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莲屯那些事儿:来孔家拜年的人都要把屋子挤满了

只一会儿功夫,家里就同时来了一伙人,大概有七八个左右,手里都拎着一小包东西,无非是砖茶、糖果之类的,相继进了正堂后,小心地把礼物放到供桌上,因为屋子里太小装不下这么多人,所以也有慢慢踱到屋外的,一起跪在地上开始给磕头,嘴里还大声地说道:“给干大干妈拜年了,祝两位老人寿比南山。。。。。。”自然又是过年时常用的吉祥话。

“哦,快起来,快起来,新民,把人都让到客堂里,我这就下来。”老太爷还没从炕上下来呢,听到外面的动静,在里面喊道:“大家空怀出去,满怀进来。大家吉祥。”

马莲屯那些事儿:来孔家拜年的人都要把屋子挤满了

孔仁和玉兰忙着安排桌子,端茶倒水,递烟问好。老太太和老太爷又从自己的屋子进了客堂,坐着的人又站了起来,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干大,干妈身体好啊?”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个是叫王建成,是村子里杨木匠的儿子,小时候得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病,一到晚上不睡觉,瞪着两只大眼睛嚎哭,村子里的医生,乡里的医生,甚至喇嘛庙里的藏医都看遍了,但大家都拿他没办法,人们都说这小子没治了,可能中了啥邪,要一直这样下去,不但孩子受不了,大家也被折磨得够呛,索性给他讲讲迷信试试吧。就抱到了孔家,当时正处壮年的孔宗圣太爷已经是十里八村比较有名的阴阳先生了,他看过这小孩后,给他家用了一个奇怪的处方:在正对小孩子炕的天花板上,倒挂一支用竹签做的弓箭,寓意射杀缠绕孩子的恶魔鬼怪;又用桃木做了一把小剑挂在杨家大门口,用来挡住进出家门的厉鬼;然后让他拜在“三清”神前,并给他“开了光”,嘿,奇迹出现了,自此以后小家伙不仅不闹,而且能吃能睡,能喝能拉,一年年下来现在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了,现在继承了杨家木匠的手艺,是远近有名的盖房好手。这是个天性活泼、热情大方的人,更因为他的一技之长,所以说起话来嗓门自然比别人大:“干大,干妈看上去很硬朗!虽说在一个村儿里,但一年才见几次面呢?前几天我姆妈还说起两位老人来了呢。”

“干大干妈好啊,好久没来看您两位老人了。。。。。。”

“我妈让我给您带了点酥油,说泡着喝茶对肺好。。。。。。”

其他人也接着他的话茬纷纷给两位老人问好。

马莲屯那些事儿:来孔家拜年的人都要把屋子挤满了

“都好,都好,大家都好!看着你们一个个红光满面的样子,我心里也高兴。现如今这社会一天一变,日子也会跟着好起来。”孔老太爷今天也很高兴,看着坐着的这一屋子晚辈,坐在正中间环视着每个人,他的心里自然是感慨万千。

现在的生活又渐渐步入正常,恍然若做了一场很长时间的噩梦一般,猛然间醒转过来,却发现除了出一身冷汗外,周围的事物依旧如初,恍恍惚惚间,心里剩下的只是梦中被惊悸的那丝慌乱和不安,随着时间的消失,也便慢慢从容了。

孔老太太也跟在老太爷身后,原本不肯入座,禁不住大家的死拉硬拽,看了看老太爷没啥反应,无奈之下了紧挨他坐了下来。一时众人问好寒暄,说长道短,好长一段时间才渐渐安静一些。孔仁和媳妇玉兰则忙着端茶倒水,递烟敬酒。

乡里时兴“进门八杯酒”。不管年长年幼,是男是女,在逢年过节的日子里去别人家做客,首先要过的是敬酒这一关。西北民风淳朴,加之气候寒冷,一般的人都能喝个半斤八两的白酒。所以这八杯进门酒也就不在话下了。

孔家自不像平常人家那只过年只沽一二斤散酒打发了事。孔家老三孔礼和老四孔智专门从县城里用塑料桶批发了四桶青稞酒,以备过年时饮用。

马莲屯那些事儿:来孔家拜年的人都要把屋子挤满了

孔家自然是男人在堂屋里招呼客人,女人在厨房忙碌茶饭了。孔仁、孔义、孔礼、孔智兄弟四个陪着父母在堂屋里劝烟递茶,划拳敬酒,而玉兰一个人在厨房烧火做饭。孔礼和孔智时不时地也被大嫂叫去拉风箱、抱柴火。

玉兰在厨房里忙着做“粉汤”,以作为今天早上这么多人的早饭。“粉汤”即粉条汤的意思,类似于现在的酸辣粉,但只有辣味而无酸味;里面多了猪肉、土豆、豆角等蔬菜,又有点像东北乱炖,却没有那么粘稠。这种食物就着馒头或其他面食,适合很多人在一起吃。

她正忙乎的时候,老二孔义的媳妇刘慧芬急急忙忙地进了厨房。

“大嫂子,咱家来这么多人,早上给他们吃啥呢?”人还没迈进厨房门,她就风风火火地朝里面问道。厨房原本光线不亮,再加上锅里的蒸汽笼罩在整个屋子里,使里外的相互看来都好像在浓雾中一样。

“快进来把那些洋芋的皮削了,小心脚底下那盆水。”玉兰从声音中听出是慧芬来了,心里一阵轻松,在里面边往灶里添柴火边喊道。

说起孔家老大媳妇玉兰和老二媳妇慧芬,村里人十个有九个会竖起大拇指夸奖她们。倒不是因为她俩如何贤惠、如何孝顺,单是作为两妯娌,她俩的那种亲若姐妹、情同手足的关系,就能让大家说一阵子的了。

要说在一个家里,最难处的就是婆媳关系和妯娌关系了,本不是一家的人,偏偏要住在一起过日子,一起操心家里那点油盐酱醋的事情,就是亲兄弟胞姐妹也会有红脸的时候,俗语说“亲兄弟明算账”。可是她俩偏偏不像其他家的妯娌那样,为了一件鸡毛蒜皮的事情就闹得鸡飞狗跳,过门这么多年愣是没红过一次脸。平时虽然也不是乡亲们夸的那样“相敬如宾”,却是那种自然、毫不做作、从无扭捏作态、纯朴的关系,两个人也从不刻意地维护或者是破坏这种关系,一切都是那么的平实和真诚。

玉兰性格比较温和,脾气是极好的。而慧芬则是泼辣干练,脾气急躁,眼里不容进一粒沙子,所以平时免不了跟丈夫孔义打架吵嘴,但对大嫂却是一万个依顺。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蹲在一起,一边聊家常一边干活,玉兰顿时轻松了很多。

本来孔义夫妇是分家另过的,大年初一早上,他夫妻小家自然不会有人去拜年,也无需在家等着应酬,所以一起来收拾完毕就赶了过来。

等玉兰和慧芬把做好的粉汤端进屋时,里面已经有两三个不胜酒力的人喝得面红耳赤。“进门八杯酒”,孔家用的是两个比平常人家要大上一圈的银杯,如果八杯加起来至少有三两左右,所以一般酒量的人自然承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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