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企業家，同時擁有中國“首富”和“首騙”兩個名號，有過白手起家、用罐頭換回飛機的壯舉，也曾三度入獄後被提前釋放，他的名字曾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卻鮮有人提及……身為中國民營企業教父級人物，南德集團前董事長牟其中的傳奇經歷令人感嘆。作為上世紀90年代的商業奇才之一，牟其中承載了90年代政經界和社會公眾的獨特回憶，已成為一個時代的標本。
最高法裁定提審牟其中案
出獄兩年後，商界傳奇人物牟其中近日因一紙民事裁定書再次走進公眾視野。
最高人民法院日前發佈的民事裁定書顯示，最高法院就牟其中案已經裁定，本案由本院提審；再審期間，中止原判決的執行。
據新京報報道，牟其中對媒體表示， “這表明了中央依法治國的決心，也提振了民營企業家的信心”。
資料顯示，牟其中為中國第一代民營企業家，南德集團前董事長，1940年生於重慶萬州。他靠300元錢起家，成功促成了“飛機易貨”、“放俄羅斯衛星”、“把滿洲里造成北方香港”三個神話。上世紀90年代，牟其中用1000車皮的輕工產品從俄羅斯換回4架圖154飛機，這些飛機成為當時四川航空發展的重要基礎。
1995年2月，《福布斯》雜誌將牟列入1994年全球富豪龍虎榜，位居中國內地富豪第4位。同年的中國《財富》雜誌把牟其中定為“中國第一民間企業家”和“大陸超級富豪之首”。
1999年1月7日，牟其中在上班途中被捕，第二天被關押至武漢市第二看守所。後因南德集團“信用證詐騙案”，2000年被判無期徒刑，後因在獄中表現好，被改判為有期徒刑18年。2016年9月27日牟其中出獄， “人生既可超百載，何妨一狂再少年”，這是時年76歲的牟其中出獄時寫給自己的寄語。
入獄18年 堅持無罪申訴
自1996年南德集團牽涉信用證詐騙糾紛，牟其中案迄今已歷經22年。
南德集團“信用證詐騙案”始末如何？
事情還得從1993年12月說起，當時牟其中率南德集團與俄羅斯合作，成功地發射了“航向一號”電視直播衛星。次年起，南德集團開始製造航向系列衛星。1995年國家實行緊縮銀根的經濟政策，這對開展衛星業務、需要大量資金的南德集團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這時，一個叫何君的人出現在牟其中的面前，對方表示願意提供資金助南德渡過難關。果然，經費及時到賬，航向三號衛星也及時升空，南德集團再次渡過了難關。然而，何君提供的那筆錢卻把牟其中與南德集團拖向了無底的深淵。
1996年，公安機關在對湖北省輕工業品進出口公司“騙開信用證套匯”的問題進行調查中發現，南德集團所用的資金與該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原來，當時南德集團為了緊急融資，參與了何君與湖北輕工共同策劃的一起“虛構進口貨物、騙開信用證，非法佔有國家資金”的行為。
牟其中作為決策人之一，被認定構成了信用證詐騙罪。到1999年1月，牟其中在北京被刑事拘留，同年2月8日被逮捕。該年10月12日，武漢市人民檢察院正式以涉嫌“信用證詐騙罪”起訴南德集團。
入獄18年，牟其中一直堅持無罪申訴。
2003年3月19日，南德集團及牟其中、夏宗偉向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法院依法正式遞交了刑事申訴書及隨附的共達125頁的證據，以謀求對信用證詐騙案的依法重新審理，還原事件的真相。
2004年2月10日，南德集團理事會接到湖北省高級人民法院審監二庭的電話通知，正式啟動有關南德的民事案件的再審程序。在該案再審審理被延期四次、歷經17年後，2015年9月，湖北高法審監庭終於對其進行再審審理。
次年即2016年，湖北高法審監庭的民事再審終審判決書判決，南德集團不是湖北中行信用證案件的當事人，與信用證沒有直接的法律關係，湖北中行的信用證墊款由湖北輕工償還，貴州交行承擔連帶清償責任。終審判決書認定，2001年、2002年一、二審判決認定正確。終審裁定，再審查明的主要事實與一、二審查明的事實一致。
2016年9月27日，牟其中刑滿出獄，此時距離他失去人身自由18年有餘。牟其中目前仍堅持繼續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訴；要求改判無罪。
出獄兩年來，牟其中極少公開露面。2017年，有媒體報道，牟其中正推進南德集團復業，不過並未透露未來的產業佈局方向。9月26日，牟其中接受了新京報記者的專訪，首次對外透露其目前工作重點，即20多年前的滿洲里開發計劃。
值得一提的是，2007年，王石曾到獄中探訪了牟其中。2015年12月“萬寶之爭”剛剛發酵時，王石接受媒體採訪時曾說，看牟其中，首先是因為“同病相憐，惺惺相惜。”他說，牟其中出來還是要做事，去看他就是給他一種鼓勵。
事實上，早在南德集團“信用證詐騙案”前，牟其中就曾兩度入獄。
1974年，身為工人的牟其中因與他人合著《中國向何處去？》一書被判死刑，入獄4年。1979年平反後辭職經商。
1983年，創立了萬縣中德商店的牟其中，被有關部門以“投機倒把，買空賣空”的名義收審，直到1984年初被釋放。
敢“炸”開喜馬拉雅山的狂人
1997年9月，牟其中曾說過：我們正在做一個大規模的集成電路項目。目前世界上，只有美國能生產電腦芯片。我們的計劃是，在6-8個月內，生產出運算速度在10億-100億次之間的芯片。”然而直到現在中國的芯片市場主要還是靠進口，還沒有完成芯片國產化。
除揚言6個月造出中國芯片外，牟其中還辦了廣為人知的三件大事——罐頭換飛機、開發滿洲里和把喜馬拉雅山“炸”個山口。
1989年，牟其中從萬縣坐火車到北京準備推銷竹編和藤器。他在從萬縣到北京的火車上認識了一個河南人，從後者口中，牟其中得知正面臨解體的前蘇聯準備出售一批圖-154飛機，但找不到買主。
他覺得這是一個值得冒險的生意。
牟其中打聽到剛成立的四川航空公司在滿世界找飛機，牟其中便說服川航同意購進蘇聯飛機。然後，牟其中又從四川當地的國營企業中組織了罐頭、皮衣等大批積壓商品，說服當時剛好嚴重缺乏食品和輕工產品的蘇聯不要現金，直接用這些產品來換飛機。
就在牟其中的空手倒騰之下，這筆 “不可能的生意”居然變成了現實。1991年中期，南德、川航與蘇聯方面達成協議，中方用價值4億元人民幣的500車皮日用小商品換購四架蘇製圖-154 飛機。
如此這般，牟其中成為中國第一個賺到一個億的民營企業家。
“罐頭換飛機”令牟其中一夜成名，他和南德集團的聲譽也達到了頂峰。現在soho中國的潘石屹，萬通的馮侖，以及當年私奔風波鬧得滿城風雨的王功權，都曾在牟其中麾下工作過。
在馮導的電影中，有一段臺詞，主角說要把喜馬拉雅山炸開一個缺口，讓印度洋上的暖溼氣流經尼泊爾吹進青藏高原，改變那裡的環境，將這片貧瘠的土地變成富饒的魚米之鄉。這個瘋狂的想法，也是牟其中提出來的。
他還有一個更大膽的想法。牟其中曾說：“在滿洲里，我們有15平方公里土地，其中有5平方公里在俄羅斯。”牟其中曾宣佈“獨家獨資”開發滿洲里，投資100億，將滿洲里造成北方香港。
不過，宣稱斥資100億元“獨家獨資”開發滿洲里的南德集團，據媒體報道實際投入還不足1億元。
當有人問牟如何評價自己時，他曾引用郭沫若的話：這樣的時代，有這樣一個人；有這樣的一個人，生活在這樣的一個時代。
民營企業、民營企業家涉罪案件再審改判意義重大
今年5月的最後一天，最高人民法院對物美創始人張文中詐騙、單位行賄、挪用資金再審一案進行公開宣判，撤銷原審判決，改判張文中無罪。據《南風窗》報道，張文中案再審改判的意義已經遠遠超出了案件本身。作為一起重大涉產權經濟案件，張文中案的平反一定會起到“標杆”的作用。而審判後遲到多年的正義，給中國的民營企業家們帶來新的希望。“標杆”有兩個內涵。一是同類型冤假錯案平反的標杆，二是企業家產權保護的標杆。先來說同類型冤假錯案的平反。在今天看來，過去民營企業的許多行為確實不符合規定；但放在特定的歷史背景下看，民營企業又有自己的苦衷。最高人民法院審判監督庭的負責人在講解張文中案時說：“一些地方一段時期內確實存在對民營企業不公平、不合理對待的現象，給民營企業的經營發展設置了不少門檻，一些民營企業家為了尋求企業發展，不得不採取了一些不規範的行為。”事實上，自去年底，一批產權案件的重審在企業家群體引發很大的震動。2017年12月28日，最高人民法院就發佈消息：人民法院將依法再審三起重大涉產權案件。張文中一案將由最高人民法院直接提審，顧雛軍一案將由最高人民法院第一巡回法庭提審，李美蘭一案則由最高人民法院指定江蘇省南京市中級人民法院重審。一批產權案件的重審在企業家群體引發很大的震動。雖然重審未必等同於翻案，但著名法學家、中國政法大學訴訟法學研究院名譽院長樊崇義認為，至少彰顯了國家保護產權，貫徹“尊重和保障人權原則”和“平等原則”、暢通權利救濟渠道的意圖。
本文源自中國基金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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