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窮人「很難」擁有素質教育


為什麼窮人“很難”擁有素質教育


每年申請結束都會有許多牛娃被報道,像哈佛女孩郭文景、牛劍姐妹花等等。家長們紛紛拿起“放大鏡”研究他們的成功路徑,但忽略這樣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有些“經驗”根本無從複製,因為在我們看得見或看不見的地方,處處都是家庭和出身的比拼。

文 | 克里斯

中國學生被美國常春藤盟校錄取的情況,總是牽動著無數學生和家長的心,而像哈佛、耶魯這樣的世界頂尖名校,無論是哪家的少年少女順利考取它們,也會立刻戴上“哈佛女孩”、“耶魯男孩”的金冠,成為媒體追捧的對象和家長“取經”的榜樣

然而,當媒體熱烈地讚美著“別人家的孩子”,家長們拿著“放大鏡”研究著他們的成功路徑時,卻可能會忽略這樣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在我們看得見或看不見的地方,處處都是家庭和出身的比拼,一個孩子優秀努力的程度與能夠到達的高度,在很大程度上從TA一出生時就已經註定。

被媒體“坑慘”的哈佛女孩

被媒體讚美和追捧的“哈佛女孩”有很多,但因過度讚譽而導致“負面效果”的,卻不算太多。

而杭州二中的郭文景,就可以說是其中一個。


為什麼窮人“很難”擁有素質教育


2015年,這個杭州女孩在一夜之間獲得了極大的曝光量和讚歎欽佩的目光,不因別的,只因她成了那一年唯一一個被哈佛提前錄取(Early Decision)的“中國學生”。

事實上,那一年被哈佛提前錄取的還有來自上海中學國際部的一位學生Annabel Yao,但由於她已非中國籍,所以沒有引起更大的轟動。

僅僅從成績來看,郭文景的表現也足夠搶眼,完美詮釋了什麼是“德智體美全面發展”:高一獲全國青少年信息學奧林匹克聯賽(浙江省賽區)一等獎;北美編程邀請賽第二名,超過了絕大多數來自哈佛、斯坦福等大學代表隊;美國國家信息學奧林匹克競賽冠軍;愛好廣泛,如帆船、滑雪、高爾夫、救生技能等。


為什麼窮人“很難”擁有素質教育


面試她的哈佛大學中國秘書長湯玫婕,絲毫沒有掩飾對這個小姑娘的欣賞:

“我在中國區面試6年,她是最優秀的學生之一。她的計算機水平,放在美國同年齡的女程序員中,也是最頂尖的。她在美國大學預科考試中5門滿分,英語非常流利,顏值還高,簡直近乎完美。”

在這種情況下,當地媒體自然是一窩蜂地湧向了郭文景的家人,郭文景的父母說他們傾向於素質教育,從不在意考試成績,而更加註重培養孩子的愛好等等……

“哈佛女孩”的榜樣力量是強大的,可當家長們紛紛記下“教育法則”時,另一個消息曝光:原來,郭文景是美國自然出生公民,持有綠卡,而其母親也是MIT畢業的高材生,父親則是成功的企業家,家境殷實。

而這一切的關鍵信息,都並未出現在最初的報道里。也許是當地媒體急著樹立榜樣,在有意無意之間忽略掉了這些最重要的事實。

換言之,那一年根本就沒有中國國籍的學生被哈佛提前錄取,這從頭到尾,就是個一流美國大學將自家優秀的美國學生收入囊中的故事。

原本一碗好好的“勵志雞湯”,就此變了味。雖然不能否認這個孩子本身的優異,但“美國國籍”和“家境優渥”這兩點,確實決定了她比同等條件下的中國學生,更容易叩開哈佛的大門。

要知道,美國常春藤盟校錄取的本國學生數量幾乎是外籍學生的9倍之多,而郭文景殷實的家境,又能為她自由探索興趣愛好和人生方向提供堅實的資金支持,去美國比賽、參加夏令營、學習新技能的背後,都離不開豐厚財力。

人們的反應,也從讚美追捧變成了嘲笑和攻擊,“哈佛女孩”彷彿在剎那間墜落凡間,成了最諷刺的那個存在。

當然,作為故事主人公的郭文景是沒有必要理會外界眼光的,她本身已經足夠優秀,又有著同樣優秀的父母和優渥的家境作為支撐,相信她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只會越走越好。

可對於喜歡追逐和模仿的普通人來說,“郭文景”們帶給我們的影響,卻遠未結束……

窮人不配擁有的“素質教育”

曾幾何時,我們的媒體和受眾越來越喜歡沉迷於各式各樣的“勵志雞湯”,這種“雞湯”不僅好喝,還很容易找到共性。

被牛津劍橋雙雙錄取的溫州姐妹花馮亞晞和馮亞晗,也曾在升學前獲得了人們極大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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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溫州姐妹花不僅顏值高,還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學霸,從小就十分淘氣,姐姐在初中數學考試中,甚至還拿過17分的“驚人”成績。

當被媒體問及女兒被名校錄取的秘訣時,她們媽媽驕傲地說:“她們靠的是自己的性格。” 媒體報道中也提到,她們的父母從來不在意考試和分數,而是推崇放養式的素質教育——“我們喜歡利用寒暑假的時間帶孩子周遊世界,而非悶在家裡埋頭寫作業”。

無法否認的是,這份“素質教育”背後,依然有優渥家境的支撐和良好教育資源的堆砌:小學讀的是貴族學校;初中讀的是貴族學校的國際班,一學期學費是8萬元人民幣;去美國讀私立高中,每年學費是50萬人民幣。

2014年,官方曾發佈一組數據,通過對13946個家庭的抽樣調查得出:中產階級家庭僅佔全國人口的千分之一。如果把年入50萬當作中產階級的准入門檻,真正能負擔得起溫州姐妹花式的“素質教育”,讓孩子讀私校、環遊世界,恐怕也得是“千分之一”裡的佼佼者才行。

無獨有偶,把三個兒子送進斯坦福的香港歌手陳美齡,也是放養式“素質教育”的支持者和踐行者,她在無數次的演講和分享中提到,不要給孩子報名上學習培訓班,而應把錢節省下來帶孩子出去旅遊,讓TA長見識才更重要。


為什麼窮人“很難”擁有素質教育


但我們也不能忘記:陳美齡本就是從斯坦福畢業的教育博士,除了是紅遍亞洲的老牌歌手,她還擁有作家、教育家、慈善家等多重身份,甚至還曾被香港特首林鄭月娥約談,鼓勵她參選下一屆香港教育局局長,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名流精英。

在精英母親的薰陶下,從小就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三個孩子,其實早就已經“生在羅馬”。在母親所處階級及附帶資源的影響下,最終被斯坦福大學錄取,才是最正常不過的結局。

雖然這個事實很殘酷,但這就是“文化資本的隱性遺傳”,精英的孩子依舊是精英,無可辯駁。

多年來擔任哈佛大學招生工作負責人的William Fitzsimmons曾說:“身處社會底層的人們,期待依靠接受一流教育進入上層社會,我對此無能為力,相反的,我只是待在招生官的位子上,保證上層社會的孩子可以留在上層社會的‘良性循環’裡。”

高大上的“素質教育”,對於身處社會底層的“窮人”來說,恐怕仍是難以企及的奢侈品。

當階層固化愈演愈烈,

剩下的人怎麼辦?

說到底,“哈佛女孩”、“牛劍雙胞胎”、“斯坦福三兄弟”究竟有沒有借鑑意義?當然是有的,但它們更多地只是一種方法論上的參考,並不能成為現成的模仿對象。

而這些故事裡的主人公——那些比你有錢又比你努力的同齡人,也早已帶著他們的詩和遠方,把普通人微末的努力深深踏進塵土裡。

當階級固化愈演愈烈,剩下的人又該怎麼辦?

第一個登上哈佛大學畢業典禮演講臺的中國學生何江,可以說是打破階級壁壘、成功實現逆襲的典型。考慮到他出生於湖南鄉村一個沒水沒電的農莊,父母還是沒有文化、靠打漁織網為生的普通農民,他能從鄉村走向哈佛,這背後付出的,一定有難以想象的拼搏和努力。


為什麼窮人“很難”擁有素質教育


而在何江中學時代的書單裡,卻有《萬曆十五年》《流動的盛宴》《人類簡史》《自私的基因》《局外人》這些頗有深度的作品悄然存在。何江對閱讀的興趣也來自於家人的鼓勵,父母雖然不識字,卻喜歡聽兒子讀課本上的故事,晚飯後他們一家人只會圍著一張小桌,陪孩子讀書。

何江承認,是閱讀的助力讓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刷新三觀,認識到外面廣闊的世界,也正是從書中汲取的養分修煉了品性,讓自己能夠在一次次文化衝擊中應對自如,培養出自信。

因寫作樸實無華的《我是範雨素》而紅遍網絡的“北漂”育兒嫂範雨素,也是通過閱讀徹底改變了自己的人生走向。憑藉在閱讀中收穫的好奇心和勇氣,她下定決心離開蒙昧的前夫和凋敝的故鄉,奔往充滿自由和文化氣息的北京。

在那裡,這個連小學都沒畢業的“農村婦女”嘗試著拿起了筆,像她所讀到書籍的作者那樣,“我以我手寫我心”,閱讀和文字沒有門檻,書籍給予她的靈性和張力,阻斷了一位普通女性在固有生活中越陷越深的不幸輪迴。


為什麼窮人“很難”擁有素質教育


《北京摺疊》的作者、清華博士郝景芳說,閱讀讓人通透,給人更大的視野和更高的眼界,感悟到認知侷限之外的東西。用她的話來講:“就像一束統籌萬物的光,照亮眼前的抽象乏味,讓它們有了色彩。你知道自己為什麼學,為什麼來世上,又將去往怎樣的方向。”

美國教育部的網站上,也清清楚楚地寫著:“能夠閱讀的孩子,是能夠學習的孩子,能夠學習的孩子終將會在生活中獲得成功。”可惜的是,中國人年均讀書量在全球墊底,而我們的下一代,閱讀量也僅僅為美國孩子的1/6。

在互聯網如此發達的年代,閱讀明明是最方便、最容易、也是最沒有門檻的事情,畢竟在同一本書面前,無論貧富貴賤,人人平等,它亦象徵著某種打破天花板的可能性,而這種可能性,普通人也可以通過努力去踐行。

我們當然可以模仿和追隨精英家長們的“素質教育”,可那道殘酷的溝壑依然存在,並不會因此而消散。與之相比,珍惜並實踐那些為數不多的上升機會,為了那一絲打破壁壘、“逆天改命”的希望而拼一把,也許才是比盲目的模仿、嫉恨的抱怨乃至心灰意冷的自暴自棄,更珍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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