾分天真,多了一點世故,雖經歷過些許波折,卻尚未被命運擊倒。終於下定決心拋開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心平氣和地接受了自己如今的模樣,不再被青春期遺留下來的不自信而拖累,也不再去渴望他人的理解或在意別人的目光。工作職位的晉升和銀行戶頭數字的增長帶來安全感和底氣,對於曾經歷過的傷害和背叛慢慢感到釋懷,逐漸充實的自我認同感抵抗住了社會規則所帶來的壓力,彷彿重新認識並擁抱了自己,一個不完美、不可愛,似乎偏離了最初的夢想,卻仍為心底那點堅持依然故我的自己。

原來,成為自己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而不管什麼年紀,眼下擁有的便是這一生中正好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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