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愛情是花前月下，婚姻是柴米油鹽。愛情可以只問真心，婚姻卻需要認真經營。
01
我曾經愛過一個姑娘。她似天邊流雲，看似很近，解手可及；其實很遠，遙遙成憶。
那天，我拿稿件去市裡當編輯的老鄉辦公室，讓他幫我校正。他手頭正有一份手稿在看，我瞧了一眼，這字跡怎麼有點眼熟。就要過來看下，越看越像公司新來文員的字跡。
她的聯繫地址留的是某個單位中轉的地址。這個單位，剛好與新來文員小凡檔案所留聯繫地址一致，我確認，作者就是小凡了。
我在公司是負責檔案和廠報這些文職類的工作。小凡是對面分廠新招的文員，我們只是吃飯的時候才會碰見。她長相普通，總是一個人，有點冷漠的樣子，讓我記住了她。
第二天，在公司樓下看到小凡正在洗手，我趕緊上前搭訕。
當我問《奇緣》是不是她寫的時，她錯愕的看著我，怎麼也想不到一篇未發表的作品，如何能讓我知道的。在我一番故弄玄虛之下，她算是成了我的朋友。
我平常也常有投稿,認識小凡後，我們交流比較多的是寫作方面的一些問題和想法。那時我剛結束一段戀情，小凡點燃我新的慾望。我開始追求她。
我們工資都不高，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就是給她寫情詩，然後投稿給市報副刊。當樣刊寄來後，我再送給她當禮物。
三個月後，我終於把她攬入懷裡，有了第一次親吻——異鄉繁華，客旅寂寞。同是漂泊的外鄉人，同對文學的喜好，是我們能迅速升溫的基礎吧。
可是，小凡看似平凡簡單，心思卻捉摸不定。若即若離中，我對我們的明天一片茫然。
果然，不過數月，小凡就跟我提出了分手。原因是地域太遠，生活習俗差距太大，父母不會同意她遠嫁等等。
所有的理由，在我理解，不外是同為寄居客，無力支撐出片瓦半梁。我們的愛情，單憑一腔青春熱血，想走到塵埃落定不容易。
我自然是不甘心的。二十老幾了，還沒個能帶回家鄉的女朋友，更別提什麼"事業"了。那點工資，加一點稿費，生活太需要一個愛人來證明我的漂泊並非一無所有。
而小凡還是離我而去。她不告而別，辭職迴歸故里了。
我燃燒的激情餘溫未褪，更不相信如此奇緣會來如夢去如煙。憑著檔案裡的家庭地址和聯繫電話，尋蹤，跋涉。經歷好些曲折，總算，在小凡的家鄉，又見到了她。
小凡完全沒了當初的柔情似水，輕描淡寫跟我說連朋友的名份都不想保留。天南地北，她也不想把我留在這個小城，說這裡不適合我。然後，把我留在小旅館裡，轉身頭也不回走了。
蒼天似乎感應到我心底嗖嗖而起的悲涼，忽然間，風動雲卷。沒多久，大雨傾注。我在窗前淚如雨下。來路渺渺，去路茫茫。我忽然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去哪裡？
就在一場大雨裡，我再一次失戀。從此天各一方，再無相見。也許，愛情從來就是說不清楚的一件事，愛來就來，想走就走，從不由人控制。
02
南方之南，小城很小。小城裡有個平凡的女子，在夏日午間奔跑於烈陽下，為了生活。
小凡自從在某個夏日，把曾經的愛情甩在一場突來暴雨裡，從此一別兩寬，乾脆利落。
自他鄉歸來後，她花了一年時間才重新適應了小城的慢生活。雖生長於廝，她曾夢在遠方。因而，早年離開校園後，小凡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安守家鄉，尋一手藝安身立命。而是尋找機會奔赴外地。
等到去了異鄉，時光流轉，才發現生活更多是事與願違。漂泊多年，想繼續堅持，不容易。
低學歷，低配外表，在人才濟濟的大都市，她無論多努力，也僅能做到一名普通文員。
青春易逝，家鄉的同窗一個個步入婚姻，並很快開始哺育下一代，生活安穩，日子恬靜。這些消息讓小凡不得不認真考慮自己的未來。
她和男友，拿著最底層的工資，住著公司集體宿舍，家鄉各在千里外，一南一北。
二十多的年紀，是尷尬的。自身的低配資源，註定了發展空間的狹小。大城市所能給的自由和機會，又讓她，對回家始終心有不甘。
可是，一想到把愛情變成租房裡的婚姻，就讓人望而卻步。一個家庭的責任和擔當，他們，看上去不勝負重。
若想攜手回老家過小日子，也有著諸多限制。生活圈子，習俗融合，語言障礙等等都是問題。她不願隨他回遙遠的北地，她的老家，又有著極強的排外意識。上一輩人還大半不會說普通話。
戀愛是有情飲水飽，能擁有對方的好就行。結婚，卻是兩種個性，兩種背景的交匯。
愛情是花前月下，婚姻是柴米油鹽。小凡很奇怪自己為何會突然如此理性，清楚的知道，現在的愛情，不適合變成婚姻。
想那年初奔外地，以為可以開天闢地。多年後才承認，自己只有去適應，沒辦法去改變外在的環境。既然不適合，不如斷個徹底。小凡以最快速度抽離，遞交辭呈，回家。
故鄉既然是逃不掉的宿命，迎上去也許會有新的局面呢。
在家鄉，小凡後來嫁給了曾經的同窗。沒有年少時夢想的浪漫和深情，只有般配的看對上眼。
婚後磨合期異常艱辛。一邊是傳承本地思想，大男子主義嚴重的丈夫。一邊是大城市浸染過，追逐平等和內心自由的妻子。在雞飛狗跳的日子裡，小凡拼盡全力，尋求婚姻的平衡。
她不怨現在的選擇，只是更努力的工作。她相信，除了努力讓自己成長到足夠強大，才能爭取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上班連軸轉，下班家務和孩子也一樣讓她忙個不停。
婚姻讓小凡迅速消瘦。溝通，爭取，發奮。生活不相信眼淚，她嚥下所有的悲，在重複的日子裡追逐一絲新鮮生命力，咬牙堅持。
偶爾，回憶往事，那些愛過和被愛的經歷。小凡慶幸最好的青春，留在了繁華都市。比起一直呆在家鄉的朋友，她看過更多的風景，也嘗過更多的辛酸。擁有更豁達的心境，也獲得更豐富的積累。
雖然迴歸之後，她幾乎是從零開始。異鄉受過的苦，卻變成另一種財富，讓她可以輕易趕上別人。
三年拼命，她終於成為一家工廠的業務經理。
03
這小城雖小，對於傳承，卻根深蒂固。不管是一些傳統的手藝，還是那些桎梏般的風俗和思想。很多人幾乎一生都呆在這方圓百公里內的地域，偶爾出門，不是短途旅行，就是走走親戚。
小凡的老同學惠，就是一個幾乎沒出過遠門的、極傳統的本地女子。
她們是初中同學，一畢業惠就出來在家附近找了份工做，小凡高中讀一半才出來的。她們都是家庭平平的農村人。
小凡去外地打工後，惠就結婚生子了，算是最早結婚的啦。婚後惠辭去原來的工作，跟著開小炒飲食的老公做他的幫手。
頭幾年，生活蠻好的。老公對惠和孩子都很照顧，也常會製造一些小驚喜。只是經濟一直由他控制，惠想拿點錢給父母，得靠自己平日一點點攢。
誰創造的"七年之癢"這個詞？第六年吧，惠的婚姻開始出現問題。老公越來越不愛說話，更別提送什麼禮物之類了。
錢也控制得越來越緊。後來，小店被收回他用，老公幹脆選擇了去外地打工，逢年過節居然都不太願意回家。
惠帶著孩子守著父母，在家的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跟丈夫每次通話，都以爭吵結束。看著別人家的紅火日子，她很悲傷。傷心中又想起曾經自己也擁有過的美好生活。一回憶，對現在老公的態度就火冒三丈。
惠總在想，人為什麼那麼善變？曾經你儂我儂，沒多少年就變成形同陌路！
謝天謝地，小凡這個時間回到家鄉定居了。她曾說希望在外面落地生根，最後卻選擇"葉落歸根"。
總之，她回來是惠的福音。在惠看來，小凡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中見過大世面的一個。對於她的悲傷憤怒都能耐心傾聽，聽完還能冷靜的幫她分析出各種問題，並提出自己建議。
小凡說：婚姻出了問題，一定是兩個人的事，不會只是一個人沒做好。
她說惠太懦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放棄自己的工作去做老公的幫手，做了幫手又掌握不了經濟權。這是惠現在如此悲哀的根源。
她說：女人一定要自立自愛，才會讓別人持久的愛你。
可是小城的人本來就都這樣，夫唱婦隨啊。女強人，電視裡才有吧。
惠自認一直努力做好賢妻良母的角色，在家聽父母安排，出嫁隨丈夫喜好生活。丈夫是天，天怎麼轉她怎麼轉。就是不明白，天突然陰了再不顯晴，留下惠束手無策呆在原地。
做個賢妻良母也不容易，也一樣不能拴住丈夫的心。
後來，丈夫連生活費也不寄，只是有什麼傳統節日才會象徵性寄錢回來。惠不得不重新去打工，好養活孩子，維持一個家正常運轉。
你說這樣的老公怎麼能不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可是，惠又不敢離婚。在這個地方，離婚更讓人瞧不起。而且，惠根本不相信她離了婚能過得更好。
所以，惠只能時不時就去找小凡傾訴。小凡既恨她不爭，又心疼她孤獨堅守。只有不斷開導她，扶持她。
信賴小凡，因為她不會像別人一樣，把朋友的事拿去當笑話到處散播。每當惠心裡憤悶到極點，就會找她長聊。她總是騰時間聽惠訴苦，偶爾提些建議，或批評某些做得不好的。
其實，很多道理惠都懂。就是落到自身就做不到。
多年後，生活看似沒有多大改變。惠發現她也能依靠自己堅定的生活，不再患得患失，無謂的等待了。那個男人，回不回家對她來說竟然不重要了。
現在，惠去小凡家時，她們一起聊的是生活繁瑣而又安好的小確幸。
小凡那個曾最不願做家務的老公，一回家就主動幫忙幹活，做飯洗碗，讓兩個女人自由談天說地。小凡的孩子讀書成績也不錯。她工作又輕鬆，上班時間只有原來一半，工資倒漲了好幾倍。
小凡活成惠羨慕的樣子：經濟獨立，待人隨和。大事能拍板，小事不操心。而惠也不再是個只會怨天尤人的怨婦。孩子大了，她家也日漸見好。
每個女人，從經濟到精神，都要足夠獨立，才會無論生活是什麼樣子，都過得從容。
愛情可以只講真心與否。婚姻，卻需要認真經營。
當然，關於惠的故事以及小凡後來的婚姻，都是小凡曾經做文員時的閨蜜告知的，而我，早留在了她過去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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