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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迂腐”
文 | 戴永久
1963年春節前，家住張沐的父親受蛙家莊糧庫的指派，到蘇陳糧管所去挑運50斤節日專供麻油。蛙家莊糧庫到蘇陳莊有二三十里路，天麻麻亮，父親腳就踩霜凍出發，誰知後來天氣突變，黑雲翻滾。趕到蘇陳已是下午時分，一陣緊似一陣的東北風夾著雪珠如刺似錐，打得人的臉和手隱隱發痛。蘇陳糧站的職工見到父親就說：“老戴，你怎麼選這麼個鬼天氣挑麻油？”說著急忙幫父親灌好麻油。父親不敢遲疑，挑起擔子就往回趕。
果然不出所料，出了蘇陳莊雨雪就逐漸加大，冰凍的風雪吹打在臉上讓人有眼難睜。土路非常滑，加之小推車留下的車轍積滿泥漿，腳踩進去泥水四濺，相當艱走。父親認為，順著通揚公路行走，路況肯定不錯，可以趁亮趕路。哪知修路用的山土經雪水浸泡後又被車輛碾壓了，既粘又滑。遇有車輛會檔，他只好避讓到排水溝的邊沿上，險象環生。父親肩上挑著的麻油可不是鬧著玩的，是專供全公社上百號定量人口過節的。這幾十裡風雪泥濘之路走快不得，走慢不能，更不能在半路上停在私人家裡歇宿。
“十月中，梳頭吃飯的工。”何況春節前白天特短，加之陰雨，天黑得更早，到姜堰東頭時天已全黑。父親忍著飢餓，冒著風雪，如“踩高蹺”一般向前，晚上九點多鐘才趕到糧庫交差。
曹正寒主任看到我父親渾身浸溼，連連責備道：“老戴啊，你這人太迂腐了，風雪這麼大，天這麼黑，路又這麼滑，你不會明天早上挑過來？”父親哆嗦著說：“謝謝主任信任和體諒，請你快把油稱一下，我好回家換衣服。”曹主任連連揮手說：“不用稱了，你趕快回去換衣服休息吧！”父親回到家，脫去溼透的衣服，倒頭就睡，衣袋中的乾糧原封未動。第二天早上，曹主任讓人送來一袋烤火的花生殼兒和一件打更用的棉大衣，並安排父親休息了一天。
後來父親談及此事，我們也覺得曹主任的話不無道理，完全可以先將麻油放在路過的家中，次日再送到糧庫，何必多受這個半把小時的罪！父親聽後淡然一笑：“你們可曉得，那時物資極端匱乏，不用說是幾十斤稀罕的麻油，就是幾十斤糧食放在家中有了閃失也承擔不起責任，我渾身長嘴都說不清。我個人的事小，你們兄弟姐妹背不起這個罵名！” 父親的表白言簡意賅，為了家人的名聲，為了子女的未來，自己吃再大的苦、受再大的罪也心甘情願。
父親的愛不只是對子孫後代的嚴格教育，更多的是對自身要求的嚴謹、嚴厲，甚至是嚴酷。
— 作 者 —
戴永久男，1944年4月出生，中共黨員，大專學歷，曾任小學教師，5個鄉鎮黨委書記和縣、市2個部門負責人。2004年退休後從事文學習作，發表文學作品100餘篇。現為江蘇省作協會員。
— 朗讀者 —
殷欣女，姜堰區實驗小學北街校區語文教師，多次在市、區級朗誦比賽中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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