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公子伤成这样,思追哪里有任之不管的道理!”

皓月当空,暗夜里多了几个穿梭的人影。步法极为敏捷轻巧,却又并未发出任何较大的声响。三位少年在月色中负剑疾行。

“小心!”蓝景仪的声音从后方响起,语气煞是急不可待。

一只暗紫色的人面魔蛛就这么横在离另二人不到十步的地方,至于修为,少说也得有个二百年。这种蛛毒性极强,可在一击内使人瞬间四肢无力而失去战斗能力任它宰割。八条蛛腿快速移动,伸出一只向金凌挥去。这种东西在他心里一向是不太美好的事物,也间接地勾起了些许难堪的回忆。由于刹那的精神恍惚,他竟然忘记了用自己的剑略做格挡,只是本能反应地转过身去。

蛛腿与金凌的后背差之毫厘时,寒光出鞘,竟是直接斩下一节。白衣少年从空中落下,发带与抹额齐齐随风飘动,十分应景。转过头来,是一张带着些许英气的俊俏面庞,“不可分神。”

一如既往清亮的温润嗓音低沉了许多,也严肃了好几分。

金凌没有应答,不过也听得很清楚。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不可以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结束夜猎后,三人正准备各自回家。

“金公子伤成这样,思追哪里有任之不管的道理!”

“思追快些吧,不久就是宵禁了,我可不想被罚。”蓝景仪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又四处奔波了一整天,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嗯。”思追淡淡应道,随即回身,“那,还请金公子路上小心。”

“不用操心。”金凌抛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了。

“切。 大小姐脾气真是改不了了。” 蓝景仪道。“景仪,不可暗处议人。”

虽然是在跟蓝景仪对话,眼尖的蓝思追视线却不在他身上。蓝思追注意到金凌行走时右腿行动有些吃力,倒像是在刻意隐瞒些什么,加上他那倔脾气,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罢了。

“景仪你先回去,我稍后就来。”说罢便快步离开去寻找金凌了。

“诶不是? !宵禁真的快到了啊? !思追!”蓝景仪愣在了原地,没有听到任何回答,片刻后便就只好孤身一人踏上回程之路。金凌走在小道上,泄心中的不甘,同时对某人的无数次搭救略怀不满。凭什么他总是来的那么是时候嘛。

“金公子伤成这样,思追哪里有任之不管的道理!”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方才小腿上划出了一道大口子,光想着生闷气了却忘了这茬儿。金凌吃痛,紧咬着嘴唇不松,从而或多或少地转移一些疼痛感和注意力。身上也没如舅舅叮嘱的那样带着草药一类的物品方便敷上疗伤,又自觉深深的口子看上去也怪唬人,他索性坐下休整。

潜伏已久的庞然巨物正在身后的树林里注视着这鲜美可口的小猎物,似乎在找准时机扑出来将他一口吞食方可饱腹。

金凌则是咕咕哝哝地不知道在抱怨些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到来自后方的危险。岁华在腰间不安地隐隐震动,用它的一份力量保护主人。他终于回身,只见一只灰金色的巨型灵豹朝着他的方向跃起作扑食之势。岁华在刹那间出鞘,数道金光划过,在空中形成一个大大的井字后直冲那妖兽的脸部飞去。那豹子步伐倒是轻捷,一个虚晃便精准躲过了金凌的杀招。

金凌本想御剑而起从空中进攻对手,谁料到小腿突然传来钻心的疼痛,他竟一个趔趄从岁华的剑柄上摔下,直接撞击在坚硬的土地上,造成二次受伤。别说行走或御剑,甚至连站立都是难事。

那妖兽抓住机会一掌拍下,在金凌的后背落下一道血痕,所幸并不是太严重,看来那豹子没有使出全力。不过此时的金凌已经是筋疲力尽,再无任何力气去仗剑与妖兽打斗。他凭借着两只手臂的力量,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在草地上匍匐前行,且中途停顿次数奇多。一一阵眩晕感从他的头颅中扩散开来,麻痹了他的四肢,是方才蛛丝触碰导致的精神毒素扩散影响。他呼吸愈发急促,脸颊微微涨红,十分难受。他是兰陵金氏的家主,怎可在这里倒下!

“金公子伤成这样,思追哪里有任之不管的道理!”

就这般窝囊地倒在这里,肯定会被舅舅打断腿的。他不可以葬身于此。精神已经无法维持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闭眼前最后看到的是向他发起第二次进攻的妖兽以及一闪而过的冰蓝色剑光。

再睁开眼时已经稳稳的被少年背在了身上,金凌可以感受到少年隔着衣料传来的令人安心的温度,趴在他温暖的后背上,也可以清楚地听见他略有些快的心跳声。

“.....”他挣脱一只被少年紧紧握住的手揉了揉尚视线十分模糊的眼睛,“这是在哪儿啊。

“阿...金公子,你醒了?”蓝思追当即察觉到自己所背负之人醒来的动静,别过头凝眸注视着他。

金凌眼前突然出现蓝思追比往日放大了许多倍的俊脸,眉间那些许的稚气貌似又少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稳重了些,真是个可以让人完全放心的人呀。正想着,他的脸突然爬上一片红晕,不过在月色迷离下看不太清楚,幸好并未引起蓝思追的注意,但是出口的声音略有点发腻,“嗯,醒了。”蓝思追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属于金凌的这样的声音。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们现在具体在哪里。”他缓缓将这句并不长的话断断续续地说出,“....那边好像有一个耕户住的小木屋,我想走过去看看能否借住……”

“借住?”金凌听到这个词,禁不住大声喊出。

“金公子的腿伤较为严重,背伤倒是轻得多。” 蓝思追认真道,“方才我已经帮金公子清理了腿上的伤口,敷上了些我们云深不知处的草药,应该有助于愈合。背伤实在是不便清理,我想的是找个地方趴下再做处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蓝家不是有宵禁时间?”金凌正色道,“你折腾这么大半天,还要带我去找间屋子休息下来,岂不是违反了宵禁前返回的规矩?那还得挨戒鞭的吧。”

“金公子伤成这样,思追哪里有任之不管的道理!”

“无妨,思追回去会领罚。”他义正言辞道,“金公子伤成这样,思追哪里有任之不管的道理。”一口一个金公子听得真烦人。

金凌如此想到。

“可你..你们家的戒鞭..”金凌还尚未说完,就直接被蓝思追的话打断。

“无妨。”屋子就在前面了。

蓝思追十分有礼地轻叩那扇看上去被风刮的摇摇欲坠的木门,“您好,请问有人在吗?”没有回应。

每间隔十秒,便再叩响一次。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身后的金凌却突然趴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连忙抚上金凌的额头,果真是烫的要命。应该是那背伤接触了汗,感染导致高烧。

他也顾不上什么雅正了,一脚踹开门就往里卧走。寻觅许久方才找到一张并不大的床,蓝思追把金凌缓缓放下,又摆成趴着的姿势。“金公子,蓝愿失礼了。”

他以极轻的手法褪去金凌的外袍,生怕触碰到他的伤口。纯白色的中衣就这么显露在了他的眼前,蓝思追双颊不禁微微涨红,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接着将中衣连着里衣一层层剥下,少年大片洁白如玉的光洁皮肤上有一条血印子,破坏了原本应有的完美无瑕。

“金公子伤成这样,思追哪里有任之不管的道理!”

上完药后,蓝思追便在外间把自己仍旧雪白的里衣换下,给金凌穿上,准备拿着他满是血迹的衣服去洗。出门之前,先给金凌掖好了被子。

回来时金凌已经安然入梦,秀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细眉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尚被白色发带所束的乌发中。清秀俊俏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

他走上前去解开他的发带,墨发随即散下,铺开在雪白的被子上,煞是好看。

蓝思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嘴角扬起比以往大得多的弧度。他在床边坐下,手指不由自主地挑弄着金凌的发丝。

阿凌真可爱呢。

“金公子伤成这样,思追哪里有任之不管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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