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的原罪
——《背影》賞析
曹瑞冬
這世界若是罪過，那豈不是這輩子我們都要活在罪裡了？人生來有愛，愛是大罪。愛本無罪，可愛豈能用天平稱量，這樣的不公平千載萬載之後還不是大罪。人死或是人生，這罪過都是永恆的。當我們所有人都望著自己父親遠去的背影，這罪是我們生生世世都贖不了的。
《背影》給中國學生開了一個好頭，從小到大，但凡是與“父母”有關題材的寫作，都逃不過“背影”、“白髮”、“皺紋”等等，可愛不一定要用字眼表達出來的，朱自清先生的《背影》超過平凡之作的原因大概是“背影”的簡單，沒有一絲一毫地情感宣洩，卻在平實的語言道出生命淺淺的憂傷與性命裡越愛越苦的罪過。
前三段的話語通過“禍不單行”、“虧空”，“借錢”、“喪事”等詞語含著淡淡的哀怨，這個家庭的衰景就體現出來了，而完全是由父親支撐這個家，也暗示了離別是人逃不開的註定。而全文的高潮集中體現在父親對“我”的送行上，父親買橘子的背影被朱自清一點一點地描繪出來，沒有渲染，從父親的背影中可以看出父親的老去、健康下降、離別的悲傷，背影轉瞬即逝，但背影在作者心中的印記是抹殺不去的，這背影中有愛，有悔，有怨，有念，但最多的是一種敬，這世上沒有比父親的職業更偉大的。在朱自清眼裡，父親用他默默無聞的奉獻支撐起這個家，他想照顧老的，卻親眼觸碰到母親的死亡，他想照顧小的，卻又要經歷與兒子的分別。幾日之內，人間大悲大苦他都經歷透徹了，然而，“哭”是兒子的事情，他只能將所有的苦埋於心間，仍舊重複著那艱苦但已成習慣的父親身份。
人只有流過淚才能成長，朱自清看到背影，想到背影，都難以抑制眼淚，就好像那份離別的苦痛像味道一般留在舌尖，每次回味都是苦澀。這世界上，每個人擁有完整生命的唯有自己，就算父親這樣的人物也不過是停駐時間較長的過客，我們匆匆地經歷了一生，老了老了，才漸漸發現這一生我們每個人都辜負了，我們對生命裡的所有事、所有人都是在犯罪，尤其對最親最愛的人犯下了彌天大罪，而為了減輕在良心中的罪過，人們用“尊老愛幼”的理念維繫著三代人之間的平衡。但朱自清從“背影”看到的全是父親的犧牲，全是父親無言的愛，而作為人子的他，只能在背影之後默默感傷流淚。
這世上之人就是太有良心了，才會在追逐公平中越發地想要更大的公平，卻未預料到生命裡總有很多無私的人打破了這樣的秩序，他們越是對自己好，我們身上所揹負的罪責就越發沉重，這罪很快地成為永恆。或許，當我們對後代多一分關愛時，便是對長輩的多一分降罪。
“我不知何時再能與他相見。”這句話呈現的是離別，但離別也只是生命遺憾的一部分，如背影所呈現的一般，人活著活著就會老了，我們把遺憾當做是罪，所有人都不想有遺憾，但所有人都會是遺憾，不僅僅是時間上的過往與未來，更是億億萬萬人逃不開的苦難！我們親手打造了一個原罪的世界，但若我們真能在心靈設防，這《背影》就不會那般深入人心，引起無數有情懷的人在看清原罪後，不斷地在尋找著贖罪的機會。
閱讀更多 書香裡下河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