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瘋似的追著我,非要讓我帶她回家!


2005年12月5日晚,路上的行人很少,偶爾只見為數不多的車輛在昏黃的 路燈下疾馳而去。夜幕下的氣溫已降為零下九度,一位老奶奶正在寒冷 的夜中一個人漫無邊際地行走著,雙手緊抱著一床薄被褥的老奶奶鼻尖 上還掛著鼻涕。

老奶奶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已經被凍傷凍爛的腳趾頭露出來,並且散發 出陣陣氣味濃烈的惡臭。本想帶她去吃點東西,經過再三央求和協商, 路邊飯館的老闆才極不情願地讓老奶奶坐到飯館靠門邊的位置上。

2005年12月12日在救助站接受了一個星期救助的奶奶變得活潑了許多, 腳上凍爛的部位也在藥物的作用下逐漸好轉。奶奶名叫於雅珍 ,每次去看望她的時候,嘴裡就喋喋不休地說:“我要回家!回自己的 家!”

2005年12月23日已經在救助站生活了半個多月的於奶奶身體也逐漸恢復 了,趴在地上寫字的她不停地重複著:“我的家在哈爾濱、黑龍江、牡 丹江。你給我找到家沒有?我要回家,我要回自己的家去!”

2005年12月30日於奶奶接過我送來的衣服忙著試穿起來,找不到她的家 ,面對她一再的責怪,我無法忍住淚水。

為了給於奶奶尋家,我想盡了所有的辦法,上網發帖、刊登尋人啟事等 ,遺憾的是還是沒能給她找到家。告別於奶奶的時候,她不停地說:“ 我要回家,你要想辦法把我領回家去!”

2006年1月7日,坐在救助站床上的於奶奶顯得非常高興,她略作神秘地 小聲對我說:“上次你帶給我一些吃的東西,這幾天可把我整得睡不著 覺。知道不,跟我睡在一起的老太太晚上總想偷吃我的東西,可把我愁 死了!”。按照救助站的規定,於奶奶超出了救助期限,在領導的溝通 下,她被轉移到社區中心繼續接受救助。


2006年5月22日經過半年多時間的多方尋找,於奶奶終於踏上了開往回家 的火車。奶奶拉著我的手一再叮囑道:“哎喲媽呀,你們這是把我領到 哪裡去呀?怎麼這麼多人?你是不是把我領回家呀?我這是到哪去呀? ”

2006年5月23日下午,於奶奶回到了闊別四年的家。找不到鑰匙開門,奶 奶只好趴在窗戶上使勁往屋內瞅著。屋內零亂不堪,已經很長時間沒有 人居住了。

傍晚,在當地人的帶領下,我們趕到幾百公里以外的牧場尋找於奶奶的 大兒子,當地人指著遠處一位騎著馬的男人告知:“張仁杰,這就是於 奶奶的大兒子,她有兩個兒子和兩個女兒,其中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患 有精神病。這個大兒子外出務工後就沒有回過家,還有一個女兒離婚後 離家出走了。”

馬背上的中年男人見到奶奶後,翻身下馬並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他一 邊磕一邊哭著說:“媽,你走什麼呀?都是我不好!媽,你去哪了?沒 想到你還活著!”

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兒子,於奶奶趕快將兒子拉起來不讓他磕頭 ,一邊給兒子擦眼淚一邊從口袋裡掏出我每次探望時留下的零花錢,她 捨不得用,她把攢下來的零用錢都塞給了兒子。

提及家庭接連發生的不幸事情,關宏雷忍不住失聲痛哭:“我媽以前是 工藝師,我爸爸媽媽在大運動的時候因為成份高,批鬥的時候都受 了刺激。2002年5月11日我爸因為有病無錢醫治死了,弟弟後來也病死了 ......”

2006年5月24日早晨,起床後的於奶奶小聲地說:“昨晚睡得可香了!可 這不是我的家,你還是把我帶回家吧!”考慮到於奶奶家庭過於困難, 在當地領導的協商下,於奶奶住進當地敬老院,她的兒子也安排在敬老 院當臨時工,也能順便照顧媽媽。

於奶奶經過幾年的流浪漂泊終於回到了故鄉,回到了自己的親人身邊! 當我即將告別奶奶的時候,萬萬沒有想到已經對我有了太多依賴的奶奶 發瘋似地拉住我要和我一塊走。看著處於瘋狂掙扎中的於雅珍奶奶被她 的兒子和幾個人使勁地拉著,淚水一下子模糊了我的雙眼,我抹著淚踏 上了返程的汽車,沒有再回頭去。“奶奶,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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