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权、女权、人权系列之七:塔克罗罗、私刑及女性割礼

生命权、女权、人权系列之七:塔克罗罗、私刑及女性割礼

非洲的男人和其他大洲的男人一样,都为女人的贞操发过愁。他们没有阉人,也没有朱熹这样的政府发言人,人和人住在一起,也没有很多的七大姑八大姨主动站出来监视或者互相监视。非洲太阳虽然烈,却也不至于把脑子晒干,所以要看住那惹是生非的三寸之地,非洲人想出来的办法之一是给女性行割礼。这点与中国的裹小脚可以并称为文明史上的两大血腥之最:伤害的程度之深与范围之广,都勘称世界之最。

行割礼分几种,有的是仅仅割除阴蒂,更多的是割去女性私处的外围组织再缝合起来,仅容一个火柴棍大小的孔洞。手术通常在女孩8岁左右实施,器械常常只是一只磨锋利了的蚌壳——男人们从此对女儿、未婚妻都放心了,坏处是,每年都有数量极多的女性死于感染、痛苦或者难产。

此外,非洲部落里流行着一种神灵,是专门帮男人看守在家的妻子的,部落酋长和老人都代代宣称:“丛林深处隐蔽着一个叫塔克罗罗

的魔鬼,四处巡游,一看到对丈夫不忠的老婆,就会把她抓去吃掉。”有时候,为了让魔鬼很象那么回事,部落的首领还会带领一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蒙上一大块白布,顶上一只南瓜——在森林里游逛,弄得跟真地似的。——说到这里你会想到三K党——真糟糕,事实上,三K党,本来也就是一个脑子锈住的种族歧视者看见白人小孩和黑人小孩玩的蒙被单吓唬人的游戏,才一拍脑瓜想出来的。

文明人听起来固然可笑,但如果你从来没读过书,你的一生都在遵守听从与服从的原则——这个魔鬼的真实性对你就不容怀疑了。轮子功连某些博士都能鼓惑,用一两个勤劳的魔鬼看守一群迷信的女人也会有点效果的。

这篇文章很显然不是要募集志愿者,去非洲开辟希望工程,我的目的是研究信息传播的垄断与误导,可以产生多大范围和多久的影响。所以上述例子,算是说书之前的开胃小食。

三K党如今臭名昭著,可就在50多年前——也就是说,那还是一个见证在许多活记忆里的很近的年代,它还猖獗无比。它的开始与没落一样的偶然,开始是缘于田纳西州的某个看到孩子们蒙着床单嬉戏的农场主。没落则由一个深受儿童欢迎的广播剧开始。

一个叫肯尼迪的青年——不是那个被打了两枪死在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怀里的肯尼迪,是个普普通通的矮个白人青年,自幼照料他的保姆,被一群白人至上者绑在一棵树上殴打和强奸,原因只因为她抗议某个白人司机少找了她钱。肯尼迪发誓要摧毁这个组织——于是他加入了三K党——并一步一步成为核心成员——其过程容易得让他自己都不相信,没遇到任何秘密的暗杀任务,最惊险的场景就是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歃血盟誓。

那么,实际上,1890年到1899年之间,被私刑干掉的黑人有1111人,而到1960—1969之间,只有3个黑人不幸被三K党凌迟而死,黑人们却依然活得谨小慎微,在自己的社区里老老实实呆着,在公共汽车上与白人保持安全距离。

社会学家说,这是昔日的私刑依然产生的恐吓的力量,而保持这种力量的,是三K党时不时地出来装神弄鬼——所以,即使他们其实已经虚弱成了一个收会费并且还内部买卖彩券的形式组织,却依然威震八方。

那位英勇的肯尼迪出场了,他不仅英勇,而且聪明得要死。他把掌握到的三K党的秘密:口令、暗号、成员的称谓,打电话告诉了当时正在热播的《超人》

儿童广播剧组。广播剧组马上就在新的一期《超人大战三K党》的节目里把这些暗号什么的全用了上去。

一夜之间,三K党员们发现自己的孩子们正在用自己熟悉的暗号玩游戏。

于是,组织就这样崩溃了。

三K党挂了,但种族歧视还活着。2006年的世界杯上那些英俊强壮的足球先生们也要承担起“反种族歧视”的宣传重任。可见,人类的意识的改变,需要漫长的过程——这还是在有一个理性、宽容、积极的政府组织倡导影响之下。在美国,一句“黑鬼”都足以导致你上法庭,可种族隔膜还是存在于不同肤色人之间——甚至不少脑子灵活的黄种人,都脑子灵活地认为,自己是排列在白人之后的第二优秀种族——而在黑人之上。

全世界都在呼吁非洲废除对女性的割礼,甚至非洲多数国家也都立法禁止割礼——但据我所知,就在你阅读这些文字的时候,有非洲女孩正躺在一堆草上痛苦哭泣。并且仍然相信有种魔鬼叫

“塔克罗罗”。

要求给女性割礼和裹脚的是男人,但具体执行者却是女人。在这么一件全社会合谋的决议中,男人不仅仅动用的是决策力,他们更需要动用话语权,不断地给女性传播一些有利于该项决议进行的信息。

而社会中一旦出现淫奔不才、无媒而嫁、牝鸡司晨的任何苗头,都会遭至极严厉的痛挞,在过去,惩罚如三K党惩罚胆敢要求平等的黑人一样:活埋、浸猪笼、鞭刑。与惩治相伴而行的是强大有力的舆论宣传,比如浸猪笼往往是一个宗族的狂欢节,而鞭刑则是召集全村庄的人到祠堂观看——娱乐的同时,杀一儆百。更进一步的宣传是,但凡是中国历史上遗留下来宣传自由恋爱的小说少得出奇——连曹雪芹这样爱女人的文人,都要在书里一再借老太太的嘴批判一下:“有些女子,但凡见了略清俊了点的男儿,就父母也忘了,节义也忘了,心里下就想起终身大事来”——在中国文人的笔下被各种悲惨命运处罚的女人,数量之多,浩如烟海,而方法之奇奇怪怪,也蔚为大观。崔莺莺被始乱终弃,未央生的老婆上吊自杀,潘金莲剖腹挖心,阎婆惜身首两段······

100年前的中国,给女儿裹脚的母亲们也都说,这是为你好。小脚就是你的体面,没有小脚的女人就没有尊严,谁也不会娶你,娶了你也没人敬重你。给这些女孩子实施割礼的都是中老年妇女,而且,她们一边手术,一边温柔而坚定地告诉她们,这是为你好。这样的对白——让人忍不住想——两个时代的母亲,是不是都串通好了的。

这种“为你好”的论调生命力强大,与时具进——最新的一种说法是,女性有一种特殊的性尊严——为了捍卫这种性尊严去死,也是一件较为高尚的事,因此不该被批判。考虑到非洲女性就可以相信塔克罗罗的存在如同相信割礼是好女人必须的身份象征一样,这种话甚有市场,也就不奇怪了。

因此,不应该被批判。更有某些特别忧国忧民的人士,非常有远见地指出:“如果女性都不想去拼死反抗了,那可能会导致强奸犯罪率的上升——”

我是想说,明清两代,礼教森严,女性是逢奸必抗的——因为法律规定,她们如果不抗,就视为通奸,会被绞杀。可也没见哪个家庭敢把女性单独放到外面行走——从《聊斋》这样的明清小说我们可以看出,在外行走的单身女子,就是走在路上的一块鲜肉。

所以我不知道,道德人士希望靠女性誓死抵抗的得到“强奸率下降”,都去哪了。

其实,非洲民间也有为割礼辩护的声音,部落的长老们说,之所以把那些可怜的女孩缝合起来,是因为这可以保护她们,防止她们遭受性侵犯。谁也没看出来它能防范什么——非洲依然是强奸案件发生最多的地区。

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部分是:当记者去非洲调查割礼,部落坚决而无辜地说:“什么?割礼?我们这早就没人弄那个了!”而草屋里就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我们这里呢,一群文化人(至少是会识字的,还会敲键盘)异口同声地说:“什么?贞操至上?我们这早就没人提这个了。”

当记者的镜头捕捉到了那个濒死的女孩,长老们尴尬得说不出话来。这里就显现出了中非文化的差异,长老们因为没受过两千年的儒家文化训导,外交辞令显然就不够用,要是让中国的网民去应对的话,回答可以有100条理由,每条都冠冕堂皇:“这是她自己愿意的!”一把从地上拉起那个女孩子:“是你自己愿意的,对不对?”你觉得,如果你是那个女孩,你会摇头说“NO”么?

更高明的文化人还会说:“她就是喜欢这样捍卫自己的身体尊严,宁可死也要保持自己不受男人的侵犯,怎么?这难道不是她的权利么?你们西方不是讲民主讲人权么?你这不就是在侵犯俺们的人权?”——唉,我想说,你还有更好的理由,你为什么不说,这女孩子就是自虐狂呢?这女孩立志要去当修女呢?如果想狡辩,煤块都能被说成白的——在中国,不人道的死都能被说成是权利了,为割礼撒个小谎真是小CASE。

对此,我的建议是,“贞操”——啊,你非要给它换个名字,叫“性尊严”——听起来是个好东西,不妨从你自己开始。喜欢赞美割礼的,请从自己割起,如果你是男人,那不妨先拿自己的JJ开刀,不,不是让你割包皮,割个包皮听说你都唧唧歪歪的。而是象女性一样,直接切除所有导致性快感的部位,如果为了种族繁衍起见,可以考虑在割除之前,取些精子留下,人工授精,这样,原罪之源彻底断绝——什么?授精成功率太低?可女性因难产生产成功的概率也不高喔。

而喜欢赞美“为身体尊严”而死的,也请先从自己而起,如果你是男性,就先从自己的妻子女儿母亲推广开始,回家响亮地说一声:

“妈,老婆,宝贝,请记得,女人是有特殊的性尊严的,万一有人侵犯你,要记得,我宁可你死,也别从了他!”

如何?

——写于200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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