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一間辦公室能讓我感到快樂啊?|Editor's Pick

有没有一间办公室能让我感到快乐啊?|Editor's Pick

本週推薦的是尼基爾·薩瓦爾的《隔間:辦公室進化史》。作者用平實客觀的文字記錄了辦公室從傳統的帳房到 20 世紀的速記池,再到谷歌開放辦公間的演變過程,藉以重現微縮景觀下隱藏的時代變化。

現代生活的高速快節奏要求質量的同時,更講求效率。但人們在辦公室裡工作真的開心嗎?又是否迫於空間的狹窄、人際關係的複雜,常常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或許這本書能給你一些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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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間:辦公室進化史》

[美] 尼基爾·薩瓦爾 著 / 呂宇珺 譯

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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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而自由,

為何我們卻被困於辦公室的隔間?

文|Vincent

在法國喜劇導演雅克·塔蒂的代表作《玩樂時間》裡,卓別林式的男主人公于勒,走進了未來主義風格的巴黎。城市裡的一切就像現代主義建築大師柯布西耶所設想的,每一處細節都是合理規劃好的,一個烏托邦。

影片裡最震撼人心的一幕是:于勒準備坐手扶電梯下樓找他的聯繫員時,俯瞰到正襟危坐在整齊劃一的立方隔間裡辦公的白領,正如機器人般地接聽電話,交接處理著文件。主人公在迷宮般的辦公室隔間裡穿梭,每次快要找到聯絡員的時候,對方又轉眼消失不見。明明近在咫尺卻始終找不到彼此。影片佈景強烈的形式感使得這一切好像一場荒誕的噩夢。隔間隔離了彼此,也隔離了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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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樂時間》劇照

這恰恰對應著三十多年前卓別林在《摩登時代》裡的經典一幕,流水線上機械的動作。只不過《摩登時代》描寫的是藍領,《玩樂時間》刻畫的是白領;前者發生在工廠裡,對應著工業時代的體力勞動,後者場景是辦公室,對應著後工業時代的腦力勞動;前者發生在泰勒主義指導下效率至上的工位,後者在現代主義下以人文關懷為名義合理設計的隔間;前者代表著固態現代性,後者代表著液態現代性;但相同的是,這些經典電影都揭示和批判了資本主義僱傭關係對人的異化。

在《隔間:辦公室進化史》這本書裡,尼基爾·薩瓦爾以跨學科全景的方式,展現了辦公室的進化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是一部西方現代社會發展史,因為小小辦公室空間的變遷,也是社會變遷的一個剖面。空間反過來也形塑了不同時代的一個個個體,以及相對應的文化形態。

在《摩登時代》式的大工廠生產時代裡,大工業生產是西方經濟的重心,工人階級和資產階級才是城市資本主義經濟裡的兩大主角。而白領的雛型——辦事員階層也正是起源於那時的賬房,他們尷尬地居於中間,辦公室這種獨特的空間也是誕生於那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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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登時代》劇照

那個時候辦事員既不是精英階層,也不是工人階級,他們處於一種無階級意識的狀態,做著孤獨而沉悶的工作。在做體力活的工人看來,他們缺乏男子氣概,因此被工人鄙夷,在養尊處優的資產階級看來,他們又是偽精英、偽資產者,因此媒體嘲諷他們。

進入二十世紀初美國進步主義主導的鍍金時代,泰勒主義甚囂塵上,效率至上和標準化,加上福特的流水線深刻地改變了工廠的形態,大大促進了生產力的進步。這也相應著改變了辦公室的形態,因為當時辦公室還是屬於一種依附於工業生產的狀態。

一切都是以提高總體的生產效率為中心,個人隱私和價值感不可能被考慮,所以當時辦公室的特點就是開放且監視。這類似於思想家福柯提到的功利主義哲學家邊沁發明的“圓形監獄”。被監視者無法知道自己是否被監視,他們內化了老闆監控的視線,無法開小差。這種規訓機制在二戰前登峰造極,恰如福柯所認為的那樣,司法懲罰和監視的技術擴散到社會的肌體裡,社會形成了一系列的監獄群島,工廠和辦公室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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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線般的辦公室格局

二戰後,隨著全球化分工體系逐漸形成,工業大生產的勞動密集型產業轉移到東亞,美國的服務業佔比越來越大。後工業時代到來後壯大的中產階級——在辦公室上班的白領成為了一個龐大的群體。1951 年,社會學家米爾斯完成著名研究作品《白領》的時候,白領的比例已經幾乎接近全美勞動力市場的五成。

隨著這個階層的繼續壯大,辦公室經歷了五十年代擴張的企業官僚主義所對應的蜂巢式辦公室的主導。但是很快的,伴隨著六十年代反文化運動對個人的自由解放的追求,企業更加註重員工對自我實現的需求。相對應的,體現著自由靈活開放式的辦公室也被設計出來,給泰勒主義下的監視模式和官僚科層制下的扼殺創造力的辦公室模式帶去了解放的希望。

而行動式辦公室——隔間,則想更激進地解放員工工作的固定位置——根據人類環境改造學設計出來符合人體運動原理的隔間能讓員工在大腦運動起來的同時身體也運動起來,為員工偶然相遇提供充分的機會,又不會出現在完全開放辦公室裡的被迫過度社交。因此隔間跟隨著六十年代的個人解放大潮迅速推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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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型的辦公室隔間

不幸的是,跟很多人為設計的現代主義烏托邦一樣,這變成了一場災難。為了節省空間,很多企業把隔間改成了九十度,空間被大大縮減變成了“老鼠洞”。因為公司根本無意為“人類運轉者”提供什麼自主環境,他們不過是想要在儘可能小的地方,最經濟最有效地塞更多人進去。雖然圍牆給了部分隱私感,但是依然不能隔絕噪聲。大家被迫以極不舒服的社交尺度相處在一起。隔間原本為自由靈活而設計,卻成了另一種囚禁員工的監牢,就如《玩樂時間》裡出現的黑色荒誕那樣。

對辦公環境的抱怨開始氾濫,高管們添置著高級辦公桌,而員工們卻被塞進一個個狹小的監獄裡,無聊重複的工作跟工業時代的流水線似乎沒什麼區別。而相對應著,在二十世紀末,硅谷作為時代大潮的引領者,員工高度流動,自由主義思潮風起雲湧,成了資本主義的希望之地。硅谷反抗著隔間隱藏著的堅固理性秩序和等級,比如完全開放無隔間無固定座位的流動辦公室開始在各公司流行起來,如蘋果公司“個人洞穴加公共區域”,英特爾對辦公空間的一律平等。但是很快,其缺陷也暴露出來,一是開放空間讓人無隱私感,二是因為空間流動性太強,導致大家溝通只流於表面,人和人之間因為空間的固定性而形成的穩定關係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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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放式工作空間

“無領地辦公”於是乎成為了一股最激進的解放潮流,因為隨著互聯網的普及,在家辦公的可能性出現了。但是“雲辦公”依然有很多問題需要克服。公司難以監督員工,造成效率低下,雅虎就因此停止了遠程辦公。不同於坐班的合同制,這種承包任務的制度也讓員工難以保障自己的權利,喪失了曾經工作帶來的穩定性和確定感。恰如波蘭社會學家鮑曼所形容的,固態的現代性轉化為液態的現代性。所謂的固態指的是沉重、龐大和穩定,如泰勒主義下的福特製的大工廠,朝九晚五,堅硬的理性統治著穩定的生產秩序。而液態的現代性則是高度的流動,個性化,人們獲得了輕飄飄的自由卻喪失了原有的安全感。

那麼辦公室的未來究竟是什麼?作者並不知道。這不僅關切到空間的設計,更要看資本主義僱傭關係的新變革,空間只是一種權力的體現和作用的方式。自由職業者真的是大趨勢嗎?如何解決自由職業者執行合約的落實難和討薪難問題,以消除不安全感?員工們該如何把握自己的自由,如何讓實體辦公空間真正屬於自己,又能獲得一定程度舒適的社交,讓員工有歸屬於社群的認同感以及工作價值的成就感?未來的日子會告訴我們答案。

(以下為新書序言節選)

文|尼基爾·薩瓦爾

人們最初是在 19 世紀中期注意到了辦公室。最初這些地方被稱作賬房,跟幾百年前意大利經貿商人的辦公室沒什麼區別。這些地方小而舒適,或者起碼是小的吧。“斯克魯奇賬房的門總是開的,為了能隨時監視辦事員的工作。可憐的辦事員待在一個油箱似的陰暗小房間裡,謄寫著信件。”人們意氣風發地來到這裡工作,等到走出這油箱般的地方時,早已佝僂萎縮。在這油箱般的地方,那麼多的勞動卻好像只生產出了文件。最初的時候,人們並不覺得辦公室是必需的。商貿是高貴的,驚險刺激:商貿是場探險,它能帶領人們走向富貴繁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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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辦公室照片

然而辦公室卻是虛弱空洞的,最重要的是,還很無聊。辦公室裡的生意是乾燥沙啞的。然而正是這份無聊和令人乏味的體面感,使得辦公室成為 20 世紀一大不可或缺的話題基礎:各種關於中產階級的美言,各種關於穩步向上爬升的職業承諾。這個陰暗小房間裡的小小辦事員說不定有一天就登上了人生巔峰;這窩在雜亂賬房裡的小小會計,今天還在這裡處理著各種數字,明天說不定就在勇氣的帶領下成了 CEO ;待在格子間的碼農說不定就一路碼進了董事會。不論出現怎樣的變遷,辦公室帶給人們對於職業發展的持續希望,和對穩定體面生活的保證,是其他任何工作場所都無法企及的。

換句話說,辦公室從來都不該是無聊的代表。事實上,自 20 世紀初期,辦公室就成了美國職業生活方面最具烏托邦精神的理念與情感的策源地之一。20 世紀初期,辦公室開始從最初的模樣擴大成為鍍金時代(Gilded Age)龐大的繁華生意的行政中心。彼時,辦公室為人們提供了從另一個無聊乏味的代表場所——工廠——逃離的可能。諸如路易斯·沙利文和弗蘭克·勞埃德·賴特這樣具有遠見卓識的建築師設計出了辦公大樓。這些大樓內部規整高效,有如生產流水線,只不過少了身體上的危險和辛勞,也因此更能體現出社會威望。到了 1950 年代,職場新人男孩(也可能是新人女孩,雖然概率小許多 )已經可以在腦海中想象自己一步步攀爬職業階梯的畫面。在這畫面中,他或者她手中的權力不斷增大,底下供其使喚的部屬不斷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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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職後的獨立辦公室

20 世紀中期的美國,白領工人所獲得的威望和象徵的權力是其他所不能提供和賦予的。而一些白領工人身居的場所——諸如利華大廈和西格拉姆大廈——也成為 20 世紀最具標誌性的建築。到了 1960 年代,管理學理論家們開始暢想一個新的辦公室工作群體,即計算機科技發展下的“知識工作者”:這些白領受過良好教育,是具備創新能力的職業人,他們用“思考能力”來換取報酬。從致力將室內辦公室環境同文書工作的流通相配合的、來自德國的 Bürolandschaft ,到羅伯特·普羅帕斯特設計的由可移動模塊構成的、為思想活躍無時無刻不在苦思冥想的未來辦公者提供的“行動式辦公室”,辦公室設計理論家則為這群“知識工作者”設計出了各種各樣令人眼花繚亂的辦公室佈局。

1990 年代,隨著互聯網泡沫帶來的狂熱幻想,各種烏托邦式辦公空間更是源源不斷出現:仿若微型城市一般的辦公場所,有著保齡球場地的辦公場所,堪比大學校園的辦公園區,猶如佈置過的家庭車庫或娛樂室的小而舒適的辦公室。隨著 21 世紀初期遠程辦公技術的進一步發展,設計師和理論家開始瞥見實體辦公室本身的終點。實體辦公室將被隱形而又無處不在的、坐在咖啡館和起居室裡、連著互聯網的辦公群體所取代。一家名義上位於印度孟買的公司,員工可能在美國康涅狄格州新迦南市待著,穿著睡衣睡褲就可以參加公司的網絡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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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移動辦公室構想

然而拉近了看,就會發現畫面並沒有那麼美好。照搬工廠車間的模式,使得辦公室工作也變成了麻木的重複性勞作。20 世紀中期的中層管理者感到自己的精神被上了枷鎖,成了一個“組織人”,他的靈魂被公司俘虜了。而女性進入白領階層之後,則往往被分配到行政或秘書方面的崗位,這就很難往上升職,並且還飽受性騷擾的困擾,陷入了一種雙重的附屬境地。

而辦公場所本身則遭到了無窮無盡的複製:每一棟優雅的西格拉姆大廈都會有十多棟劣等的山寨作品爭相模仿,內部裝修缺少人性溫暖。人們試圖修復這些問題卻帶來了更多的問題:德國的“辦公室景觀”造成了亂糟糟的工作環境,讓人無法專注工作;而羅伯特·普羅帕斯特的行動式辦公室多年來被扭曲成了美國辦公世界最為臭名昭著的象徵——辦公隔間;甚至互聯網公司瘋狂的辦公室之所以被人們銘記,也不是因為理想主義的設計風格,而是公司員工們瘋狂的工作時長——許多人都稱它們為“白領血汗工廠”。與此同時,越來越多人成了在咖啡館裡工作的自由職業者,但隨之而來的還有財務上的持續不穩定,沒有福利,且相對來講在工作過程中缺乏社交。簡而言之,白領的故事就是有關自由和升遷承諾的故事,只不過這自由和升遷的承諾一次又一次地沒被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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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困境

為什麼規劃師、建築師、設計師和管理者有著最美好的初衷,卻無法為美國辦公者帶來幸福的工作環境呢?而少數幾個成功的辦公室,又是因什麼而成功?為什麼辦公室生活的魅力(乍看如此有地位有尊嚴)一直以來都那麼難以捕捉、令人失望呢,無論是最早時候的“錄事巴託比”的體驗,還是《辦公空間》裡揮舞著棒球棒狠砸打印機的三個哥們的感受?辦公室裡發生的一切又是如何影響辦公室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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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辦公室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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