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拯救中國音樂平台

作者/霍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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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謝振宇窩在廣州一間寫字樓裡開發著一款主打音樂播放的軟件。在那之前,他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個人站長,國內幾乎最早的音樂搜索引擎——搜刮網就出自他手。

如果說從用戶量上來說,搜刮網無疑是成功的。在那個流量為王的時代,搜刮網頂峰時排名在全球一百以內。但是在商業模式上,謝振宇一直沒找到好的變現方法。

彼時恰巧互聯網第一次泡沫,VC們死死的把錢攥緊在了口袋。

由於賬面資金的極度緊張,搜刮網只能依靠一臺服務器來完成對整個網站上百萬次訪問的支撐。在流量、帶寬的博弈間,謝振宇和同事用盡了一切辦法在有限的資源中儘可能地對網站進行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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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看到搜刮網迅速崛起,曾想收購搜刮收至旗下,但由於收購價格相左,失敗了。隨後不久,百度成立mp3項目組,直接對搜刮形成了威脅。

謝振宇想做一款新產品,但苦於沒有資金。好在當時sp的出現拯救了中國互聯網,謝振宇也開始涉足SP業務,還獲得了不錯的收入。

2004年,主打音樂播放的酷狗正式成立。

雖然官方號稱其2005年就開始盈利,然而事實上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酷狗團隊只能算得上收支平衡。甚至在前期還稍有虧損。

當時為謝振宇慷慨解囊的人是周鴻禕,2005年酷狗其實是靠著周鴻禕幾十萬的天使投資撐過來的。

和謝振宇不同,雷鳴幾乎是“含著金湯匙出生”。

2005年8月,在北京華清嘉園一套不足60平米的房子裡,雷鳴與懷奇兩人共同創立了酷我網。作為“百度七劍客”之一,雷鳴的身後,站著硅谷四、五位金主,包括著名的風險投資商瑞斯徹、微軟前全球副總裁理查德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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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只是可能雷鳴也沒想到,自認為準備充足的糧草,在這片耗資無垠的線上音樂市場有多麼的不堪。

如果說2010年之前,類似酷狗、酷我這些國內在線音樂平臺還能靠著廣告、遊戲等流量變現的手段勉強度日,2010年之後國內逐漸加強的版權意識帶來的額外支出,足以成為壓垮這些外強中乾音樂平臺的最後一根稻草。

困局之下,酷狗和酷我也在探討著新的盈利模式。謝振宇在當時的一篇報道中,宣稱要上線增值服務,並在語句中透露著尋找新融資的需求。

而酷我則更加直接,背景雄厚的雷鳴找來了啟明創投以及北極光創投,拉來了幾千萬美元的投資。當時,很多人認為雷鳴傻,包括股東也不理解,“本來酷我盈利能力就不強,為什麼每年還要花上億的版權費用?”

股東的質疑並非挑刺,與過億的版權費用相比,當時的酷我每年只有千把萬的收入。

讓他們還沒想到是,看似闊綽的手筆對於即將到來的版權戰而言僅僅九牛一毛。而這些投入成本,是當時市面上所有音樂平臺都無法Cover的。

2

破局出現在2012年。那一年,酷狗孵化出了線上音樂直播平臺——繁星網。

謝振宇曾在當年廣東互聯網大會上提出過自己的疑惑:

“PC互聯網音樂有35億用戶,成為即時通訊和搜索引擎以外的第三大應用。在線音樂和即時通訊和搜索引擎也是免費,但是另外兩者每年有上百億的營收。有海量用戶的基礎應用是免費的,為什麼音樂沒有在上面產生商業模式?”

彼時市面上火熱的六間房和9158讓謝振宇看到了一個新商業模式的落腳點——直播。同樣作為PC時代就存在的產物,直播相較在線音樂而言,發力晚、用戶少,但是吸金能力卻遠遠高於前者。

謝振宇發現這種“秀場”模式與音樂有著天然的契合點,並且市面上還未出現一款以“音樂直播”為主題的產品。基於酷狗龐大的用戶量導流,盈利不成問題。

“這個商業模式是非常強大的,雖然業界沒有太多推廣,但是一些公司,在這裡每年的收入達到將近10億,遠遠超過音樂通過直接下載所獲得的回報。這種商業模式是未來的方向,代表了未來10年的行業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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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謝振宇的看法,同樣來自南方奉佑生深有體會。

奉佑生於2010年在A8音樂網內部孵化創立了多米音樂,雖然規模還比不上一線陣營的酷狗、酷我、QQ音樂等,但憑藉著出眾的界面體驗好、優質的音源、相對小眾的氣質,在互聯網移動化轉型的節點俘獲了大量用戶。在2014年高峰期,多米音樂有超過2000萬月活、470萬日活用戶。

但奉佑生也有自己的煩惱,規模雖然上去了,商業模式卻一直未跑通。而且不比酷狗、酷我這種老牌平臺還能勉強收支平衡,多米一直在虧損。

據其公開資料顯示,多米在2014、2015年公司的經營活動現金流量淨額分別為-3,694.26萬元和-9,876.38萬元;2016年全年營業收入2,380.25萬,淨虧損2,700.47萬;直至2017年上半年,營業收入僅為863.05萬,淨虧損3,476.81萬。

同樣也在2014年,奉佑生意識到直播軟件的巨大潛力,在多米音樂內部孵化出了第一個音頻直播產品——蜜live,這是一款服務於海外留學生的音頻直播軟件,積攢了百萬用戶。

雖然蜜live的用戶數據和多米來比並不值得一提,但是超高的付費率讓奉佑生眼前一亮,這也讓他產生了做一款新產品的想法。

不過和謝振宇將直播聚合在音樂平臺中相左的是,奉佑生選擇離開多米,一門心思紮在了剛面世不久的映客直播上。很快,2015年5月映客正式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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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讓創業多年未有大成的奉佑生迅速擠入創業明星的行列,直播也拯救了酷狗,更重要的是直播給中國音樂在線平臺找到新的變現可能。

根據此前媒體瞭解到的數據,在2016年繁星網的收入幾乎養活了整個酷狗,其70%的收入來自於繁星禮物打賞,30%來自於酷狗音樂的會員費、廣告等。

這也讓酷狗能在之後的版權大戰中,站穩了腳跟。隨後沒多久,酷我也跟進了這一策略,成立了聚星直播。

而沒有“直播”加持,背後也沒有巨頭依靠的多米,結果可想而知。

2018年,多米音樂關停,映客赴港上市。


3

奉佑生在談及為何放棄多米時曾留下了一句話,“我做了十多年音樂軟件,也沒有等來真正的付費音樂時代,是時候換個方向了。”

在奉佑生離開多米一年後,2015年國家版權局的一道文件曾讓業內人士看到音樂付費的希望。

文件通知,要求各網絡音樂服務商在當年7月31日前將未經授權傳播的音樂作品全部下線,否則將依法從嚴查處。緊接著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互聯網上220多萬首無版權音樂被下架。

“不付費使用作品的時代過去了。”國家版權局副局長閻曉宏在一次會議上高調錶示。

然而事實上,國內版權意識的加強和相關法律的完善並未推動在線音樂用戶付費率上漲,反而引起各大音樂平臺版權價格大戰,這讓本來就不怎麼賺錢的音樂平臺更加雪上加霜。

舉個栗子,在2017年5月環球版權的爭奪戰中,原本只要三四千萬美元的授權費,經過了騰訊音樂、阿里音樂、太合音樂、網易雲音樂輪番爭奪下,最終炒到了3.5億美元外加1億股權被騰訊收入囊中。

版權新政前後,酷狗、酷我基於成本壓力選擇與擁有大量版權的海洋音樂集團合併。但即使合併後,它們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內部人士爆料,海洋音樂70%的收入來自於酷狗旗下的繁星直播平臺,10%+來自於手機遊戲,剩下的來自於廣告。基於音樂本身的付費收入幾乎可以忽略。

較低的商業預期也讓海洋音樂的估值受到影響。2016年騰訊收購海洋時的估值為27億美刀,相比其上次融資時的30億美元估值還要低。

當然,隨著中小玩家陸續離場,音樂平臺成為了巨頭的天下。寡頭格局中,各家也在尋找著新的盈利模式。

比如網易雲與藝人合作開始售賣數字專輯,酷狗推出了自己的硬件產品,QQ音樂依託全民K歌佈局線下市場……除此以外,各家也在積極打通音樂平臺與娛樂票務之間的壁壘。

但是收效甚微,最終支撐著這些音樂平臺的還是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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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成為中國音樂流媒體第一股騰訊音樂娛樂集團在赴美上市招股書中介紹,作為中國最大的在線音樂娛樂平臺,騰訊音樂2018年第二季總月活用戶數超過8億,用戶日均使用時長超70分鐘。在2018年上半年,TME營收達到86.19億人民幣。其中,在線音樂服務營收佔比30%,以音樂為核心的社交娛樂服務營收佔比70%。

這意味著,騰訊音樂目前的整體收益還是以繁星(酷狗)、聚星(酷我)、全民K歌(QQ音樂)等直播平臺中用戶購買的虛擬禮物為主。

招股書還披露,騰訊音樂在線音樂的付費用戶數為2330萬,付費率僅為3.6%,ARPU(每月用戶平均收入)值為8.7元。而社交娛樂服務付費率為4.2%,ARPU值高達111.8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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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在近兩年的發展中,社交娛樂服務的業務還在持續增長。招股書顯示,由於在線K歌和直播服務收入增加,2017年,騰訊音樂社交娛樂服務產生的收入為78.32億元,與2016年的22.17億元相比,增長幅度達253.3%。

有消息稱騰訊音樂的估值在300億美元之間,可能很大程度上參考了Spotify在美股308億美元的市值。

但本質上,騰訊音樂與Spotify的商業模式完全相左。

Spotify目前主要盈利在於平臺廣告以及用戶聽歌付費,雖然平臺用戶對於音樂服務的付費率高達45%,是騰訊音樂的十多倍,但卻一直處於虧損狀態。單純依靠音樂內容付費,是一個遠看不到盈利前景的艱難路程。

換種說法,在國內音樂版權成本增加以及用戶對於音樂服務付費率低下的情況下,幾乎是直播把騰訊音樂抬進了美股市場。

從PC互聯網一直到移動互聯網時代,線上音樂在國內一直是個相對“奇葩”的存在——其飛速發展的用戶數背後,是不成正比的營收數。

線上音樂平臺也是在互聯網早期就掌握大量用戶數的前提下(僅次於即時通訊、搜索、電商)唯一一個沒有巨頭產生的領域。

其實酷狗一直有著“天降大任”,扛起這面大旗的雄心。事實上,酷狗在依託直播提高盈利能力後也一直籌劃著上市的步伐。2010年謝振宇就曾表示,酷狗將在三年之內登陸資本市場。即使後來併入海洋集團,也數次傳出要IPO的消息。

他當然有這個資格,畢竟是酷狗最先將直播和音樂平臺打通,從而走出了一條具有中國特色的可持續發展的商業化道路。

也正是依託著這條道路,才造就了騰訊音樂中國音樂流媒體第一股的地位。

好像這麼說也不對,在騰訊音樂遞交招股書兩年以前,多米已經掛牌新三板,號稱“國內音樂第一股。”

只是你看,少了直播的它,死得有多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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