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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妹妹,喝了这盏茶吧,这可是新到的碧螺春,味道不错。”
宋怡瞧着宋婧恨不得手撕了她才解气,一想到那门不如意的婚事,这口气实在不吐不快。
“是啊,平日里可是很难喝到的,这还要多谢谢六妹妹呢,你可不能辜负了六妹妹一片心意,快喝吧。”宋柔也跟着劝道。
宋婧蹙眉看着眼前这三位,今儿怎会突然对自己这么殷勤,实在有些奇怪。
宋婧低头看了眼桌子上的茶盏,碧绿的茶叶漂浮着,一看就是上等的茶。
只是这事透着古怪,宋婧不敢大意,忽然找了个借口站起身。
“各位姐姐,我想起院子里还有些事没处理,先回去了……。”
宋姝是个急性子,下巴一抬看着宋怡和宋柔,“给我拽住她,啰嗦什么,直接往里灌!”
两人二话不说就拉着宋婧,宋姝端起茶盏朝着宋婧走起,“给你些脸面非不要,这可怪不得我了。”
宋婧惊恐的看着宋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宋姝猛的捏开了嘴,一盏清茶就朝着宋婧灌去,宋婧被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茶水顺着脖子往里淌,不少流进了喉咙里,所到之处一片火辣辣的灼痛感袭来。
啪!
一挣扎茶盏掉在了地上,宋姝得意的笑了笑,眼角一瞥,指着身后的湖,“给我扔下去,让她好好清醒清醒。”
两人几乎毫不犹豫,狠狠的推了一把宋婧。
“噗通!”
巨大的声响水花四溅,一抹鹅黄色身影落入水中,眼睛睁大大的,净是恐惧和不解。
张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很快身子下沉,淹没至嘴唇,鼻腔呛的想打喷嚏,耳朵里也全都是水在蔓延,胀痛难受。
岸边上三名适龄女子面上尽显得意之色,一抹浅红一抹浅绿和湛蓝容颜娇俏可爱或者清丽妩媚。
浅红色那一抹身影略年小些,长眉微挑,语气略有不屑,“扫把星!害的侯府落魄了,处处被人耻笑成了京都笑柄,整日就知道装无辜,今儿非好好教训教她不可!”
“六妹妹说的没错,长着一张狐媚子脸就敢四处勾引人,明明是六妹妹才是整个府上最优秀的,害的六妹妹被人指指点点。”
宋柔瞧着宋婧沉浮在水面上,姣好的容颜划过一抹阴狠和快意,不断的奉承身旁的女子。
宋怡紧跟着点头附和,“六妹妹身份尊贵,容貌又好,千万别受五妹妹牵连才好。”
宋姝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紧紧的捏着拳头,恶狠狠道,“哼,我倒要看看又瞎又哑的人如何越过我去,还不是一样给人做妾!”
提起做妾,宋柔眼眸闪闪,看了眼宋怡,宋怡小脸苍白的看着宋姝,“六妹妹……。”
宋姝瞥了眼宋怡,“放心吧,回头我会跟祖母提一提的。”
宋怡一听顿时大喜,激动的快要说不出话了。
大约过了一阵,水里的人扑腾的快没劲了。
宋柔才道,“时间差不多了,要是死了也没法交代,还是快捞上来吧。”
宋姝却是不急,“再等等吧,哪就那么容易死了。”
阳春三月,湖水有一股刺骨的凉意,不停的朝着骨子里浸透,四肢僵硬,浑身沉甸甸的,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喘不过气来。
宋婧想不到,这几人竟这样心狠,不过是因为丫鬟私下里夸赞宋婧几句,就成了宋姝容不得她的源头。
再加上宋怡和宋柔这两人的挑拨,小小年纪的宋姝竟下如此毒手。
宋婧只觉得身子不断的往下沉,四肢无力,眼皮太重快要撑不开了,岸边上是宋姝得意的微笑。
正看着呢,忽然啊的一声大叫,扑通巨响,一阵水花四溅。
耳边传来尖叫声,不停的踢打水面。
宋柔只觉脸上一阵剧痛,隐约在流淌一股热流,淡淡的带着腥味,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将她踹下水,手腕就被宋姝拽住了,几人在水里不断地拍打扑腾,连呛好几口。
“啊!救命啊!”宋姝扯着嗓子呼救。
“救命啊!”
刚才挣扎的时候,一旁的宋怡后脑勺撞在了栏杆上早就昏过去了,此刻就躺在地上。
男子眯着眼,上前一脚就将宋怡踹下水,极快的看向那一抹鹅黄色。
宋婧费力的半撑着眸子,还未来得及思索,只觉得左肩一痛,紧接着被人提了起来,哗啦一声直接跃出水面。
接触空气,宋婧大口大口的呼吸,恍然能模糊的看见是一名男子。
宋婧就这么被人单手提起,俩脚未着地,来回晃荡,胸口被呛的发疼,嘴角一口水没忍住喷了出去。
“噗!”
男子斜了眼宋婧,眸光发冷,衣裳被宋婧给喷湿了,发丝还滴滴答答流淌着水滴。
这口喷出来,总算舒服多了,宋婧还没来得及看清,眼眸一闭昏死过去。
一旁的卫七却是心哆嗦了下,这位宋五姑娘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大不敬。
奇怪的是男子半点没生气,反而小心翼翼的抱着宋婧大步离开。
男子低着头打量怀里的人儿。露出尖尖的下巴,宋婧是漂亮的,不足以用精致来形容。
只有脸色略有几分苍白,单薄纤细的身子十分轻盈,他一只手就能举起来,男子眼眸深处划过一抹凌厉之色。
男子身后的卫七嘴角抽了抽,他可是眼睁睁就看着男子一脚将两人踹下湖中的,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然后对着宋五姑娘这般体贴,绝对是绝无仅有的,卫七疑惑,他家爷什么时候认识的宋五姑娘?
“尽快请个大夫来!”男子抱着宋婧轻车熟路的赶往钟灵院。
“是!”
宋婧睡的迷迷糊糊,后脑勺发沉,嗓子又痛又痒,轻轻咽了咽喉咙,立即有一股火辣辣的灼痛,令她忍不住在梦中蹙眉。
鼻尖是一股淡淡的馨香,是她从未闻过的味道,却出奇的好闻,便忍不住多吸两口。
紧接着,后脑勺被人轻轻抬起,下颌被人捏住了,迫使宋婧张嘴,嘴里立即传来一阵苦涩的味道。
宋婧下意识想逃,下颌却被紧紧捏住了,动弹不得。
“张嘴!”
耳边清冷的声音,还带着一股怒气,令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咕咚,宋婧又咽了咽喉咙,温润的药汁流淌在喉间,暖暖的很舒适,只是味道太苦,若是换成蜜饯多好。
那人嘴角勾起弧度,“自讨苦吃,若再不长记性,日后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了,胆子越发的大了!”
宋婧听的清楚,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只觉得那人太凶了,眼皮耷拉着,实在撑不起来,只哼了两声。
一碗药灌下去,将手中瓷碗放在了桌上,瞧了眼小凳上腌渍的青梅,修长的两指捡起一粒,映衬白皙的肌肤,有几分妖娆之感,刚一触碰宋婧柔软的唇瓣。
宋婧吸了吸鼻子,似乎嗅到了熟悉的气味,丁香小舌舔了舔,最后嗷呜一口咬下去,若不是他手缩的快,定免不了被咬。
指尖一阵温热的触感,微微发麻,男子忍不住失笑,宋婧肯定是属猫的,机灵古怪。
“爷,宋姑娘这嗓子算是保住了,若晚来半个时辰,后果不堪设想。”
男子闻言狭长的眉头微微挑起,漆黑如亮的眼眸染上怒气,压低了声音,“眼睛呢?”
侍卫犹豫,随后道,“怕是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去告诉叶凛,治不好她的眼睛,本王要他拿眼珠子赔!”
侍卫闻言身子一抖,赶紧点点头,“是,属下这就去传达。”
男子坐在榻上,大掌蒙住了宋婧的眼睛,完全没了方才的冷冽阴狠,动作轻柔。
宋婧舒服的哼了两声,任由大掌抚摸,冰凉舒适。
见她这般享受,男子没好气道,“你倒是会享受!”
宋婧蹙眉,在梦里还有人开口说话吗,不及多想,整个人都处于混沌之中,分不清哪是哪,费力的连手都抬不起来,干脆就不想了。
不知不觉,宋婧眯着眼睡着了,呼吸绵长,精致的脸颊还不如他巴掌大,肤如凝脂,吹弹可破,小小年纪已生的十分妖娆,待他日长成又该何等的绝色。
本该是天之娇女,锦衣玉食受尽追捧才对,如今却成了阖府上下
人人追讨的对象,活得还不如一个庶女。
若不是及时赶到,又将重复前世悲惨的命运。
男子的指尖停留在宋婧眼眸处,盯的出神,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卷翘,笔挺的鼻,嫣红的小嘴,怎么看怎么漂亮。
噔噔
侍卫低着头敲门,“爷,宋石堰来了,”
宋石堰是宋家老太爷,如今的忠毅侯爷,也就是宋婧的嫡亲祖父。
男子收回手,缓缓站起身的功夫,宋石堰已经来到跟前。
“微臣拜见九王爷,是微臣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宋石堰瞧着不到六十岁,身子还很硬朗,两鬓微白,此刻弓着身大气都不敢喘,至今一头雾水。
不明白宋家怎么就招惹这尊大佛了,宋石堰飞快地抬眸,看了眼里间榻上,榻上青纱帐挡的严严实实,瞧不清一丝一毫。
男子哼了哼,“宋大人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着后宅私事,不知者不罪,本王又如何怪罪宋大人呢。”
宋石堰闻言头更低了,为官数十载,这提点的话要是听不出来,就白活了这么多年了,这分明就是指责。
扑通,宋石堰跪在了地上,“微臣该死,求九王爷开恩,今日之事是微臣的疏忽……”
“希望宋大人能辨别是非,前朝大事如何,与她一个娇养深闺的弱女子并无干系,一笔写不出两个宋字,婧儿体内不仅仅有你宋家血脉,还有一半皇室血脉呢。”
男子这番敲打,让宋石堰回味了,一声婧儿,让宋石堰欣喜若狂。
“是,微臣明白,微臣一定会彻查此事,给婧姐儿一个公道。”
男子这才脸色缓和了些,隔空抬手,宋石堰才撑着身子站起,仍是不敢多说一句。
“宋大人,本王来府中是来寻宋大老爷问公务的,先告辞了。”
男子临走前经过宋石堰事身时沉声道,随即不等宋石堰开口,单手靠后,容颜冷峻,抬脚就离开了玲珑院,徒留下一道高大修长的背影。
“老太爷,人已经走了。”管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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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石堰这才回神,额上冷汗直冒,一只手紧撑着门框,不知是喜是悲,摸不清九王爷的意思,只明白九王爷并不想让人知晓他来探望过宋婧。
“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摇了摇头,对下午的事并不知情,只知三姑娘被九王爷踹了一脚跌入河中差点淹死,好不容易被救上来,额头不慎撞在了石头上,划了道一指长的口子,日后怕是要留疤,三姑娘醒来后大哭大闹,差点没把院子掀翻了,闹得人尽皆知。
宋石堰脸色一沉,“找几个机灵点的丫鬟伺候着。”
“是!”
宋婧不知睡了多久,撑着眼皮睁开了,就看见芍药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担忧的看着自己。
“小姐,您终于醒了?”
宋婧揉了揉脑袋,扶着芍药的手撑起身子半坐着,“芍……”
沙哑的粗旷的声音令宋婧忍不住蹙眉,喉间一阵刺痛,让宋婧倒抽口凉气。
“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尽管比划,你嗓子受了伤,要休养两日才能痊愈。”
芍药小脸上满是气愤,都怪三姑娘这个惹事精,明明和宋婧都是二房的姑娘,却帮着三房六姑娘欺负五姑娘,实在可恶!
宋婧点点头,这才想起来前几日发生的事。
因大房庶女宋怡得了一门不如意的亲事,还是老夫人做主的,宋怡不愿嫁,一时想不开便怂恿了往日交好的三姑娘宋柔欺负五姑娘解气。
大房和二房都是宋石堰的原配所生,三房是现在的宋老夫人所出,忠毅侯府是三夫人做主。
大房又因为被二房连累,一直被三房欺压,在忠毅侯府,二房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也是最不受待见的。
十年前恰好相反,二房如日中天,将三房乃至老夫人压的喘不过气。
二房老爷宋韫娶的是当朝华阳长公主的嫡女临裳郡主,也就是宋婧的母亲,只因为当初华阳长公主得罪了当朝赵太后,赵太后一气之下就将华阳长公主贬回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临裳郡主替母求情,就被赵太后送去了灵山寺带发修行,宋国公府也因此被牵连,被贬成了忠毅侯府。
于是整个忠毅侯府都将二房视如眼中钉,临裳郡主唯一的嫡女宋婧更是忠毅侯府上下的敌人,被扔在院子里自生自灭。
平日被欺负是常有的事,府上没有人替宋婧求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忠毅侯府的姑娘岁数大了,到了出嫁的年纪。
忠毅侯老夫人就会做主将这些姑娘随意分配,尽量给忠毅侯府争取早日恢复爵位。
大夫人一心不闻窗外事,只护着自己生养的嫡出,至于庶出,本就瞧着厌烦,也乐的放手让老夫人配人。
宋怡被送去给人当填房继室,一嫁过去还有一个十岁的庶长子,好好的一个侯府姑娘硬生生被糟践了。
宋怡就将这笔账算在了宋婧头上,若不是二房惹出的事,她也不会被人作践,就算是庶出也不至于找了一门这样的婚事。
有了宋怡的例子在先,宋柔彻底慌了,大房庶出都被作贱,她这个二房庶出还不知道怎么个惨法呢,于是极力讨好三房嫡女宋姝。
宋家嫡女庶女加在一起足足八人,唯有宋婧样貌最好,人人道,宋家八女,以五为最,其次才是年纪娇小的宋姝。
宋姝之前年纪小还不觉得,渐渐的年纪大了,就知道攀比了,又是老夫人最宠爱的孙女,在整个忠毅侯府横行霸道,就连长房嫡长女也得让着。
又怎么心甘情愿被一个不受宠的宋婧压着呢,加上宋柔有意讨好,宋姝就趁这个机会指使宋柔对宋婧下手。
灌下一杯封喉毒酒,撒上一把带毒的石灰粉,宋婧又瞎又哑,日后再提及宋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宋姝了。
宋婧想起当日气就不打一处来,强忍着嗓子的不适,声音细小,“亏我平日里对三姐姐这样掏心掏肺,为了一桩婚事,居然敢对我下狠手!”
芍药撇撇嘴,“三姑娘就是一条白眼狼,养不熟的,小姐是没看见三姑娘对六姑娘献殷勤的样子,六姑娘压根都不正眼瞧她一眼,偏三姑娘还乐在其中,一点也没骨气。”
宋婧嘴角勾起,又听芍药道捂嘴偷笑,“三姑娘也是活该报应,自己落了水还划伤了脸,在院子里已经闹了大半日了,找了大夫来瞧,一听要留疤当时气晕了。”
宋婧挑眉,“什么时候……咳咳,”
一着急嗓子就跟刀刮了似的疼,芍药赶紧递上一杯加了蜂蜜的清茶,宋婧忍不住多喝了两口,干哑的嗓子才舒服多了。
“是被一名路过的公子一脚踢下去的,六姑娘和三姑娘离得近,三姑娘拽了六姑娘一把,六姑娘也跟着遭殃,下巴处撞在了栏杆上,留下一道小口子……”
芍药越说越兴奋。这两人完全都是报应,谁叫她们二人欺负宋婧来着。
“砰!”的一声,门被打开了,只见老夫人院子里的曼菊阴沉着脸站在门外,板着小脸怒气冲冲地看着宋婧。
“五姑娘,老夫人请您即刻去趟集福堂。”
芍药闻言身子一抖,老夫人找宋婧准没好事,说不定就是为了宋柔和宋姝的事,少不得要挨一顿罚。
“曼菊姐姐,小姐刚醒来,身子正弱……。”芍药有些讨好的看着曼菊。
“五姑娘还是别让老夫人久等了。”曼菊看也不看芍药,冷着脸站在门外。
芍药急得快哭了,她家小姐可经不起折腾啊。
宋婧身子动了动,一低头竟看见了腰间系着一块极品羊脂玉,中间透着淡淡的色,实属罕见。
这块羊脂玉之前怎么没见过?
不等多想,让芍药帮着简单换了一件衣裳就跟着去了集福堂。
宋婧一只脚刚踏进集福堂,眼前一闪,宋婧下意识躲开。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耳边响起,定睛一看,正是一只青瓷描画的茶盏碎成了数瓣。
芍药一阵后怕,要不是躲得快,这茶盏就砸在了宋婧的脑门上了。
宋婧环视一圈,屋子里的人该到齐的全都在了。
“婧姐儿太过分了,居然将姝姐儿伤成这样,大夫说若不好好治理,将来极有可能会落下伤疤,这让姝儿以后如何找婆家啊!”
宋婧抬眸,就见大堂上一名少妇,一身浅妃色绣着牡丹花,娇艳动人的脸庞微微一拧,整个人透着三分凌厉,抬眼对上了宋婧的眼眸,转而换成了八分不善,恨不得上前将宋婧撕碎。
宋婧不自觉身子抖了下,避开了这凌厉的目光,低着头进门,强忍着嘶哑的嗓子,“婧姐儿给祖母请安。”
高堂上坐着一名老妇人,大约不到五十岁的年纪,颌骨略高,柳叶弯眉,眉宇间挑起一抹不屑,忽然怒呵,“跪下!”
宋婧扑通跪在地上,宋老夫人没好气瞪了眼宋婧,“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推柔姐儿入水,还弄伤了姝姐儿,小小年纪心思这般恶毒也不知随了谁。”
这话,有些拐弯抹角骂人的意思。
大夫人坐在一旁眼眸微闪了闪,只当作听不懂,低头抿茶,事不关己。
宋婧摇摇头,“祖母……”
一开口,撕拉拉的刺痛感令宋婧忍不住蹙眉,声音又小又模糊,整个大厅也没人将她当回事。
“母亲,大夫说姝姐儿伤了下颌,必须要尽快医治,只是近来有府中花销有些大,要是从公中拿银子,只怕难以服众,以后姑娘们犯了错都有公中撑着,谁也不会当回事。”
三夫人眼珠子转了转,摆明了就是一个意思,让宋婧赔银子给宋姝治下巴。
宋婧急的嗓子直冒火,一阵刺痛,原来叫她来就是惦记银子的,说白了是商量,其实就是通知。
“三伯母,不是我。”宋婧急忙朝着三夫人摆摆手,强忍着剧痛,“是三姐姐和六妹妹拽我去的,逼着我喝茶……。”
可不止是宋柔和宋姝受了伤,宋婧还伤了嗓子呢,凭什么她要掏钱给宋姝治下巴呢。
三夫人狠狠的瞪了眼宋婧,“不是你还有谁,多少丫鬟婆子可都瞧见了,你怎么还这般抵赖!”
宋婧紧攥着手心,既委屈又气愤,“我的嗓子也是六妹妹和三姐姐灌了茶才坏了,丫鬟婆子也是瞧见的。”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宋婧整个嗓子已经肿起来了,捂着嗓子在一旁拼命地咳嗽。
屋子里众人冷眼瞧着,谁也没有多关怀一句,大多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冷漠至极,
三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婧,“哼,你可不要乱说话,我早就问过大夫了,大夫说,你受的伤是不小心吞食了碎片刮伤的,怪不得旁人。”
宋婧闻言看着三夫人眼中一闪而逝的笑意,攥紧了拳头,说出的话根本无人认可,整个家都是三夫人做主,还不是三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伤了姝姐儿是事实,伤了人就该赔,如若不然,这家规可不就成了摆设么!”三夫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也只有雪颜膏才能祛除姝姐儿脸上的伤疤。”
大夫人飞快的瞥了眼三夫人,雪颜膏至少要五千两银子一小盒,平常人家根本用不起,即便要用,宋姝那点伤,半盒就足够了,但看三夫人这大张旗鼓的样子,怕少不了多要几盒。
宋老夫人心疼孙女,本就瞧宋婧不顺眼,点点头,“姝儿的容颜重要,大夫说要用几盒?”
三夫人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
宋婧气愤的瞪大眼,一万五千两银子都足够宋婧攒十年了,很快宋婧就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三夫人是故意的。
宋婧到手的银子根本没几两,三夫人早就惦记着宋婧的嫁妆呢,太黑心了!
只是纵然这样,宋婧也没处理去,只能被三夫人勒索,三夫人既然开口了,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让宋婧掏银子。
宋婧咬了咬唇越发的无奈和失望。
一旁陆姨娘倒抽口凉气,宋姝需要三盒,那宋柔脸上的伤,没有七八盒是绝对挡不住的。
少说也要三万五千两银子,陆姨娘一年的月例才一千两银子,这样算的话,就是不吃不喝也要攒三十五年。
陆姨娘坐不住了,“老夫人,还有柔姐儿脸上的伤……。”
宋老夫人瞥了眼陆姨娘,眼神凌厉,陆姨娘的头慢慢低下,就是将宋柔卖了,也不值这些银子,宋家又怎么可能花这么一大笔银子给一个庶女看脸呢,何况还是二房庶女。
三夫人斜了眼陆姨娘,勾了勾唇,“要不是宋柔拽了一把姝姐儿,姝姐儿也不至于受伤,都是你们二房的姑娘,宋柔也跑不了责任!”
陆姨娘涨红了脸,指着宋婧,“是五姑娘推的柔姐儿,柔姐儿并不是故意的。”
三夫人哼了哼,懒得搭理陆姨娘,只这么一说,陆姨娘彻底闭嘴了,她又不傻,陆姨娘还想趁着这次机会替宋柔瞧脸,多拿那么多银子传了出去,坏名声全都是三房担了。
想的倒美!
一个庶女罢了,她可管不了么多,只要宋婧先拿银子瞧好了宋姝
就够了。
陆姨娘紧紧攥着拳,不敢对三夫人多说一句,纵然她在二房很受宠,在整个宋家,实在没人拿她当回事,连带着宋柔也被人轻视。
见陆姨娘老实了,三夫人才将目光转移,落在大夫人身上,轻笑,“姝姐儿是我女儿,我这个做伯母的逼着婧姐儿传出去也难听,不如大嫂这个亲伯母评评理,看看这银子该不该拿。”
大夫人向来都是一心不闻窗外事,只护着大房的一亩三分地,很少和三夫人对上。
这次三夫人将她拖下水,显然就是让大夫人作证,免得传出去不好的名声。
说白了,就是拉着大房一起担责任,就算有不好的名声,随时可以将责任推给大房。
三夫人倒是心思活络,想的周全,三房既得了好处,又不会坏了名声,真是算的一手好账!
大夫人正要开口,却听宋老夫人开口。
“老大媳妇,这次的事情还牵扯大房的怡姐儿,她年纪不小了,我给她挑了一门婚事,她一个庶女竟还挑三拣四,实在不知分寸!”
宋老夫人没好气瞥了眼大夫人,“你是怡姐儿嫡母,大房是不是也该负责?”
宋老夫人这偏袒还真不含糊,在宋老夫人眼中,大房二房都不值钱,看着就碍眼,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个继出。
宋婧闻言立即抬眸看向了大夫人,在整个家就属大夫人最公正了,又是和二房同脉相连。
对上宋婧隐含期待的目光,大夫人神色顿了顿,犹豫了一会。
良久,大夫人深吸口气,“母亲说的是,姝姐儿年纪还小,做姐姐的应该让着些才是,既然三弟妹说要用三盒,那就三人各自承担一盒吧,总归不能让姝姐儿脸上留疤。”
陆姨娘听着隐隐觉得不对劲,抬眸看了眼大夫人。
三夫人挑眉,“哪三人?”
“自然是怡姐儿,柔姐儿和婧姐儿了。”大夫人缓缓道,“此事因三人而起,按规定嫡女出嫁是三万两银子,庶女是九千两,直接从公中扣下五千两怡姐儿的嫁妆补贴给姝姐儿吧。”
大夫人想了想去,宋怡手底下可没银子,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剩下嫁妆了,要让大夫人自掏腰包给宋怡买账,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三夫人点点头,“这倒是主意,待会我就让账房将余下的四千两送过去。”
宋怡的五千两就直接敲定了,三夫人生怕大夫人反悔似的,直接扣下一大半嫁妆,怎么算怎么合适。
三夫人瞥了眼陆姨娘,陆姨娘立即道,“柔姐儿也受了伤,柔姐儿也是无辜的,看脸需要花银子……”
三夫人直接道,“一会我让账房给柔姐儿支四千两银子看脸,此事就这么定了。”
陆姨娘张张嘴,根本就没有她反驳的余地,神色古怪的看了眼大夫人。
都怪大夫人开口,眼看着三夫人就让宋婧一个人拿银子,被大夫人一搅合,宋柔还要搭上嫁妆。
要说宋柔才最倒霉,陆姨娘都气呕血了。
大夫人懒得搭理陆姨娘,大夫人对姨娘一直反感,宋婧好歹还是正经嫡女,才不会帮着陆姨娘打压宋婧呢。
一下子落定了一万两银子,三夫人心情愉悦了,眉梢微挑。
大夫人看了眼宋婧,“至于婧姐儿……。”
宋婧对于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要想一分银子不花就了事,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大夫人能替她争取到这个地步,宋婧已经知足了。
毕竟大夫人在这个家也是没有地位,宋婧不想让大夫人过度为难,于是立即点点头表示同意,原本该拿一万五千两,一下子少了一大半,已经很合算了。
宋婧是嫡出,占了三万两银子,拿出去五千两还剩两万五千两,最主要的是不必动用嫁妆了,可谓是一下子解决了宋婧的担忧。
大夫人没去瞧宋婧的感激,低着头一副冷淡模样。
“这可不行,婧姐儿好歹是二房嫡出,日后怎么回事还说不准,这银子要自掏腰包,否则日后就说不清了。”
三夫人贼精,凭着宋婧眼下的处境,三万两就可以不出了,这五千两必须让宋婧掏!
宋婧手里还握着一大笔不菲的嫁妆呢,也不差公中这一星半点了。
三夫人早就惦记宋婧的嫁妆了,只是一直没机会,眼下可算是找到机会了,硬是逼着宋婧拿嫁妆。
宋婧一紧张,张嘴就是一阵撕扯,硬是将话咽了回去,呛的连连咳嗽。
宋老夫人不屑的看了眼宋婧,正要开口,就见门外进来一名小厮。
“老夫人,太爷说这件事五姑娘是无辜的,这五千两银子就算太爷替五姑娘赔的。”
小厮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正是五千两。
宋老夫人怔了下,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狠狠的瞪着宋婧。
宋婧则是一脸无辜,真是稀奇,宋老太爷很少插手后宅,更不会搭理宋婧,估摸着宋婧站在宋老太爷面前,宋老太爷都未必认识她。
真是奇怪,宋老太爷居然就替自己买账,不多不少正好五千两,来的正是时候。
宋婧咧嘴,一口气总算顺过来了,“多谢祖父。”
小厮忙摇头,“五姑娘,老太爷叫您好好养着身子,千万别落下病根,缺什么只管告诉库房。”
这下,宋婧更是受宠若惊,扭头看了眼宋老夫人以及三夫人,脸色一阵青白变换,实在精彩。
宋婧忙不迭点点头,那小厮才退下。
有了宋老太爷发话,三夫人倒是不敢造次了,手里攥着拿五千两银票,沉甸甸的,看了宋婧好几眼,实在没胆子反驳老太爷的话。
宋老夫人哼了两声,扭头就走,三夫人赶紧追了上前。
人一走,宋婧松懈了肩。
大夫人缓缓站起身,“婧姐儿,这一次虽侥幸逃过,日后可要小心谨慎。”
宋婧点了点头,强忍着疼痛,“多谢大伯母。”
大夫人这才带着丫鬟离开了院子,心里却在琢磨宋老太爷的意思,来的不早不晚,像是捏准了似的,还有宋婧腰间那一块玉,她可是瞧见。
“夫人?”
大夫人忽然笑了笑,“婧姐儿是个有福气的。”
丫鬟一头雾水,大夫人却不肯再解释,只道,“以后不要为难婧姐儿。”
“是!”
大厅
“五姑娘!”
陆姨娘叫住了宋婧,风韵犹存的脸上尽是怒火,“五姑娘就不觉得惭愧么,人是五姑娘推的,反过来却是柔姐儿替你分担赔偿,五姑娘有大把嫁妆傍身,柔姐儿可没五姑娘这么财大气粗,没了一半嫁妆,让柔姐儿日后该怎么活啊?”
宋婧蹙眉,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思就是问陆姨娘想如何。
芍药在一旁干着急,拽了拽宋婧的衣袖,意图阻拦。
宋婧给了芍药一个安抚的眼神,又扭头看着陆姨娘。
陆姨娘脸色缓和了三分,“五姑娘,不是姨娘埋怨你,柔姐儿对你都是一心一意,处处在二老爷面前帮你说情,这赔偿的银子不如五姑娘帮着分担吧,这件事姨娘就既往不咎了。”
宋婧哭笑不得,宋柔不在二老爷面前诋毁自己就不错了,还指望着宋柔说情?
宋婧眼眸微动,扯着嘶哑的嗓子开口,“我没有银子,回头我去找祖父求求情。”
陆姨娘一听小脸微沉,立即反驳了宋婧,“那就不必了,这笔账先记上,等日后五姑娘手头上宽裕了再还给柔姐儿吧。”
去找老太爷,陆姨娘可没这个勇气,一个姨娘压榨嫡女,传出去也不好听,陆姨娘有自知之明。
只是陆姨娘捉摸不透,老太爷对二房一向冷淡,更很少插手后宅的事,怎么会帮宋婧呢。
不等多想,一个丫鬟匆匆跑来对着陆姨娘说着什么,陆姨娘脸色微变,立即带着丫鬟匆匆离开了。
“小姐,陆姨娘也太会占便宜了,这件事明明就跟小姐没关系啊,都是三姑娘咎由自取。”
芍药忍不住对着陆姨娘的背影撇撇嘴。
宋婧一脸迷茫,“我什么时候答应还银子了?”
说完这句话,宋婧就不开口了,嗓子又干又痒实在难受的厉害。
芍药闻言眼眸一亮,宋婧已经抬脚离开了屋,芍药立即跟了上前。
这头陆姨娘匆匆回屋,只见宋柔将闺房的摆设砸个稀巴烂,丫鬟也被宋柔按在地上厮打,还未走近就听见丫鬟扯着嗓子哀嚎。
“柔姐儿!”
陆姨娘忙叫丫鬟拉住了宋柔,宋柔脸上的伤痕还未结痂,一边小脸高高肿起,赤红着眼珠子,看上去有些慎人。
“姨娘。”宋柔见陆姨娘来,立即翻了身,忙追问,“怎么样了,祖母是不是严惩了小贱人,我听丫鬟说,六妹妹下颌上的伤只要抹上雪颜膏就能恢复,我脸上的也能好是不是?”
宋柔撕了宋婧的心都有了,害的她引以为傲的脸上留下一大块伤疤。
陆姨娘张张嘴,忽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姨娘……”宋柔有些着急了。
陆姨娘这才将实情说了,宋柔直接就跳起来了,“凭什么我还要掏银子,扣了我一大半的嫁妆,简直岂有此理!”
“这件事是老夫人决定的,牵扯上六姑娘,老夫人是不会向着二房的,这次弄伤了六姑娘,三房已经很生气了,老夫人发话三日后就将大房那位送走。”
陆姨娘赶紧拉住了宋柔,别叫她惹出什么事端来。
宋柔一听宋怡要被送走,宛若被人捏住了喉咙,立即没了声。
“二姐真的要去做填房么,可是那人年纪比大伯还大……。”
宋柔忍不住颤抖着身子,眼中尽是惧意,“要是母亲还在,哪里容得了旁人欺负二房,三房又如何!”
陆姨娘闻言眼眸闪闪,二房主母临裳郡主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又十分护短,最重要的是手段了得,就是老夫人也被压得死死的,什么好的不紧着二房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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