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曲 第三章 代價

自從那日武林大會後,時瀟似乎又添心事,想起那天水霖鈴奮不顧身為自己擋住暗器,腦海中又浮現她的影子。

他望著天邊,心生遺憾,只可惜水霖鈴是幽月宮的人。

這個極為隱蔽的門派宮規嚴苛,且素來不與江湖交往,今日是時瀟的慶功宴,想必她也不會來。不知何時能再見到她?

感覺身後有人,時瀟回過頭,見是歐陽雲軒。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站著?八大門派可都來給你慶賀了。”

時瀟道:“外面人多,這裡比較清靜。”

歐陽雲軒道:“人生難得有這麼一天,熱鬧一下也無妨。”他湊近時瀟神秘道,“並且,有貴人來了。”

“什麼貴人?”

“當然是你最想見的——水霖鈴。”

時瀟頓時來了精神,他二話不說,轉身向大廳走去。歐陽雲軒輕笑,想不到一向穩重的時瀟也經不住感情的突襲。

至尊盟大廳輝煌富麗,亮如白晝。

人聲喧譁,酒香四溢。

大廳裡熱鬧非凡,群雄都舉杯向時瀟表示祝賀。

人聲鼎沸的至尊盟,來往的賓客,酒杯的碰撞聲。

水霖鈴坐在角落裡,望著那白袍俊逸,千百人中,她的眼中只有他一個。

可是為何,越是多注視他一眼,心就會越痛?

玲瓏坐在她身邊對她耳語幾句,水霖鈴被她逗得眉開眼笑。

時瀟走到眾人中間,先乾為敬,眾賓客隨他一起開懷暢飲。

水霖鈴正在和玲瓏交談,不經意一轉身卻撞上與客人敬酒的時瀟。

四目相對,奇妙的火花再次在時瀟的心中燃燒。

水霖鈴看著他,不自覺的捏緊酒杯,一股莫名出現的恨意打斷了她剛才對他的痴迷。

突然感覺面前的時瀟多麼的可憎!他的每個笑容、每一個眼神都像是魔鬼!

感覺有一種強大的力量將要竄出她的身體!

她恨恨道:“時瀟,都是因為你!我才當不成武林盟主!”

話語中的敵意,把全場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

時瀟頓時怔住,不相信這是她說的話。如果她恨他,為什麼在武林大會上替自己擋住暗器?

他的心瞬間像冰窖一樣冷!

原來一直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心中喜歡的人竟是那麼恨自己!

既然如此,心裡還期待什麼?

天山派若虛道長怒喝道:“遊月宮的妖女,膽敢來至尊盟放肆!要不是看在玲瓏姑娘的份上給你幾分面子,你能進這個門嗎?”

水霖鈴正色道:“我的面子多的是!不需要你們給!”

玲瓏驚異的盯著她,不明白這才一會兒功夫,她現在的樣子和剛才判若兩人,她的轉變怎會這麼大?!

“時瀟,今天你必須死!”

水霖鈴突然拔劍刺向時瀟,時瀟竟然不知閃躲,仍然呆呆的站在原地。

水霖鈴的劍刺中了他的前胸。

鮮血汩汩的流下來,染紅了他華麗的白袍。

玲瓏擔心的扶住他:“瀟,你怎麼樣?你沒事吧?!”

眾人慌成一片,攔在水霖鈴面前,怒喝道:“妖女!”

水霖鈴驚慌失措的看著時瀟和他身上正在流血的傷口,慌忙扔下了手中的劍。

“時瀟......你......你為什麼不躲?”

時瀟面色蒼白如雪,對她道:“死在你手裡,我甘心。現在你的恨可以消了吧?”

水霖鈴走近他,體內鑽心的疼痛越來越強烈,像毒蟲在五臟六腑肆意的噬咬!

  眾人齊喝道:“妖女,還敢靠近時盟主?”

水霖鈴痛楚道:“對不起......我沒有想殺你......我是受到我師父藥物的控制......身不由己。”

時瀟由玲瓏攙扶著走向她,驚異道:“你說你是受了你師父的控制?你不恨我當武林盟主?”

水霖鈴知道自己已經撐不下去了,不想死在心愛的男子面前。見時瀟向自己走過來,她一步步向後退去,說道:“你是我的......我怎會恨你?我今天是來見你最後一面的,對不起,我要走了。”

她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下匆忙離開。

剛走出門,前所未有的痛楚像千萬把利劍刺進她身體,脆弱的靈魂與肉體掙扎在垂死邊緣,水霖鈴尖叫著昏厥過去。

時瀟慌忙奔出來,抱起水霖鈴向房間跑去。

本來熱熱鬧鬧的慶功宴變得索然無味。

時瀟哪裡知道,就是因為他的這般心急害了水霖鈴。他只猜測到水霖鈴是因為遊月宮主的藥物才痛不欲生,不知道絕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他。

時瀟將水霖鈴送到房間,把她輕放到床上,見她病態的樣子,他的心不知為何痛了起來忍不住用手輕輕觸摸她的臉頰。

水霖鈴突然睜開了眼睛,時瀟的手立時停住,臉上閃過幾絲尷尬:“水姑娘,你醒啦?我是見你那麼痛苦,我想......”

水霖鈴倒不在乎他在說什麼,見眼前正是朝思暮想的時瀟,心中一陣驚喜,卻使藥性發作,體內的劇痛令她摔到地上!

時瀟急切的想扶起她,擔心道:“怎麼了?你哪裡難受?”

水霖鈴邊掙扎邊喊道:“你別過來!你走開我就沒事了!”

時瀟心急如焚:“你這個樣子,我怎能不管?!”

水霖鈴吃力的扶著床沿站起來,搖搖晃晃的站在桌子旁。時瀟想幫她,她卻不許他靠近一步。

疼痛越來越強烈!

似乎可以想象毒液變成毒蟲衝著五臟六腑一寸一寸咬下去鮮血淋漓的情景。

她一把推翻桌子,倒在地上拼命地翻滾掙扎!

  “救命......我好難受......”

“時瀟......你救救我......我快活不成了......”

  時瀟再也管不了那麼多了,衝上去把她摟在懷裡!

  雖然每多接近他一次,痛楚就越加一分,但水霖鈴仍然抓住他的手。

  “我師父擔心我的武功殺不了你......又怕我會對你心軟......所以她給我吃了毒藥......不殺你或對你動了真情我就會死......殺了你我或許會好過一點......”

  時瀟痛道:“既然是我讓你這麼痛苦,你就殺了我啊!你快點殺了我啊!殺了我你就會好過一點了!”

  水霖鈴流著淚不停地搖頭:“你是我最愛的人......我怎麼能殺你......我寧願去死......也不要殺你......”

  時瀟聽到水霖鈴說他是她最愛的人,他心如刀絞,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他用盡全力抱緊她,想給她更多的溫暖和依靠。

  他流淚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無能,無法為你遮擋這些傷痛。”

  水霖鈴呻吟道:“想不到,我們緣分這麼短!也許到明天,我就見不到初升的太陽了。”

  她突然大叫一聲,更劇烈的掙扎起來:“好痛!”

  “時瀟!求求你!”

  “殺了我!”

  時瀟抱住她痛苦道:“我怎麼下得去手?你讓我怎麼下得去手啊?!”

  他突然俯下身,吻上她的唇!

  水霖鈴驚訝的睜大雙眼,只感覺體內真氣亂竄,一股自下而上的力量衝擊她的喉嚨!

  時瀟運足內力,竟然將毒藥從水霖鈴的體內吸到自己的腹中!

  水霖鈴額前冒出大片汗珠來,像剛從水中出來一般。

  她睜開眼睛,發覺真的不那麼痛苦了。

  可是時瀟卻倒在自己身上。水霖鈴像將要失去他似地抱緊他,傷心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歐陽雲軒,玲瓏進屋來見此情景,大吃一驚,沒想到倒下的竟是時瀟。

  水霖鈴依舊抱著時瀟默默啜泣,玲瓏問她怎麼了,水霖鈴便把剛才發生的事全部告訴了他們。

二人恍然大悟,難怪剛才在大廳中水霖鈴像變了個人,原來是遊月宮主在作祟。

水霖鈴的痛苦轉移到了時瀟身上,如果再不消除藥物控制,時瀟恐怕時日無多。

玲瓏焦急道:“解藥在哪裡?去找解藥啊!”

水霖鈴道:“沒有解藥,想活下去,除非他不再動真情。”

歐陽雲軒慢慢道:“那就是說,瀟,沒救了是嗎?”

玲瓏驚慌的看著昏迷的時瀟,眼裡淚光晶瑩。

水霖鈴道:“我不會讓他死的。”她對歐陽雲軒道,“盟主,你幫我一下。”

歐陽雲軒問道:“你想做什麼?”

“我的內力不夠,你幫我把他體內的毒藥逼到我體內——”

“不可以!”歐陽雲軒反對道,“你這樣做能解決什麼問題?如果瀟醒來,發現你不在了,他會多麼傷心?他一定會恨死自己!”

水霖鈴悔恨道:“都是因為我太自私,非要看他最後一眼,否則就不會傷害到他了。”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代價太高了,就算我們找到也無濟於事。”

歐陽雲軒從她話中聽出了希望:“真的有辦法嗎?先不要管它什麼代價!救人要緊!”

水霖鈴道:“只有千年龜血能醫好他。”

“在哪裡?”

“天下會。千年龜血被天下會視為至寶,只要有人對它產生一點點非分之想,天下會都會將其滅門。所以很久以來武林中沒人敢再提‘千年龜血’這四個字,千年龜血等於不存在了。”

玲瓏一聽‘天下會’,不覺高興起來:“原來是天下會!大哥,我去找任嘯天!我去求他!”

歐陽雲軒猶豫起來:“玲瓏,你真的決定要找他嗎?萬一他對你——”

玲瓏鄭重道:“大哥,你為了瀟都可以付出一切代價,為什麼我不能呢?我去求任嘯天,不管他答不答應,最起碼這是一個希望啊!”

歐陽雲軒眼中瀉出幾絲不忍:“那好,你多加小心。如果任嘯天對你提出什麼非分之想,你就回來,不要勉強自己。我們還可以想其它辦法。”

“放心吧!大哥,我知道分寸。”

****** ****** ******

玲瓏義無反顧立即出了至尊盟,沒想到在去天下會的路上遇見了任嘯天。

任嘯天彷彿知道她要去天下會,也沒多問便把她帶回去。

兩人同騎在一匹馬上,玲瓏坐在任嘯天懷中,被他身上的一股青草香包圍。

任嘯天問道:“你是來找我的嗎?”

“是。”

任嘯天笑了一笑:“我知道,你不會輕易來找我。說吧!要我做什麼事?”

“我想要......”

任嘯天看出她有難言之隱,對她道:“沒關係,儘管說就是。”

“我想要千年龜血。”

任嘯天一勒韁繩,馬的腳步逐漸慢下來。

任嘯天的臉色冷下來:“為什麼要千年龜血?”

“因為瀟生了很重的病,天下只有千年龜血能醫治。”

任嘯天幸災樂禍的笑起來:“時瀟竟然落到如此地步,真是天助我也!”

任嘯天道:“你知不知道,千年龜血是天下會的寶物,連我義父平時都捨不得碰一下,如今你卻讓我把它送給外人。”

玲瓏懇求道:”只要你肯幫我救時瀟,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天下會。

任嘯天帶玲瓏走進房間,倒了杯茶水給她,對她道:“時瀟真的快活不成了嗎?”

玲瓏點點頭。

任嘯天道:“本來我跟他之間有過節,見他將死我也不想幫他。可是你親自來找我,我不幫也不成了。”

玲瓏興奮道:“真的?你真的願意幫他?”

“先別高興地太早。千年龜血多麼貴重,我不能白幫。”任嘯天走近玲瓏,“你剛才說,你願意為了時瀟付出一切代價?”

“是。”

“千年龜血這麼貴重,那麼代價也要貴重一點的。”

任嘯天盯著她道:“聽好了,我要你做我今晚的女人。”

果然,任嘯天不會有什麼好想法!

玲瓏氣惱道:“你趁人之危!”

任嘯天嘲諷道:“你剛才不是說,為了時瀟願付出一切代價嗎?怎麼反悔了?看來你也不怎麼真誠。”

玲瓏容忍著他,道:“你能不能換個方式?”

“不能。“任嘯天的語氣生硬下來,“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可以走,我不勉強你,但是時瀟,我是不會救他的!”

玲瓏不想受他的羞辱,扭頭便走。

可是時瀟,他正在等她。

一想起時瀟病痛的樣子,玲瓏的心就像被刀割!

如果因為自己的不情願而害死了時瀟,日後她一定會恨死自己!

他畢竟是她的結義大哥!

這點犧牲與時瀟的生命比起來實在微不足道。

玲瓏又走回去:“我願意。”

任嘯天笑道:“又想通了?好,我就幫你這一次!”

任嘯天轉動幾下香爐,一個盒子被打開。他從裡面拿出一大一小兩個玉瓶,對玲瓏道:“你根據時瀟的情況看拿哪一瓶。”

玲瓏拿了小的瓶子。

任嘯天道:“我現在派人送你回去,把它送到後,你再跟他們回來。不要跟我玩把戲,否則我一定會叫時瀟死。”

“好。”

“你怎麼不問我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像你這樣一點防人之心都沒有,怎麼行走江湖?”

玲瓏急道:“你不會告訴我,你是騙我的吧?這到底是真是假?如果瀟用了它有什麼差錯,我不會原諒你!”

任嘯天笑的爽快:“當然是真的!你快去快回。”

至尊盟。

歐陽雲軒端詳著千年龜血,高興道:“玲瓏,想不到你這麼快就拿到它,任嘯天沒為難你吧?”

玲瓏低著頭不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歐陽雲軒意識到不妙,擔心道:“玲瓏,怎麼了?難道任嘯天真的對你做了什麼?”

玲瓏想,大哥真是料事如神,可是我怎麼能告訴你實話?如果讓你知道我答應了任嘯天的條件,瀟也就活不成了。

玲瓏微笑道:“大哥,我真的沒什麼,我是擔心瀟。你們快點吧,不要耽誤時間了!”

歐陽雲軒半信半疑,總覺得玲瓏的笑很勉強,她的笑中哀傷的成分更多。

玲瓏道:“大哥,瀟就交給你們了。我想出去一下。”

“去哪?”

“我剛剛被任嘯天為難一番,心情很不好。我想出去散散心。”

歐陽雲軒拍拍她的腦袋:“好,你去玩吧!自己注意安全,瀟的事交給我。”

玲瓏懷著複雜的心情走出了至尊盟。

歐陽雲軒對手下吩咐道:“去跟上小姐,保護她的安全。”

來到天下會,歐陽雲軒的人就沒敢跟進去,馬上回至尊盟報告。

“回盟主,屬下一路跟隨小姐去了天下會,看到出來迎接她的人是任嘯天。屬下進不去天下會,之後的事就不知道了。”

歐陽雲軒感覺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他重重嘆氣道:“難怪......”

“解藥絕非那麼好拿,任嘯天果然不放過玲瓏。但願真的不會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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