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劫匪末路 ――“9.29”持枪抢劫银行案

2003年9月29日上午7时50分左右,工商银行潜江市广华支行运钞车司机王世武驾驶一辆白色丰田面包车,与押运员方以安、杨少华及业务员张澜一道,抵达位于江汉油田向新小区八号地内的向新储蓄所。

向新储蓄所内的工作人员任玉英(女)走出营业厅前来交接。就在任玉英走近面包车,伸手欲拉开车门时,附近一辆红色桑塔纳轿车内突然冲出一名头戴棒球帽、手持一把五六式冲锋枪的中年男子,将任玉英一枪打死。

紧接着,持枪男子迅速朝运钞车内开枪,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张澜身中数枪,重伤倒在座位上,而押钞员方以安、杨少华则未及反应就已被当场打死在车内。

司机王世武在第一声枪响时就已经意识到发生了抢劫,他迅速跳下车,将头部埋在轮胎下,刚好躲过歹徒向他射击的一颗子弹,随即,王世武迅速逃离现场躲避劫匪的射杀。

持枪男子却绕过面包车追在王世武后面不停扫射,因为王世武跑得很快,该男子没有追到,于是又折回面包车,取出车内装钱的两只箱子以及押钞员的一支五四式手枪放到自己的红色桑塔纳轿车内,迅即驱车逃离现场。

梅荆汉说,劫匪动作非常老练,整个抢劫过程不到2分钟。王世武躲过劫难后,于7时58分用手机向潜江市局110指挥中心报警。

4分钟后,离事发现场最近的广华分局干警火速赶到现场,警方迅速封锁现场,展开调查,并将肝部、肺部以及肩部多处遭枪击的张澜送往江汉油田管理局中心医院抢救,但张澜终因受伤过重,于2003年10月1日抢救无效死亡。

工商银行广华支行方面证实,歹徒当场劫走现金34.88万元、押款员的1支制式手枪,及部分公章和存款凭单。

2003年9月29日中午11时,在距离事发地点约1公里的向阳小区97栋与98栋之间的草地上,走访民警发现一辆枣红色桑塔纳轿车,该轿车车门紧锁。

这辆可疑轿车很快被确定为被劫匪遗弃的作案车辆。技侦人员打开车门后,在车内发现了被劫的银行装钱的空箱子2只,换下来的衬衣1件、长裤1条,黑色棒球帽1顶,车牌1副,此外还有大量子弹弹壳和一本旧兵器杂志,及一个蜗牛吸顶式警灯。

梅荆汉说,根据此前湖北省厅向全省各地区通报的有关谢先荣的作案习性,警方在第一时间就估计到,近期敢于动用如此大胆手段实施银行抢劫的人员,在湖北省能“挂上号”的只有谢先荣一人。

警方迅速从网络上下载谢先荣的指纹等资料,通过对遗留在桑塔纳车内的指纹进行对比,发现遗留的指纹和荆州“9·10”案及荆门“8·5袭警案”案犯谢先荣的指纹一致,同时枪击现场遗留的弹壳,与谢先荣前几次作案时留下的弹壳批号也相同。

案发4个小时后,潜江警方将“9·29”抢劫案的犯罪嫌疑人锁定为谢先荣。

蛰伏于风暴中心

警方调查发现,谢所遗弃车辆系荆州市劳动局一辆被盗公车,牌照系沙市分局刑警大队被盗警牌。经警方查明:2003年9月14日,谢将停在荆州行署大院的荆州市劳动局一辆桑塔纳小车盗走。2003年9月21日,沙市分局刑警大队警车外出办事,谢先荣将警牌“鄂OD0550”盗走,但记者采访获悉,沙市刑警大队并未上报荆州市局。

警方的进一步调查发现,谢对作案地点、时间、目标、潜逃方式都经过深思熟虑。红色桑塔纳最早在2003年9月26日就在向阳小区出现,在广华分局绘制的一份“9·29”案可疑车辆出现图上,记者看到,红色桑塔纳在案发前的3天,在出事储蓄所附近多次踩点。

锁定劫犯谢先荣后,湖北省厅立即向全省发放10万张通缉令,公开悬赏卡片5万张,200盘录像带在省内各电视媒体滚动播出通缉令,悬赏10万元缉拿谢先荣。

警方经缜密分析,认为谢先荣并没跑远。梅荆汉说,以潜江为中心,向全省发散的卡哨反馈,没有迹象表露谢先荣的行踪,表明其可能在案发地附近蛰伏下来。梅荆汉分析了谢先荣的犯罪动机,他说,谢先荣抢钱并不是为了自己享受,而是为了改善妻儿生活,谢文化水平低(小学),长期以来,对妻儿都有一种负疚心理,他曾说过只要给妻儿弄一大笔钱,自己就算被警察打死也无所谓。因此,在将赃款转移给妻子之前,谢不会逃离潜江。

2003年10月4日,湖北省厅印发7万多份谢先荣身份卡,在潜江市公共场所广为散发,并向所有司机散发。当地政府还发动了民兵预备役及群众,挨家挨户进行搜索,并发放了印制的“扑克牌”通缉令。转眼间,整个潜江市市民皆引起警觉,发动了一场“全民战争”。

2003年10月6日,专案指挥部确定,在全省设立两道包围圈。10日,湖北省厅再次发出动员令,发动广大群众,动员全省干警,在全省范围内开展集中搜捕行动,奖励金额提高至20万元。

一张追捕谢先荣的天罗地网就此撒开。

锁定可疑孤舟

潜江市王场镇东岳街街口,聂春兰、张珍元姑嫂俩开了一家小餐馆。10月10潜江下起了小雨,中午12点,餐馆门口来了个30多岁的中年男子,该男子骑一辆红色女式自行车,后座绑着一把沾满泥土的铁锹,车把挂着两条长馒头。

餐馆内有6名客人正在用餐,男子见状没有下车,擦门而过。6名客人相继结帐离去后,男子又折了回来。聂春兰记起,2003年9月30日晚10时,此人曾在店内点了14元钱饭菜。

他操着荆门口音,要了一份炒肉丝、一盘清炒白菜和一瓶啤酒。与2003年9月30日那次一样,男子不愿在店内宽敞的地方吃饭,而是要求聂春兰搬一张桌子到门口一个隐蔽处用餐,同时,他还拿出一只崭新的搪瓷碗,要聂春兰准备两份炒肉丝和一份牛杂火锅,准备打包带走。

就在其用餐之际,一位仙桃籍司机前来就餐,男子立即加快用餐速度,并掏出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抽出一张催促结账。在付了50元钱后,带走6双筷子,骑上自行车向汉江边上匆匆离去。

男子的异样举动令姑嫂俩满腹生疑:这个人很像抢劫银行的逃犯。仙桃司机刘祥志听闻,赶紧掏出手机,向警方通报了这一情况。

专案组调集大批警力,在以小餐馆为圆心的5公里范围内展开地毯式搜索。

同在10日这天,警方接到群众反映,王场附近的汉江红旗码头,近几天出没着一艘可疑机动船,此船船头停有一辆红色女士自行车,车后座绑有一把铁锹,群众同时反映,这艘船白天停在汉江中央,却没有人打鱼,也没有人下船。

2003年10月12日下午5时许,潜江、天门、荆州、荆门四地警方联手对谢展开围捕,天门市张港派出所所长汪波率队到王场镇附近的红旗码头水域侦查,锁定了那条可疑机动船。

数百名警察迅速在红旗码头附近布控,船上的人此时还没有发觉周边的变故。天色渐暗,江面上雾气开始笼罩,警方迅速抢占两个制高点,4名狙击手在上面做好了准备,船上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行动前几分钟,王场镇派出所所长王茂柏对王场镇人武部部长陈明说:我当过兵,枪法还行,你把冲锋枪借给我。随后,王匍匐到了离小船只有几米的地方。

“船上有没有人?”6时20分,梅荆汉命令王茂柏向小船上喊话。

“有!”梅荆汉说,船上人的回答声音很响亮,50米开外都能听见。

“我们是潜江市局的,请你双手抱头,站到船头来。”

“好!”船上的人又是一声答应,“啪”地一声,对着警方就是一枪。

梅荆汉当即命令警方开火,“听到枪响,我就估计十有八九就是谢先荣。我也考虑了,如果不是谢先荣,只要开枪拘捕,我们就可以向其发起攻击。”

汉江上顿时枪声大作,持续十多分钟后,小船上一个身影纵身跃进江内,企图游向旁边的大船。

王茂柏看个准切,冲着江水中露出的脑袋连发两个点射,接着又是一梭子弹,“我打中了,这家伙沉下去了。”

警方不敢大意,为防止劫犯在附近藏有同伙,梅荆汉命令对小船附近的另一艘小船也进行喊话,“船上有人吗?……再不出来我们要开火了。”

没有应答,警方随即发射了催泪弹,并实施了火力攻击。

在确信周围没有险情的情况下,警方在几盏探照灯的辅助下,登上小船。

梅荆汉说,警方在可疑船只上发现了与“9·29”大案被劫人民币号码相吻合的人民币6.7万多元。

天门、潜江两地民警、武警,迅速驰援,300余人冒雨沿两岸江堤,顺流溯流两公里来回搜索,同时组织滚钩船打捞。尚武随后调集300余名民警赶到现场,对汉江边6公里左右的水域进行搜索。

晚11时01分,天门市同兴村码头渔民用滚钩捞起一具男尸,头部中弹,天灵盖被掀掉。

经照片对比,初步认定为谢先荣,13日凌晨,经痕迹物证鉴定,确定尸体就是谢先荣。

至此,“9.29”持枪抢劫银行案告破。

梅荆汉说,船上有持续生活的迹象,谢先荣买了一条烟,10日中午又在王场集镇买了大量食品、餐具、液化石油罐及牙刷牙膏等日用品。白天船不动可能会引起别人怀疑,谢特意购买了一大壶柴油,以供机驳渔船白天在江面转悠,晚上才靠到岸边休息。

徒劳机关算尽

潜江市刑警大队大队长袁友涛说,“9·29”大案在潜江历史上尚属首次,给少数认为潜江这种级别的小城市不会发生银行抢劫案的干警敲响了警钟。

袁友涛分析说,与张君、“二王”犯罪集团相比,谢先荣的作案手段更加凶残,计谋更加精确、周全,作案技术职业化程度极强,并且具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谢先荣作案从不戴面具,历来都是单独行动,此案中,他在2分钟内连杀4人,行动相当迅速,手段残忍,毫不犹豫。

警方在其家中查获了大量兵器、法律、侦破小说等书籍,谢先荣潜心研究张君等犯罪集团的“经验教训”,并对警方的侦察手段做过精心的研究。谢曾因盗窃被判刑,据其狱友介绍,谢先荣认为张君纠集的是一帮乌合之众,一旦一个暴露,整个团伙都会暴露出来。因此,他从不结伙,谢声称要么不作,要做就做大事,一定要超过张君,一定要出名。

袁友涛介绍,谢在实施“9·29”抢劫案时给警方布下了多道障眼法。他开着挂有警灯、警用牌照的桑塔纳轿车,目的就是为了遮人耳目,让人掉以轻心,警车跟在押运车后很难引起人们的怀疑。

袁友涛说,谢先荣自恃洞悉警方侦破方法,作案后一贯不外逃,他认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2003年“8·5”荆门持枪拒捕袭警案,谢先荣在当地呆了3天才走,通过渡船到天门等地,最终又悄悄潜回。2002年“9·10”案,谢先荣也是在案发现场700米远的停车场将抢劫的车辆抛弃,被杀害的司机就扔在车内。

作下“9·29”大案后,谢先荣故伎重施,潜伏在汉江的渔船上正是潜江、天门、荆门等几个县市交界的“三不管”地带,他充分利用了汉江的天然屏障,地形僻静而复杂,非常利于隐蔽和逃逸。

谢被击毙的地点交通方便,可直通其妻子、父母的住所,警方推断,谢先荣选择这里,可能想躲过警方的搜捕风头后,将钱转移给妻子,而后直接从汉江潜逃。

谢先荣从不轻信人,也从不使用任何通讯工具,即使他的妻子平时也不知道他的行踪。他处心积虑,借助自行车、铁锹、蛇皮袋,故意化妆成民工模样。袁友涛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谢先荣弄巧成拙:一副民工装扮,但出手阔绰的消费水平与这一身份明显不符,一条小渔船,整天不捕鱼,究竟干吗﹖

虽然案件已经结束,但仍然有很多值得我们反思的地方。

按照正规的押运程序,运钞车在抵达储蓄所前应该先按响喇叭,储蓄所内的工作人员确定是否为本行的押运车。而后,押运员首先下车,对周围情况进行侦察,并实施警戒,确认安全后,再进行交接。

目击者的反映及警方对现场的勘察表明,两名押运员根本没有下车实行警戒,对运钞车附近停靠的红色桑塔纳轿车也没有引起足够的戒备,在这种情况下,储蓄所工作人员依然自行进行了交接。

警方发现,两名押运员被打死在车内,均未戴钢盔,防弹背心都挂在座椅背上,血迹斑斑,两人甚至没有持枪,其中一位的手枪还插在前座椅后背网兜里。

有目击者同时对押运员的业务能力提出了质疑:作为专业押运员,在劫案发生时,怎么会发生来不及反应便被打死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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