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淘漉音樂簽約作者船長
年初的時候,汪峰在《歌手》唱了一首《的青春》,他說:
“二十多歲那年,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可那時的我卻充滿力量。”那首歌他唱的很投入,聲嘶力竭,眼眶微紅。
看的出來汪峰是真的很喜歡這首歌,據說他為了不改變原曲的歌詞與製作組據理力爭。
不過我們都知道,後來無論是歌詞還是歌名仍是經過了改動,把那些粗糲都改得柔和。
也正是因此,歌迷們之間也有了些爭執,有的說本不應該改歌詞,有的說汪峰唱的沒那麼動聽。
紛擾不少,但貳佰對此卻看得很開:
“我挺喜歡汪峰演唱前在短片裡說的那些話,他經歷過絕望,比我有更慘的經歷,所以他有自己的青春理解。歌曲就在那兒放著,每個人都會聯想自己的經歷來理解,有不同的看法很正常。”貳佰就是這首歌的原作者,是個玩了十幾年音樂,但沒什麼名氣也沒多少粉絲的歌手。
如果你在知乎上搜他的名字,第一個拋出的問題就是:為什麼貳佰這麼低調?
而最讓人感慨的回答是說:“他只是單純的為了玩音樂,而不是為了功利。”
不過貳佰不習慣稱自己為歌手,他總說自己是做生意的,是個生意人。
即便他那間琴行的收入馬馬虎虎。
歌火了以後,也有人問他,是怎麼寫出這麼樸實卻又扎心的歌詞的?
“也就是回望青春吧”貳佰說。
貳佰的青春開放在阿拉善,那是內蒙西部的一個小鎮。
四周都是戈壁沙漠,還有一眼望不到邊的曠野。
家鄉民風淳樸,想來貳佰那種寫實的演唱風格和養育他的這一方水土也有著莫大的關係。
後來貳佰總是笑稱自己曾是“富二代”,直到小學之前,他還是個衣食不愁的小少爺。
沒多久父親的事業破產,賠的傾家蕩產,後來的生活一直緊緊巴巴。
當然,那是很久之前了,那時候他還不叫貳佰,只是王佳。
1998年,王佳從哥哥手裡接過一把彈過的舊吉他,那年他13歲,平時放了學也沒什麼消遣,於是他開始學吉他。
吉他彈的差不多了他又開始接觸創作,上高中以後他陸陸續續寫了不少歌。
但也只是玩玩,他沒什麼大的願景,不想當歌手,更不想做明星。
大學畢業以後,他很快找到一份對口的工作,在工地上做個小技術員。
建築方面的工作其實很苦,也很枯燥,來來去去就是那片百廢待興的土地,那幾個每天都見的人。
土地也灰突突,人也灰突突。
“那種地方一待就是幾個月甚至半年,連個人都看不到。”枯燥的生活裡,唯一給他帶來樂趣的還是吉他。
那幾年他寫了不少歌。
比如後來收錄在他專輯裡的《媽說》,就是那時候的作品。
工作了幾年,他也升到項目經理,可最後還是熬不下去了。
按他的話說就是,連個花錢的地方都沒有:
“想去城市裡待著,願望特別簡單:能租個房子,每天能有個電腦上網,就很滿意了。”於是他收拾行李,和朋友崔躍文一起坐上了去太原的火車。
寫這首《的青春》時,他二十六七歲,在太原的店也已經開了起來:
“不是遇到什麼事突然想寫首歌,而是寫歌的時候突然想起以前的事情。那天正好想起之前在工地幹活的時候,遠離家人朋友和曾經愛過的人,回頭看,自己好像什麼都沒有了。”從阿拉善到西北的幾個工地再到太原,那便是王佳的青春了。
他回頭望了望,日子波瀾不驚,卻仍像是得到了許多也丟掉了許多,於是他在歌裡唱:
日子一天一天就這樣過去那些荒誕的時光都已經忘記想起那些慢慢變得陌生的朋友一回頭,青春都餵了gou來到太原原本是想開琴行,至於為什麼去太原,他自己後來透露:
去南方怕水土不服,適應不了,大城市壓力又太大,留在家裡人口實在太少,掙不到錢。思來想去就定了太原這樣一個城市。
可即便如此,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就想做生意哪有那麼容易,他還是吃了不少的苦。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寫下了那首《我在太原和誰一起假裝悲傷》。
“剛來太原我誰也不認識,完全到了一個陌生的城市,每天都走在路上找琴行的店鋪。當時是在濱州路,太原比較繁華的街道,就覺得應該寫一首歌,就寫了這首。其實當時並沒有一個低著頭的少年讓我看到,可能就是假設吧,或許我就是那個少年,怎麼樣理解都可以。”於是他唱:
對於這個世界我不想再多說其實我也和你一樣痛苦的活著唱一首悲傷的歌給你請你不要再哭泣點一支便宜的煙給你你就不要再懷疑正好那段時間他開始玩豆瓣,給自己起了個網名貳佰。
他用這個名字把《我在太原和誰一起假裝悲傷》傳到豆瓣上,沒想到也引來了不少的聽眾。
他自己覺得不可思議,其實是理所應當,誰的人生又是一帆風順呢?
誰成長的路上沒吃過點苦呢?
痛苦著,掙扎著,然後點一隻便宜的煙,聽幾首悲傷的歌,後來那些苦澀也就過去了。
他寫下這些再真實不過的心境,然後唱出來,他以為是喃喃自語,殊不知眾人皆是如此。
在豆瓣上小有名氣以後,由堯十三、馬頔等人成立的一個叫“麻油葉”的音樂圈子給貳佰伸來了橄欖枝:
“過了幾天,馬頔發豆郵聯繫我,讓我加入麻油葉跟他們一起玩。恰好我最喜歡的歌手堯十三也在麻油葉,就欣然接受了。”因為加入了麻油葉,貳佰開始登臺唱歌,歌迷也多了起來。
他那間位於太原的小琴行更熱鬧了,各地來的粉絲絡繹不絕。
貳佰覺得新鮮,自己一個琴行老闆怎麼就有了粉絲,所以每次來了粉絲他都會把他們當成遠道而來的朋友。
他要盡地主之誼,請人家吃個飯。
不過後來人越來越多,他就請不過來了。
貳佰的歌不多,我們反覆聽過後會發現,他的歌就是在紀錄生活。
《以夢餵馬》裡說到他的兄弟王餵馬,《像白雲一樣》又唱起哥們兒堯十三。
有人問他怎麼總喜歡唱身邊的人。
他說:
“平時喜歡觀察,有的人說一句話或一個行為,我都會有挺深的印象,有的時候也能打動我。我就想著把這些都放在歌裡面。當然,周圍的一些人也是能影響我的,我就想把它寫成歌,讓更多人聽到吧,理由比較簡單。”其實他就是想把那些曾經觸動過他的,都寫成歌,然後給更多人觸動。
比如《玫瑰》,貳佰說這首歌的靈感來自一位從沒見過面的網名叫“玫瑰”的豆瓣網友。
那時他喜歡看她的日記,因為有許多情緒和事情也讓他感同身受。
這首歌講述了玫瑰從“想開一間心情雜貨鋪”到“越來越壓抑”,再到“愛上旅行”的一段心情路程。
貳佰說,故事都是他的想象,可聽的人還是溼了眼眶。
也許是在講述玫瑰的故事吧,也許是在記錄他自己的心情吧。
可聽來聽去,總是像聽到了我們自己的生活,聽到那些開始的欣喜和後來的壓抑,聽到那些想藏起來的,和想要熬過去的。
再比如《嘿!抬頭》,歌裡唱的是他在太原的一位朋友:
“這個朋友是我在太原的一個老朋友,四十多歲,開一家咖啡館,也辦一些演出。他前年辦了一個山西最大的音樂節——待見星空音樂節,那個音樂節是他的理想,結果賠了好幾十萬。他現在過得挺痛苦的,但在我看來他是一個很牛逼的人,不管成功與否,他能為自己的理想奮鬥,能堅持自己喜歡的事兒。”那個朋友後來越來越消瘦,日子過的不算多好,但貳佰總覺的他身上那種執著很讓他嚮往。
他說他希望自己四十的時候也能這樣,保持一點年輕的熱血。
能在無邊黑暗裡,或是漫天星空下,對自己說一句“嘿!抬頭”。
生命裡的人來了又走,可他總能從這些見過或是沒見過的人身上找到故事。
所以當他如嘮家常般唱出這些歌時,我們也總能感同身受。
可能是因為我們已經明白,這世上有很多人會以“我有一個朋友”為藉口,唱著自己的故事和心情,也會有更多人,聽著那首歌留下自己故事和淚。
歌就在那裡,故事卻千變萬化,因為生活本就是如此,總是逃不過生長,墜落,再生長。
幾年下來,身邊的一班兄弟慢慢都火了,好像只有貳佰,仍努力經營著他的琴行,閒時去演個出,慢慢悠悠地做著音樂。
他一直想做張專輯,一開始在自己家的臥室錄,斷斷續續一年多,發現光憑自己根本錄不出來。
後來實在沒辦法,找了朋友專門去北京錄了幾個月。
2016年底,貳佰簽了摩登天空,也算是有了“靠山”。
公司幫他重新修改又錄製,這張磨了三年的《嘿!抬頭》終於問世。
不過即便籤了公司,出了專輯,他的生活也沒什麼變化,更多的時候還是在琴行,搬搬貨,彈彈琴,或是坐在店裡玩手機和教學員彈琴。
也會一邊抱怨著:“現在琴行的生意不好做了”,一邊憨憨的笑。
在互聯網還沒有發展的如此迅猛的上個世紀,安迪沃霍爾就曾說:
“在未來,每個人都能出名15分鐘。每個人都可能在15分鐘內出名。”未來已至,預言成真。
高速的時代裡,一切都在高速的推進。
一夜成名的網紅比比皆是,一夜暴富的有錢人也隨處可見,所有的一切都講究個“快”字,好像踟躕一下就會被時代拋棄。
喧囂,浮躁,但也隨處是機遇,太多人費勁心思想抓住那個15分鐘。
但貳佰卻反其道而行之,他有些固執的維持著那種慢吞吞的生活方式:
“一夜走紅的方式或許不太適合我,而且現在的歌還沒積累到一定的量,即使一不小心走到了高處,也會很快的摔下來。就像現在這樣,一步步慢慢地走,就挺好。”不僅如此,他對音樂的理解,也與這個“慢慢走”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之前我們採訪貳佰時問過他一個問題:你覺得“民謠”到底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民謠是什麼,但是我肯定,真正好的民謠是真誠的東西,不是根據市場來寫歌的,它肯定是真誠的感情流露和真誠的表達。”貳佰如是說。喧鬧的時代呼嘯而至,似乎無處可避,好像無人倖免。
可還是有像貳佰這樣生活著的人啊,他們並不為名利所動,也不想涉入那個洪流中去。
只是堅持著自己最初的堅持。
像極了那個橫刀立馬,對著風車進攻的堂吉訶德,固執的有些傻氣。
可他那個堅持理想和熱血的樣子難道不是年幼時的你,也曾期盼過的姿態麼?
歲月翻滾,時代更迭,後來我們的心境也是變了又變,但千萬別被那些慾望迷了眼,也別被那些無關緊要的名利蒙了心智。
記得要在那個星辰漫天的夜晚抬頭看看。
看看你最初的模樣和最初的理想,看看你是否還真實,是否還坦率,是否仍在腳踏實地的往前走。
也許有一天,你推開一家琴行的門,裡面坐著個正在彈琴的臉圓圓的老闆,他會抬起頭對你笑一笑,然後低頭繼續彈琴。
到時候記得不要打擾他,因為那隻不過是個,熱愛唱歌的,熱愛生活的,再平凡不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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