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克誠大將10次大難不死的驚險經歷

黃克誠大將10次大難不死的驚險經歷

開國大將黃克誠,1902年出生在湘粵兩省交界處的湖南省永興縣偏僻山區一個貧苦農民家庭。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黨,1926年參加北伐戰爭,1928年在湘南起義中參與領導永興年關暴動,並率部隨朱德、陳毅上井岡山。

翻開有關史冊,記載著黃克誠大將艱難曲折而又充滿傳奇色彩的一生。他曾在白色恐怖的地下鬥爭和戰火硝煙的槍林彈雨中,叱吒風雲,出生入死,義無反顧,也曾在革命陣營內部一再蒙冤,數次落難,幾番死生。但他向來置個人安危於度外,安之若素,處之泰然,大節不奪,堪稱一代楷模。他一生雖然身經百戰,屢涉險境,卻都奇蹟般躲過危難。這裡記敘的是他一生南征北戰,在槍林彈雨中先後10次大難不死的驚險經歷。

第1次:湘南山區打游擊,遭敵圍追險逃生

1928年6月,擔任中國工農紅軍第四軍三十五團團長的黃克誠,改任湘南工農軍第二路遊擊分隊司令,奉命率部從井岡山重返湘南山區開展游擊戰爭。由於副司令劉承高脅眾譁變,部隊被敵人打散,黃克誠死裡逃生後,與中共永興縣委幹部李卜成一同潛回家鄉附近的山林中隱蔽,相機重整旗鼓,堅持鬥爭。

這時的湘南大地,正籠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國民黨反動派和地主民團武裝瘋狂地捕殺共產黨人,整個湘南地區已有上萬人橫遭殺戮。黃克誠作為湘南起義中永興縣暴動的領導人,早在反動當局懸賞捕殺的黑名單之中。因此,黃克誠的活動只能在極其秘密的情況下進行。可是,時間一久,難免不露出一點風聲。國民黨反動派不斷調集部隊和民團日夜搜捕,指名要抓從井岡山上下來的“暴徒”黃克誠。黃克誠見敵人搜捕愈來愈緊,在當地已無法開展工作,便與當地縣委幾位負責人共同商定,由他和李卜成二人先行外出尋找上級黨組織。

由於長時間在山林裡生活,久不見陽光,黃克誠和李卜成二人的面色蒼白。如果外出,定會引人注目。於是,他們二人便每天乘中午野外無人之際,偷偷地來到林外的山腳下曬太陽。

一天中午,黃克誠與李卜成在山林外一邊曬太陽,一邊等候弟弟來送飯。弟弟把飯送來後,黃克誠對李卜成說,“這一陣風聲很緊,我們還是回到山林裡去吃飯穩當些。”李卜成還想多曬一會太陽,便不以為然地說:“怕什麼?難道吃頓飯的工夫,敵人就會來嗎?”黃克誠歷來做事謹慎,他並不跟李卜成爭辯,端起飯碗就往山林中走去。李卜成無法,只好跟著上山。就在他倆剛剛爬上一座高坡,尚未進入山林之時,山下的村子裡突然傳來一陣槍聲,並夾雜著喝罵哭叫聲。原來反動民團已將村子包圍,正在挨家挨戶地搜查。黃克誠和李卜成見勢不妙,急忙猛跑鑽進山林。奔跑中,李卜成不慎摔了一跤。進入山林後,黃克誠同他開玩笑說:“你慌什麼?難道吃頓飯的工夫,敵人就會來嗎?”李卜成難為情地說:“幸好我們沒有在山下吃飯,不然的話,這次可就逃不脫了。”

敵人這次圍捕搜查,使黃克誠更加警覺起來。他和李卜成迅速做好外出的準備,離開家鄉,輾轉長沙、南京、上海等地尋找黨組織。

第2次:危難之際遇冤家,虛與委蛇巧周旋

白色恐怖下的上海,國民黨反動派的軍警如林,特務如麻,特別是―些革命隊伍中的叛變投敵者充當敵人的鷹犬,使我們黨的活動不得不在極其隱蔽的狀態下進行。黃克誠和李卜成兩人自湘南輾轉來到上海,人地生疏,一連兩個月沒有同黨組織接上關係。這時他們不僅為找不到黨組織而憂心如焚,而且囊空如洗,連起碼的生活也無著落,嚐盡了求人告助的艱難滋味。於是,他們決定先設法找一個工作以暫時謀生,相機尋找黨組織的關係。可是,幾乎跑遍了所有的傭工行,結果是處處碰壁,一籌莫展。

一天,黃克誠從―份報紙上忽然看到湖南籍留學生黃璧在上海兵工廠任炮兵部主任,便以同鄉的名義,化名黃楚珍給黃璧寫信,請他幫助謀個求生的職業。幾天以後,接到黃璧的回信,約黃克誠到兵工廠面談。黃克誠喜出望外,立即趕到兵工廠,找到黃璧的辦公室。剛一落座,就有人進來找黃壁。黃璧稱有事要辦,委託他的一位親戚、同事繼續同黃克誠談話。

黃璧走後不久,他的那位親戚、同事進來了。真是冤家路窄!這個人名叫鄧豐立,原是湘南桂陽縣北鴉山村有名的大惡霸。黃克誠讀私塾時,曾多次同他見過面,彼此互知姓名。湘南暴動時,鄧豐立僥倖脫逃出走。待湘南暴動失敗後,他返回桂陽,瘋狂報復,屠殺了大批共產黨員和參加暴動的農民。黃克誠一眼就認出了此人。幸而這幾年黃克誠面容變化較大,又戴了一副深度近視眼鏡,鄧豐立沒有認出黃克誠來。彼此寒暄過後,鄧豐立首先問起家鄉的情況,隨即又問黃克誠如何到了上海以及想找什麼樣的工作幹。此時,黃克誠欲謀職業的念頭早已蕩然無存,只想早些脫身。他盡力使自己保持鎮定,同鄧豐立虛與委蛇,佯稱自己曾在湘軍程潛部當過下級軍官,後部隊被繳械而流落上海。鄧豐立突然問道:“永興縣的黃克誠你認識嗎?”黃克誠沉住氣淡淡地答道:“過去在家讀書時認識的。”鄧又問道:“黃克誠現在在什麼地方你可知道?”黃克誠從容答道:“我離家出來當兵多年,從沒有同他聯繫過,不知他後來怎麼樣了。”鄧惡狠狠地說:“黃克誠是殺人放火的共黨暴徒頭目!”黃克誠佯裝驚訝道:“啊?他那樣的文弱書生竟然會是共黨?真是出人意料。”鄧接著說:“他領頭在我們那一帶搞暴動,當局正在通緝他,我如果找到他,決不輕饒!”黃克誠隨聲感嘆道:“他那樣的人也會搞暴動,真是看不出來。”接著他話題一轉,詢問起鄧―家人的情況,並問鄧:“黃璧先生什麼時候回來?”鄧說,今天他不一定能回來。黃克誠就勢說道:“既然黃璧先生公務繁忙,那我改日再來拜訪,今天我就告辭了。”說完,黃克誠站起身來就往外走,鄧豐立一直送到工廠大門口,才轉身回去。

從見到鄧豐立時起,黃克誠手心裡就一直捏著一把汗。此時見鄧豐立轉身進了廠區,才如釋重負,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真是險處逢生!他飛快地離開了兵工廠。

此後不久,黃克誠和李卜成通過同鄉、同學曾希聖的兄長曾中生,與中央軍委接上了組織關係。

第3次:大街遇敵萬分險,鎮定對付巧脫身

1929年春,黃克誠被中央軍委派到國民黨唐生智的部隊去做兵運工作。他自上海起程,先搭輪船到塘沽,隨即來到駐守唐山一帶的唐部凌兆堯旅站住腳跟,開展工作。後唐生智部附蔣討伐馮玉祥,黃克誠隨部隊先後到了山東兗州和河南商丘,繼而經天津、南京,到了武漢。

北伐戰爭時期,黃克誠曾在唐生智的部隊做政治工作,結識了不少唐部的官兵。他曾在該部的下級官兵中發展了一批共產黨員。此次重返唐生智部,對開展工作自然有許多便利條件。但黃克誠深知身在反覆無常的軍閥部隊中進行秘密工作,不能不時刻嚴加提防,否則,稍有不慎,就可能暴露身份,遭到不測。

正如黃克誠所預料,天有不測風雲。儘管黃克誠處處小心,卻仍在武漢街頭,同一個冤家對頭狹路相逢,險遭殺身之禍。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在一個假日,一位在國民黨軍隊中供職的同鄉、也是黃克誠讀師範時的同窗好友約他外出遊玩。黃克誠礙不過同鄉、校友的情面,只好同他一起出去。二人身著國民黨軍官制服,先是逛了―陣子公園,接著便來到鬧市區的大街上,邊走邊聊。事有湊巧,在一段人流如潮的街道上,正與朋友聊天的黃克誠,突然同迎面走來的一個國民黨軍官撞了個滿懷。黃克誠猛一抬頭,不禁大吃一驚!此人名叫劉雄,是大土豪劣紳的兒子,與黃克誠既是同鄉,又是讀師範時的同學。師範畢業後,劉雄考入黃埔軍校,此時已當上國民黨軍隊的中層軍官。湘南暴動失敗後,劉雄曾四處捕殺共產黨員,幹盡了壞事,對黃克誠的身份和經歷,他一清二楚。此次二人狹路相逢,躲避已來不及。黃克誠趁劉雄尚未反應過來,當機立斷,來了個先發制人,上前一把攥住劉雄的雙手,裝作很熱情的樣子說道:“啊!老同學,多年不見了,一向可好?”黃克誠一邊說著話,一邊愈加用力地攥緊劉雄的雙手。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和問話,使劉雄大出意外,被弄得瞠目結舌,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想抽開手,雙手又像被鉗住了似的,越用力抽,對方攥得愈緊,只好聽著黃克誠不著邊際地問話,連開口插話的機會也沒有。黃克誠像連珠炮般的問話停止的一瞬間,未等劉雄開口,便猛地鬆開雙手,邊走邊說:“我今天有點急事要辦,咱們改日再談。”隨即,快步鑽入大街的人流之中。

約黃克誠出來遊玩的那位朋友,同黃克誠、劉雄均是同鄉、同學,對黃、劉二人的底細也一清二楚。他對黃克誠方才同劉雄談話的一幕,心照不宣,此時存心掩護黃克誠脫身。黃克誠一離開,他便上前拉著劉雄的雙手,又是同鄉長、同學短地問詢了一番,使劉雄無法立即走開。待劉雄脫開身再去尋找黃克誠時,黃克誠早已無影無蹤。

第4次:戰鬥在虎穴狼窩,忠誠於革命事業

1929年,黃克誠幾經周折,在武漢通過既是同鄉又是同學的國民黨左派軍官劉乙光的介紹,到國民黨陸軍第二師政訓處謀了個圖書管理員的差事。

當時李卜成正在武漢,被上級派來參加地方黨的秘密工作。兩位戰友別後重逢,分外高興。

通過與陸二師政訓處軍官的初步接觸,黃克誠初步掌握了陸二師的有關情況。原來,陸二師是蔣介石的嫡系,師長是顧祝同,政訓處主任是國民黨的大特務康澤。康澤心狠手辣,對部下控制極其嚴厲。發現官兵稍有“不軌”,即秘密處決。黃克誠到後不久,就發生過幾名中下級軍官“失蹤”的事。康澤還時常找部下單獨“談話”,尋根問底,察顏觀色,以便從中發現“不軌”分子而加以懲治。黃克誠也曾被康澤當面“考察”過幾次。雖然黃克誠是用化名偽造了履歷打入該部的,但康澤這種沒完沒了的“考察”、“整肅”,不能不使黃克誠惴惴不安。尤其是黃克誠還在政訓處的工作人員中,發現了一名瞭解自己身份的同鄉。儘管這名同鄉出於某種複雜的原因未向康澤告發他,但夜長夢多之慮一直縈繞黃克誠的心頭。黃克誠意識到,自己是出了狼窩又陷入了虎穴。於是,他決意迅速離開,別作他圖。

在此期間,中共武漢特委遭到破壞,李卜成也被捕而遭殺害。黃克誠因未同地方黨組織發生過關係,沒有受此次事件牽連。但此事的發生,促使黃克誠更加堅定了離開武漢的決心。

機會終於來了。1929年12月,陸二師奉命參加討伐唐生智、石友三之役,開赴南京。黃克誠隨陸二師一到南京,就設法請了一天假,連夜趕往上海向中央軍委作了彙報。中央軍委同意黃克誠以請長假的方式脫離國民黨陸二師,轉赴蘇區去做軍事工作。

黃克誠懷著興奮不已的心情,立即趕回南京,準備著手請長假。這時,一個出乎意料的機會,使黃克誠輕而易舉地脫離了國民黨陸二師。原來,馮玉樣、閻錫山、唐生智、石友三等各路反蔣聯軍巳紛紛敗北。蔣介石在解決了各路軍閥部隊之後,便著手對軍隊進行整編,陸二師政訓處已接到遣散的命令。這真是天賜良機!黃克誠報告也用不著打了,就領了遣散費離開了陸二師。遣散時,康澤仍不放過機會,同部下逐個談話,詢問各人的去向和打算。黃克誠則以欲回家鄉覓個小學教員的差事,從容地應付過去了。

第5次:與敵激戰衝鋒在前,槍林彈雨死裡逃生

1930年7月,擔任紅三軍團第二支隊政委的黃克誠,率部在軍團長彭德懷的指揮下,參加了連克湖南重鎮嶽州(今岳陽市)、平江的戰鬥。國民黨第四路軍總指揮兼湖南省政府主席何鍵,集結約七個團的兵力,自長沙向平江對我紅三軍團“進剿”。紅三軍團則隱蔽於平江縣城南20華里處的晉坑山設伏待敵。

戰鬥打響後不久,敵我雙方即成混戰膠著狀態。至黃昏,黃克誠因部隊被衝散而與大部隊失去聯絡。正當他循槍聲尋找部隊之際,突然發現身後有一支隊伍撲來。黃克誠眼睛本來高度近視,時值盛夏,鏖戰竟日,眼鏡片上沾滿了汗水和煙塵,使他的視力更加模糊,無法辨清向他撲來的這支部隊究竟是敵人還是自己人。雙方越來越靠近,已不容他多作思考。他果斷地迎著對方走去,以便弄清情況之後,再見機行事。當雙方快靠近時,黃克誠才模模糊糊地看見對方的衣著很齊整,許多黑洞洞的槍口正瞄著他作射擊姿勢,立刻意識到對方是敵人。他稍一遲疑,便向對方一擺手大聲喝道:“別打槍!”說時遲那時快,話音未落,他就勢臥倒,伏地一個轉身,順著山坡滾了下去。幾乎就在他喊話和轉身的同時,幾支槍一齊朝他開了火,只聽子彈在耳邊身旁嗖嗖作響。此時,他雖身不由己,順著陡峭的山坡向下墜去,但神智還清楚,料定此番決無生還之望。

待滾落到山腳下,他感到自己還有知覺,只是眼鏡、帽子和身上背的皮包不見了。用手慢慢在周身上下摸了一遍,居然沒有中彈。從山頂墜落到山底,亦無大傷,實屬僥倖!此時天已黑下來了,加之眼鏡失落,周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清,但遠處的槍聲和呼喊衝殺聲隱約可辨。他循著聲響激烈的方向摸索著走去。當他來到公路邊上的樹林中,只見黑壓壓的人群潮水般地在奔跑呼號。定睛仔細辨認,發現公路上的人們臂上配戴著紅袖標。他斷定是自己人,便上了公路,隨人群朝前跑去。他邊跑邊問清了情況。此時敵軍已潰敗,我軍正乘勝尾敵追擊。當黃克誠找到了自己的部隊時,戰友們不禁大吃一驚,以為他死而復生。原來,在山頂上與敵人遭遇時,警衛員遠遠看見黃克誠被敵人一陣排槍擊倒,並滾落山下,以為他已犧牲,便跑回部隊報告了“政委犧牲”的消息。指戰員們正高喊著“為政委報仇”的口號奮力衝殺當中,突然發現黃克誠又安然回到部隊,自然是又喜又驚。一時間,黃克誠“死而復生”的奇聞,在部隊中流傳開來。

第6次:深入前沿觀敵情,眼鏡險招殺身禍

黃克誠的眼睛高度近視,時時離不開眼鏡。他可以餓著肚子、赤著腳板行軍打仗,但是,沒有眼鏡卻寸步難行。因此,只要攻克一座城鎮,黃克誠總是要到眼鏡店配上兩副眼鏡。以備一旦眼鏡被打壞,可隨手掏出一副戴上。眼鏡對於黃克誠來說,可算是一件隨身不可離開的寶物。然而,眼鏡有時也會給他帶來麻煩,甚至釀成殺身之禍。

1931年,中央蘇區開始了第二次反“圍剿”作戰。當時,蔣介石調集了20萬兵力,西起贛江,東至福建建寧,聯營700裡,採取“穩紮穩打、步步為營”的戰術,向我中央革命根據地中心區域推進,企圖將我紅一方面軍壓縮包圍後,聚而殲之。時任紅三軍團第三師政委的黃克誠,與師長彭遨率部參加了此次反“圍剿”作戰。

5月底,紅軍攻打建寧城,黃克誠所部第三師擔任主攻。為了快速突破敵人城防工事,消滅守敵,黃克誠和師長彭遨一邊給各部隊下達了作戰命令,一邊將師指揮所推進到建寧城下。黃克誠戴著一副眼鏡,脖子上又掛著一架望遠鏡,在同彭遨察看地形,選擇攻擊突破點時,由於指揮所距離守敵太近,當即被守敵發現,城上的兩挺機槍調轉槍口,對著黃克誠和彭遨猛掃過來。黃克誠因視力差,對守敵的這一動作未能察覺。虧得彭遨眼疾手快,他見機槍掃來,猛地拉住黃克誠後退了好幾步臥倒。黃克誠還未定過神來,敵人的機槍子彈已掃在了他同彭遨原來站立的位置上,子彈擊起的沙土濺了他倆一身。二人連話都顧不上講,未等敵人第二排子彈掃過來,又―個魚躍,翻身滾向附近一處掩體後面。這時,彭遨才指著黃克誠的眼鏡說道:“敵人這一梭子彈,就是衝著你這副眼鏡來的。人家知道戴眼鏡的必定是個大官,想揀個大便宜。可惜的是,敵人的射手技差一著,否則,把我也捎帶上報銷了。”說完哈哈大笑。黃克誠也笑了起來。

1933年中央蘇區第五次反“圍剿”開始不久,黃克誠調任紅三軍團第四師政委。第四師師長張錫龍,是一位英勇善戰的年輕軍事指揮員,是紅三軍團中出名的猛將。是年12月,“圍剿”中央蘇區之敵佔領黎川之後,又出動一個師的兵力向黎川以南的團村進犯,當即被我紅三軍團擊潰。黃克誠和張錫龍率第四師銜敵尾追,將該敵逼進一座土寨內,旋即發起攻擊。攻擊之前,黃克誠和張錫龍相偕來到陣地前沿舉著望遠鏡選擇攻擊突破點。不料,敵人在他們側面不遠處設置了機槍陣地,他們只顧向土寨之敵瞭望,並未察覺側面有敵情。他們二人站在高處,過於暴露,側面機槍陣地上的敵人對他們看得一清二楚。尤其是黃克誠的那副眼鏡,再次成了敵人射擊的大目標。只聽敵人的機槍一陣猛掃,一顆子彈正中張錫龍的頭部。子彈穿出之後,又擊中黃克誠的眼鏡架,立即將眼鏡打飛。黃克誠雖然沒有傷著,但眼鏡已落,他就什麼也看不清楚了。他趕忙臥倒在地,伸手去摸索眼鏡。這時,只聽張錫龍在一旁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黃克誠連連叫了幾聲:“錫龍!錫龍!”卻不見回答。黃克誠情知不妙,忙從兜裡掏出一副備用的眼鏡戴上,定眼一看,張錫龍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頭部血流如注。黃克誠上前一把將他抱住,又連叫了幾聲,依然沒有回應。這位早年曾就讀於重慶中法大學,後又入蘇聯紅軍大學深造的年僅27歲的紅軍師長,已經永遠不能回應黃克誠的呼聲了。

第7次:炸彈近身不爆炸,大難不死猛殺敵

1931年7月,蔣介石調兵30萬,對中央蘇區進行第三次大規模“圍剿”。紅一方面軍繼續採用“誘敵深入”的方針,於是年8月初起,首戰蓮塘,殲敵一個整師;再戰良村,殲敵一個師部及兩個整旅;繼之又在黃陂殲敵一個多旅,取得了第三次反“圍剿”的首戰勝利。

當蓮塘之敵向良村潰逃之時,敵人出動了飛機,向銜敵尾追的紅軍輪番掃射轟炸。當時紅軍的裝備很差,更沒有對空射擊的武器,敵機瘋狂地在離地面幾百米的低空盤旋,紅軍指戰員甚至可以看清敵機駕駛員的面孔。那時,紅軍既要追擊逃敵,又要躲避敵機的掃射轟炸,只有靠快速奔跑,所付出的犧牲代價可想而知。

黃克誠率領部隊向逃敵猛追。正在奔跑當中,忽聽頭頂一陣隆隆轟響。他仰起頭來一看,一架敵機正從後面朝他俯衝過來,並眼見一顆重磅炸彈從機體內彈出,從他的頭頂上墜落下來。黃克誠拚命往前跑,試圖躲過這顆炸彈。誰知,當他跑出四五十米遠的時候,那顆炸彈不偏不倚,恰好落在了他的身旁,連臥倒也來不及了。黃克誠一時竟不知所措,心想,這一次可逃不脫了。可是,停了一會兒,並沒有聽到炸彈的爆炸聲。定住神仔細一瞧,那顆大炸彈牢牢地立在他的腳下,半截鑽入土裡,留在地面上的一截差不多還有半人高。這也是實屬僥倖,炸彈居然沒有爆炸,像落地生根―樣,兀自立在那裡。黃克誠長長地出了一口粗氣,繼續揮師向潰逃之敵追去。

第8次:贛州攻城陷敵困,鎮定指揮突重圍

1932年1月,臨時中央發佈《關於爭取革命在一省與數省首先勝利的決議》,提出集中紅軍主力奪取中心城市的軍事冒險主義方針,並指示中央紅軍(紅一方面軍)“首取贛州”,繼而奪取吉安和南昌。

贛州城堅且固,三面環水,易守難攻。敵人在城內設置重兵據守,又增派精銳之師馳援,使攻打贛州的紅軍後來陷入強敵內外夾擊的險境。本來,贛州戰役發起之前,黃克誠就向上級提出取消此次戰役計劃的建議,但未被採納。戰役打響之後,紅軍實施兩次強攻均未奏效,造成很大犧牲,遂再次向上級提出撤圍建議,仍未獲準。

一天午夜過後,黃克誠在師指揮所里正為戰局憂心忡忡而難以入睡時,突然聽到槍聲大作。他料定是敵人援兵已到,並採取突擊手段,對我軍實施內外夾攻了。走出師指揮所,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只聽四處槍炮聲響成一片,而看不見一個敵人。他急忙下令將師指揮所轉移到100多米遠處的隱蔽地段,並立即讓通訊排架線接通與上級的聯繫。他抓起電話,向上級建議指揮各部隊及早撤退突圍。他對著話筒大聲疾呼:“不能再猶豫了,若耽擱下去,想撤走也不可能了!”但由於當時“左”傾教條主義在中共中央佔據統治地位,在軍事上實行冒險主義,又不容前線指揮員相機機動指揮,黃克誠的建議再次被否決了。

為了儘量減輕部隊的傷亡,黃克誠摸黑走出師指揮所,身邊只帶了一個通訊班。他循著密集的槍聲走去,路上見到一些部隊已被敵人打散,失去了建制指揮。黃克誠以高度的革命責任感,果斷地指揮一些零散部隊乘夜突圍。有的兄弟部隊因未接到總部的突圍命令,不敢貿然突圍。黃克誠連說帶勸,表示一切後果由他黃克誠負責。這樣,才使得一些部隊及時突出重圍,保存了有生力量。

為了收攏更多被打散的部隊突圍,黃克誠繼續四處搜尋。不料,當他走到河邊時,敵人的機槍從不同方向向他猛掃過來,並清楚地聽到敵人一片吆喝聲。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已陷入重圍。他想,決不能當俘虜,必須設法突出去。藉著槍炮的火光,他見附近有一家店鋪,便帶領通信班的幾名戰士,撞開店門,從後窗跳了出去,一氣猛跑,總算把敵人甩開了。但是,由於黑夜辨不清方向,奔跑中又誤入南門外的敵人飛機場。機場守軍大聲喝問:“哪一部分的?”黃克誠時任紅三軍團第一師政委,他未多作思索,便隨口答道:“是一師的。”當時敵人增援贛州的部隊中有羅卓英的第十一師,機場守軍聽到黃克誠的答話,誤以為是自己十一師的人,便沒有細問。黃克誠趁敵人尚未察覺的當兒,帶領通訊班迅即離開南關,跑到城南的一座山上。並就地收攏部隊,組織抗擊,打退了敵人的第一次攻擊。待敵人再次組織攻擊時,恰好我紅五軍團援兵趕到,將進攻之敵壓了下去。

此役紅軍遭到重大傷亡。黃克誠在未得到上級授命的緊急情況下,採取應急措施,指揮部隊突圍,後又收攏部隊組織抗擊。這雖系抗命之舉,但後來上級認為他當時那樣處置亦屬恰當,故未加追究。

第9次:界首鏖戰處險境,臨危機斷渡險關

1934年10月,中央紅軍被迫離開江西瑞金開始長征。當時,黃克誠任紅三軍團第四師政治委員。在突破敵人第四道封鎖線後,全師堅守在湘江岸邊之界首,與兄弟部隊共同控制渡口,阻擊湘、桂之敵,以掩護後續部隊和中央縱隊渡江。湘、桂之敵在飛機和大炮的支援下向湘江渡口猛烈夾擊,戰況空前激烈,紅軍損失慘重,紅三軍團先後有兩名師參謀長和兩名團長犧牲。鏖戰兩晝夜之後,至12月1日,主力紅軍和中央縱隊終於渡過湘江。

這時,湘、桂之敵越聚越多,攻勢愈加猛烈,蔣介石的嫡系追剿部隊也跟蹤而至,而據守在界首渡口的紅三軍團第四師,仍未接到撤離的命令。黃克誠意識到情況極端險惡,紅四師有被敵人夾擊而導致全軍覆沒的危險。他對師長說,中央縱隊已經渡江,我師阻擊掩護任務已經完成,應當立即指揮部隊撤離。師長認為沒有接到上級命令之前,不能擅自撤離。黃克誠說,當前情況既危急又特殊,我們應當機斷處置,不能坐以待斃。師長仍堅持不肯撤離。黃克誠感到在這種極端危急時刻,不能再有遲疑,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他果斷地行使政治委員的最後決定權,態度嚴峻地對師長說:“你立即指揮部隊撤離,一切由我負全部責任。”這樣,師長才指揮部隊且戰且走,渡過湘江西去,最後終於趕上了主力紅軍,避免了被圍困殲滅的嚴重後果。

界首之戰是紅軍長征途中損失最為慘重的一次戰役,也是紅四師戰鬥經歷中打得最為艱苦的一次惡仗。如果不是黃克誠當機決斷,紅四師將招致難以想象的後果。

第10次:捨身忘死救戰友,彭總力挽刀下人

1931年盛夏,中央蘇區第三次反“圍剿”戰鬥正酣之際,紅三軍團第三師政委黃克誠在火線上突然接到命令,要他立即回到軍團政治部領受任務。他以為上級又要調換他的工作,沒作多想,便向師裡交待了工作,從前線撤了下來。

黃克誠喘息未定,軍團政治部肅反委員會負責人就將一份名單遞了過來,面容嚴峻地對他說道:“這份名單上的人,是被供出來的‘AB團’分子,要立即抓捕歸案,押送肅反委員會接受審查。”

黃克誠一看名單,上面所列的人大多是第三師中久經戰鬥、英勇忠貞的基層指揮員,其中有兩名連指導員,還是黃克誠來到第三師後親手培養提拔起來的。憑他對部下的瞭解,根本就不相信名單上的那些人會是什麼“AB團”分子。黃克誠十分清楚,在那種“殘酷鬥爭,無情打擊”的肅反方針之下,所謂押送審查,實際上就是置之於死地的同義語。黃克誠向肅反委員會據理力爭,並擔保名單上的人沒有一個會是“AB團”分子,希望肅反委員會“刀下留人”。

然而,肅反委員會只相信逼供信搞出來的所謂“證據”。黃克誠自知再費唇舌已無濟於事,便轉身離開。

在趕回部隊途中,黃克誠已下定履險抗命的決心,決意設法保護名單上的那些同志,不使他們被捕上送。至於這樣做的後果,他已顧不得許多。

過了幾天,肅反委員會不見第三師的“AB團”分子押送來,便一再向黃克誠催問,其言辭一次比一次嚴厲。黃克誠暗自思忖,這樣硬頂下去,恐不是個辦法。即使自己被撤職、殺頭,也終難確保名單上的同志不被處置。他思來想去,最後決定秘密通知名單上的同志暫時上山躲避,等過了這陣風頭之後,或許會有轉圜的餘地。在那種特殊的環境下,他似乎再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萬全之策了。

名單上的那幾名幹部非常理解政委此番用意的苦衷,他們二話不講,老老實實地按照黃克誠的吩咐,到附近一個山洞裡躲藏起來。黃克誠則每天秘密派人給他們送飯,並一再關照他們好自為之。

又過了些日子,肅反委員會親自派人到第三師來捕人。但找遍第三師所有的部隊,名單上的人一個也沒有找見。黃克誠則對肅反委員會派來的人虛與委蛇,敷衍應付。

當時正處於反“圍剿”的緊張戰鬥期間,戰事頻繁。到了打仗的時候,黃克誠便派人通知在山上躲藏的幹部,各自回到自己的部隊帶兵參加戰鬥。一俟戰鬥結束,又馬上上山躲藏。那幾名幹部明知自己凶多吉少。可沒有一個人打算逃跑,作戰中愈加勇敢頑強。一來是,他們與黃克誠相知甚深,知道師政委為了保護他們而冒著極大的風險,不忍做出對不住師政委的事來。二來是,他們決心以忠勇獻身精神,表明自己無愧於黨和紅軍的心跡,寧願犧牲在戰場,也決不當逃兵。黃克誠見到這種情景,愈加堅信這些同志是黨的好乾部,決心千方百計把他們保護好。

就這樣,大約過了半個月時間,那幾名幹部見平安無事,以為風頭已過,便有些放鬆警惕了,戰鬥結束後也不急於上山躲藏了。此事終於被肅反委員會所察覺。在一次戰鬥剛剛結束之後,有兩名連指導員馬上被肅反委員會派人捕去,不久即遇害。黃克誠得知,不禁痛心疾首。他徑直來到軍團政治部,怒斥肅反委員會幹了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情。

黃克誠前次抗命拒不捕人上送,早已引起肅反委員會的不滿;現在他又來為“AB團”分子鳴冤叫屈,自然更不為所容。肅反委員會不容分說,當即下令將黃克誠抓捕起來“審查”。

正當肅反委員會欲以“同情和包庇反革命,破壞肅反”的罪名將黃克誠處決之時,軍團長彭德懷得知此事,火速從前線趕來,要肅反委員會“刀下留人”。由於彭德懷的干預,黃克誠才倖免一死。但是,卻被撤銷了師政治委員的職務。

由於彭德懷的干預而使肅反委員會“刀下留人”的事,黃克誠當時並不知情,肅反委員會釋放他的時候,沒有講明原委,事後也無人提起此事,包括彭德懷本人也從來沒有對黃克誠談過這件事。因此,當1959年廬山會議上黃克誠被批判時,有人說他支持彭德懷的“意見書”,是為了報當年的“救命之恩”,竟使得黃克誠莫名其妙,不知此言何所指。經過有關人員在會上的“揭發”證實,黃克誠才總算得知當年之所以沒有被肅反委員會殺頭,原來是彭德懷干預的結果。黃克誠在晚年時,曾如是說:“我和彭德懷言不及私,相待以誠,相爭以理,性格作風比較合得來,如此而已。”

黃克誠戎馬一生,在槍林彈雨中出生入死,身經豈止百戰!然而,正如他那高潔無瑕的人品一樣,他的體膚完好無損,從來沒有掛過花負過傷。這似乎不可思議,但事實確係如此。如果認為黃克誠是個“福將”,能遇難呈祥、逢凶化吉,那倒不盡然。他一生所經歷的磨難不計其數,被打擊迫害、蒙冤受屈更是家常便飯。如此多舛的命運,何福之有?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只算是一個大難不死的“倖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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