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橘與送梨
胡竹峰
王羲之平安何如奉橘三帖
王羲之奉橘帖
王獻之送梨帖
“奉橘三百枚，霜未降，未可多得。”
我偶爾也買點水果送人，但寫不出這樣簡潔的句子。
《奉橘帖》，摹拓本，現藏臺北故宮博物院。
設想收到王羲之送來的三百個橘子，黃澄澄裝在竹籃中，多有人情味。比橘子更有人情味的是《奉橘帖》，或是紙，或是絹，或是麻。老朋友了，不用上款，無需落名，情致搖曳在筆墨間。
從字形論，我喜歡“橘子”不喜歡“桔子”。我喜歡橘子之名，橘子比桔子更有意味，文字也未必愈簡愈好。現在書法家下筆落墨還是寫繁體字，不僅僅是形式問題。
我是去過橘園的，春秋之際。春天，橘園一片綠，深綠，或者說是墨綠，入眼只覺得綠油油。秋天，橘園綠中有黃，橘子垂垂累累，說掛燈籠之類俗了，那樹沉甸甸的，彷彿懷孕的婦人，風一吹，越發像懷孕的婦人。
《奉橘帖》中“霜未降，未可多得”一語，有人說是節氣尚未霜降，我認為應該是還沒有下霜。還沒有下霜，也就沒有摘更多的橘子。朋友告訴我，下霜以後，天氣變冷，橘子的酸度降低，糖度提高，橘皮變黃。這麼說來，王羲之是懂得農作物週期的，可能他家中有果園：
奉黃柑二百，不能佳，想故得至耳，船信不可得知，前者至不？ （《黃柑帖》）
又奉橘，又送柑，禮多人不怪。
王羲之種橘送人橘、種柑送人柑。王獻之學他，作《送梨帖》：“今送梨三百。晚雪，殊不能佳。”行文口吻，與其父何其相似，書法首行字勢也與《奉橘帖》相近。
以上圖文選自山東畫報出版社《王羲之王獻之尺牘》《中國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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