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起“瘋狂的石頭”,砸痛誰的腳面?

拍性愛視頻敲詐縣委書記5000萬:

搬起“瘋狂的石頭”砸痛誰的腳面?

生活報首席評論員靜偉

“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陝西48歲的王浩偉,在獄中居然策劃了一個5000萬的大局,牢獄非但沒有限制他的想象力,反倒讓他定下了人生一個億小目標的二分之一,聽起來是不是相當“勵志”?

這個王浩偉,48年的人生,有一半的時間是在監獄裡度過的,但再高的高牆,也擋不住他發財的夢想。他與在獄中結識的小夥伴李國定,未雨綢繆,共商大計,研究出獄後幹什麼來錢最快。王浩偉就提出了偷拍縣領導隱私,要挾領導辦事、給錢的“獄中對”,結果兩人一拍即合,“這事兒幹得過!”正是未出監獄,先定發財計劃。

當時的場景,應該就像黃渤的黑色幽默影片《一出好戲》中,張總跟馬進在孤島上的那段對話——

“六千萬,咣噹,砸腦袋上了,還沒等高興呢,剛哈哈兩聲,眨眼沒了,這種感受別人不懂,我懂。”

“你可不是懂嗎,你那六個億呢,我這最多也就叫個頭破血流,你那才叫粉身碎骨呢。”

“所以我比你更想走。”

“怎麼走啊?”

“第一,合作,找一流的人合作。”

“那第二呢?”

“別急。”

“不是,你什麼意思啊?”

“第二,別急,要懂得時機的重要性。”

從《新京報》的報道中看,他們還真是按著這個路子來的。兩人先後出獄後,繼續研究作案計劃。第一步先“找一流的人合作”,就是李國定的朋友王猛,“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他們三人的分工合作,真的是堪稱“完美”:

“王猛懂電腦技術,他從網上下載了延安市十三個區、縣主要領導的基本情況,以及媒體報道的材料,開始篩選“獵物”;王浩偉負責打探消息,摸排一些縣領導見不得光的事情;李國定善於開鎖、安裝監控,負責後續偷拍環節的實施工作。”

然後就是鎖定目標,“李國定說,W縣是百強縣,經濟發展快,縣領導劉號通最少還能幹幾年時間,要是能在W縣做點兒事情,就可以發財了。”

公開資料顯示,劉號通生於1960年。1976年至1991年,這15年間,其長期在教育系統工作,從小學教師做到延安市教育局教育科副科長。2006年7月,46歲的劉號通當選延安市F縣縣委書記,開始主政一方。5年後,調任W縣任縣委書記。

看沒看到,人家做賊的,不但有想象力,更有行動力、判斷力,而且,從接下來的過程看,他們還有耐力、有魄力。

他們也真的“懂得時機的重要性”,做到了“別急”。

2014年3月份開始,王浩偉獨自來到W縣,開始跟蹤劉號通。“幾乎每天在劉號通的單位或必經之路開始跟蹤,大約跟蹤了一個月,基本掌握了劉號通的生活規律及住處,並聽到一些關於他有‘小三’的傳言。”

但“沒有人會隨隨便便成功”,他第一次與王猛、商衛兩人,試圖在劉號通家安裝監控的計劃還是失敗了,然而,他們依然“不拋棄、不放棄”,王浩偉聽說劉號通和F縣的李真有不正當的關係。於是,又來到F縣,開始跟蹤李真。順便交代一下,比劉號通小23歲的李真,時任F縣某局副局長,此前也在教育系統工作。

功夫不負有心人,王浩偉和王猛果然發現,劉號通和李真同時進入某小區19層的一處住宅,於是聯繫李國定準備監控設備,並不惜血本,在李真住宅的樓下(10層),租了一間房屋,交了3萬元的房費。欲求真富貴,須下死工夫,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這可能得是成大事者的基本素養吧?

最後,他們裝成搬家的,通過開鎖公司,居然就把李真的家順利打開,在其臥室空調上安裝了監控設備和發射裝置。次日“18時許,劉號通和李真在臥室發生性關係,整個過程都被我們偷拍並接收。一直拍到晚上8時許,李真和劉號通離開。”

這時就看出,王浩偉的搭檔李國定比他還要有耐性了。這之後,王浩偉多次給李國定打電話,催他要挾劉號通。但李國定一直藉故推遲,原來他是等著小區的監控視頻過期失效,以免被警方取得證據。都說心急吃不得熱豆包,可面對著熱騰騰香噴噴的豆包能忍住不下嘴,這定力也是相當了得。

後來還是王浩偉出面,來到李真的辦公室,將載有視頻的U盤交給了她。同時,一面向劉號通透露自己掌握其私生活的視頻,一面又以賣田黃石的名義向其索價5000萬,您瞧,這生意人的事兒,能說是敲詐嗎?不過一塊石頭敢要價5000萬,這也真是“瘋狂的石頭”了。

可百密一疏,他們千算萬算,卻沒算到視頻女主李真已與丈夫離婚,人家目前是單身,雖然從現有報道中看不出劉號通的婚姻狀態,但很顯然,這夥人精心準備的炮彈,算是扔到白菜地裡了,雖然也能炸得當事人狼狽不堪,但卻無法當成殺傷性武器對其造成致命打擊。所以,最後他們哥四個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個個身陷囹圄。而當事女主似乎毫髮無損,據說仍在以F縣某局副局長的身份,不是去扶貧,就是在去扶貧的路上;而那個男主劉號通,不再擔任W縣縣委書記,但後續的任職,並無相關消息。只是聽說他病了,正在住院。也是,這一場驚嚇,真的是需要好生將養。

賊吃賊,越吃越肥;賊吃官,膽大包天。與王浩偉們相比,我們缺少的還真是不止一點兩點的想象力啊!在看這篇報道時,我的腦海裡充滿了“十萬個為什麼”:為什麼這夥人就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向官員們下手?他們又憑什麼認定這些官員就一定“有事兒”?又憑什麼算定這些官員肯出且出得起自己所要的天價?

王浩偉的自述洩露了一些“天機”,原來他的膽量和想象力也不是憑空掉下來的,而是有過實戰經歷甚至有著實戰成果的。他此前就曾通過組織獄友跟蹤、拍照的辦法,抓住一些官員的生活作風問題,並以此為把柄要些工程,賺了些錢。“短短一兩年,我掌握了三個縣處級官員的生活作風問題。其中一個讓我給工地供應水泥,我賺了幾十萬。”

所以他的作案邏輯,其實就是基於這樣的認知和“策略”:東風破,我比東風還破。不過雖然是“樓上東風春不淺”,卻奈何“東風不與王郎便”,所有的機關算盡,都成了一場笑談。但他們搬起“瘋狂的石頭”,真的只砸痛了自己的腳面嗎?

這“一出好戲”,頗像電影的黑色幽默,但就像網上有人說的:“當你生活在黑色幽默裡時,你不會感到幽默”,因為這些幽默的底色,畢竟是黑色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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