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脫下了張藝謀的「大師」外衣


張藝謀擁有的第一臺相機是海鷗雙鏡頭反光相機。186塊6,他攢了三年的錢才買的。相機貴,膠捲也貴。他不敢浪費每一次按快門的機會,在鏡頭前等光線,等構圖,不停琢磨。後來有一回,為了拍到青蛙躍上荷葉的一瞬間,他放根餌線,等了近3個小時。

1971年,張藝謀21歲,成為咸陽國棉八廠的工人。受表哥影響,他迷上了照相,想買臺相機。

月工資40塊2毛,除去必要的生活開銷,每個月能攢10塊。工廠組織獻血,獻完血發20元補助,也攢起來。

他開始看攝影方面的書,補充理論知識。書全是借來的,有些書是同學從圖書館偷出來的,還得還回去。

張藝謀只上到初中二年級,很多書看不懂,而且借來的書遲早要還,眼過千遍不如手過一遍,他開始抄書,借來的書整本抄一遍,抄了幾十萬字。

就這樣抄了3年多,他覺得自己似乎懂了一些。在母親的贊助下,買相機的錢也攢夠了。

1974年,張藝謀花186塊6,買了一臺海鷗雙鏡頭反光相機。

練了2年,直到1976年,張藝謀才拍出了真正讓自己滿意的照片,這時候他已經26歲,依然是個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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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謀攝影作品

1978年5月,北京電影學院開始招收“文革”後第一批本科生,其中包括攝影專業。這個消息對張藝謀來說是一個極大的誘惑。他知道,這是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於是準備報名。

趁著去北京出差,他拿著自己的攝影作品去北影報名,老師們看過,評價極高,但超齡太多,名沒報上。

張藝謀想到了給文化部長寫信,這個想法放在今天看,都顯得如此大膽而荒唐,對他而言卻是唯一的機會。

不光寫了信,他還選出最能代表自己水平的照片,製作成影集,附在信後。

沖洗照片的臨時暗房是間廁所,底下是蹲坑,臭得燻眼睛,張藝謀在坑上墊塊板,熬了一個星期的通宵,他寬慰自己,這裡洗出的照片,起碼“有味兒”。

為了保險起見,同樣的信和影集,張藝謀準備了兩份,通過各種關係,輾轉寄到了北京。

當時的文化部長是黃鎮,畫家出身,他收到了信,對張藝謀的作品很認可,指示北影接收。

黃鎮在批覆中說:“我看了實在高興,他的作品很有水平,應加緊培養,可以作為特殊問題,叫進修生或其他適當名義,允他入學深造。”同時,黃鎮還在電影學院呈送文化部的草擬文件上批示:“根據他的優異成績,特殊處理。”

從6月1日至7月20日,就張藝謀入學問題有不下10個重要批示。這麼高的辦事效率,也顯現出當時政府的工作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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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部給北京電影學院的函件


接到文化部函件後,電影學院仍不願違背招生原則,並向上級彙報。文化部隨即再次發函,請電影學院立即招收張藝謀。最終張藝謀被破格錄取進入攝影系78班學習兩年。2年進修期滿後,他又堅持寫申請,才得以轉為一名正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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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謀學籍表

從工人到大學生,在張藝謀身上看不到任何環環相扣的必然,但凡有一個環節脫鉤都不會有今天的張藝謀。在北京電影學院60校慶上,作為知名校友張藝謀回顧自己的學習生涯時曾感嘆:幸運和努力,成就了我的一生。

畢業分配時,時任攝影系領導是廣西籍,為照顧張藝謀,把他分配到廣西電影製片廠,不僅待遇好,張藝謀也最早分到了房子,這也讓前來看望張藝謀的田壯壯羨慕不已。

張藝謀到廠裡工作不到一年,就和其餘3人聯名立下軍令狀要求獨立拍片。1983年,廣影廠投拍電影《一個和八個》和《黃土地》,導演分別是張軍釗和陳凱歌。當時的廠長韋必達大膽重用名不見經傳的張藝謀擔任兩部影片的主攝影。

之後,張藝謀被吳天明借調到西影廠(西安電影製片廠)。

儘管上大學的經歷坎坷曲折,但張藝謀當導演的起點是非常高的。第一部電影就是個人導演事業的巔峰。一出道就風華正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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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張藝謀當時正在擔任一部電影的主演,為了能夠更好的貼合角色,他正在山西農村當中體驗生活,每天跟著農民一起外出勞作,一起生活起居,將自己曬成了一個地道的農民,有一次勞動過後他坐在院子裡休息看報,突然看到報紙上刊登的一篇小說《紅高粱》,這部作品一下子點燃了他的創作激情。

作品寫的太好了,張藝謀反覆讀了好幾遍,高興壞了,害怕這部作品被別人搶先買走了版權,他連夜坐車從山西農村趕往北京找莫言,路上還遇到一輛電車撞壞了腳,狼狽不堪。

一下車張藝謀就趕到了學校,在教室外面大喊了幾聲莫言的名字,趕巧莫言還真的聽到名字出來了。站在莫言面前的張藝謀,衣衫襤褸,腳上還在流血,皮膚黝黑像一個農民,這樣的張藝謀讓莫言想到了自己老家的生產隊長,頓時感覺親切無比,沒聊一會兒,莫言就答應將版權交給張藝謀,並跟他說想怎麼改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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鞏俐、莫言、姜文、張藝謀(從左至右)


1988年10月10日,《紅高粱》在內地上映,那片象徵野性的紅高粱點燃了無數觀眾內心的激情。它成功收穫1988年第八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故事片獎、最佳攝影獎、最佳音樂獎、最佳錄音獎以及第三十八屆西柏林國際電影節最佳故事片金熊獎。

憑藉一部《紅高粱》張藝謀名揚天下。

自此張藝謀找到了通往觀眾內心的鑰匙,一連串關注現實主義題材的作品接踵而至。《菊豆》、《秋菊打官司》、《大紅燈籠高高掛》。還有一部讓葛優拿獎的《活著》,當然因為種種原因,這部電影並沒有在國內上影。柚子姐毫無誇張的說,《活著》這部電影才是張藝謀對現實最深刻的洞察。

誰脫下了張藝謀的“大師”外衣


張藝謀顯然不想讓自己固定於“文藝片導演”這個人設之中。

多年後,當《影》這部電影上映之前,他與許知遠的對談中,張藝謀就明確的表示,如果只拍《活著》,其它啥也不拍,這個類型的我一直拍到今天,也就活不下去了。

2002年張藝謀有了轉型之作,這部名為《英雄》的電影,演員陣容空前豪華,是張藝謀從藝術片到宣告轉拍商業大片的野心標誌之作。從製作各部的精良到宣傳的鑼鼓喧天,無孔不入,幾乎當年大街小巷都充斥著這張《英雄》的海報。可以說《英雄》不僅是張藝謀的一部商業大片,把它稱為中國的第一商業大片也毫不過分。

2002年,《英雄》在國內砍下2.5億人民幣,國際票房1.77億美元。不僅票房十分漂亮,在國際上更是得到了極大的讚譽。

誰脫下了張藝謀的“大師”外衣


張藝謀拍《英雄》是有著極大的野心的,他追求不止是票房,而是衝擊海外市場,讓好萊塢看看國產大片的威力。

事實證明,他有這個魄力也有這個實力。美國《紐約時報》曾用整整兩個版面報道這部電影,稱“《英雄》這部電影經典得就像中國的《紅樓夢》,也是我們美國奧斯卡的無冕之王。”

而在2005年美國《時代》雜誌評選的“2004年全球十大最佳電影”裡,《英雄》更是排名第一,成就了華語電影首次問榜登頂的神話。

2002年《英雄》的成功,讓張藝謀沉浸在商業大片的拍攝中不能自拔。

從《十面埋伏》、《滿城盡帶黃金甲》到《三槍拍案驚奇》,直至《長城》,張藝謀作品在豆瓣的評分逐漸開始走下坡路。

2000年王朔曾說“張藝謀就是個搞裝修的,大師原創力不夠,但是匠心獨具,巨匠,當得起。”

似乎已經意識到了多部商業大片口碑撲街後,急需找回“破產”的信譽。國慶檔張藝謀《影》的上映,能是挽回大師形象的作品嗎?

誰脫下了張藝謀的“大師”外衣


知名影評人彭洪武稱,年近70歲的張藝謀這次新片被人稱道的是東方美學四溢,中國風美不勝收。但陰陽太極、水墨丹青、古琴國樂,這些古文化符號的堆砌,不能不說是一種無奈。

豆瓣評分7.6分,作為和英雄同類型的電影,7.6分已經是超神了,英雄當初才6分,這麼多年評價反轉也才漲到7.0罷了。

那究竟能不能看呢?

網友評論或許可以作為參考:前半部分可以睡會兒,後面反轉還挺好看,不過都在我意料之中。

在過去的十年裡,張藝謀的電影其實有一個特點,色彩感很好,畫面很美,架子氣勢很足,但內裡都很空洞。這一點在《長城》裡表現尤其明顯。

張藝謀是個色彩大師,但是他不會講故事。

《張藝謀被北京電影學院破格錄取始末披露》

《國產電影已不那麼需要張藝謀,而張藝謀卻需好電影證明“大師級”》

《張藝謀:如果我只拍《活著》,可能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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